南妤说送司里一场造化,其实就是将她这些年在妖族所收集到的妖族精华,尽数留了下来。
如果不是南辞,即使帮司里将这些精华梳理转化,恐怕这就不是造化,而是劫难了。
幸好,她这里地处偏远,又有结界。
若不然的话,恐怕不仅是司里受这些妖族精华的侵害,还会造成他这一片地方妖气大盛。
到时候恐怕都不需要谁来说什么,妖族就会直接认定当初闯进妖族禁地,几乎是毁掉了半个妖族的就是她。
南妤,还是如从前那般任性。
南辞想着,不由得叹了口气。
既然明明知道天道不容,又为什么非要给天道以机会让他们能够抓住错处?
如果这就是南妤所说的反抗,她倒觉得还不如顺其自然。
不做不错,修身养性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可惜,南妤觉得她这般的日子是无趣,从来不愿意随着她一起。
南辞大概也能够感觉得到,南妤的大限之日恐怕也就是这一两日。
姐妹二人的最后一面,却仍旧还是不愉快。
而她们这样子的人,又是从来就没有来世的。
南辞想着想着,不免自嘲的弯了弯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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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敛回了天道宫之后,并没有直接的关闭宫门。
原本他也的确是想遵照着南辞的指示,直接关闭宫门,从此不在于外界接触。
左不过底下的人想要请示他什么事情,只需要将事情上报,便可以直接送达他的天道宫。
可他在想要关闭宫门的那一刻,终究还是犹豫了。
他心里存了一丝丝的奢望,认为南辞还很有可能过来看他。
如果南辞只是一时生气,所以才不想理他呢。
因为这一份奢望,他没舍得将宫门关闭。
毕竟这天道宫的宫门一旦关上了,便只有在他身影之后才可以再次打开。
这期间他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可他不知道就是这样的一份犹豫,最终给他招来了祸事,连累了南辞,也彻底的断送我他们之间的关系。
阿敛回到天道宫的第三日,神族就带着妖族,气势汹汹的杀上了天道宫。
他们都清楚,天道宫的宫门还没有关闭,那就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宅院。
所以他们即便是杀了进来,也根本就不算是冒犯天道。
而阿敛并没有关闭天道宫的宫门,与这尘世间还有着种种接触,便还不算完完全全的天道,是随时可以被废黜的,只要他们有足够的证据上禀天地。
“沈长老,妖王,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阿敛冷冷的看着围堵在天道宫宫门口前的这些人:“你们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竟然敢围堵过来?冒犯天道的罪名,可不是只降罚与你们自身的。
你们的家族,你们的族群,都会因为你们的冒犯而被牵连。
而你们造成如此灾祸,必定会永不超生!”
阿敛脸色黑沉,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他这会儿已经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明明都答应了南辞,却又没有听她的话。
天道宫的宫门没有关闭,会有什么什么样的危险和后果,他其实心中也很清楚。
但是到底,他心中还是存着一丝侥幸。
他想着,这些人即便是有心想要废黜他,那也得拿到他徇私枉法不配为天道的证据才行。
虽然前些日子,他的确出了些小错误。
但是这些事情还不足以令天地将他废黜。
可他到底还是年轻了,不清楚人间险恶。
神族和妖族既然有胆子敢闯进天道宫,并且将这里层层围堵,一副想要将他置于死地的样子,显然是早有预谋的。
自然也就不会没有准备好证据。
“如果您是天道,我们这些人自然该尊着您,敬着您,可惜你根本就不是也不配。
身为天道,首先一条就是要血脉纯正,毫无私心。
即便是血脉不纯,若能够是仁义至善之人,心怀天下者,倒也无妨。
可惜你,身负魔族血脉,却将其隐瞒潜藏在于我神族之中,徇私偏袒,与魔族之人狼狈为奸,几乎回去整个妖族,你这是在挑拨于各族之间的关系,想要制造世间混乱。
如此恶毒之辈,我们岂能容你,又岂能奉你为天道!”
阿敛其实想过种种原因。
包括他之前判错了神族和魔族之间的地界之争,这件事情极有可能会被神族拿来诟病。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神族的确是拿着这件事情来诟病他,但说的却是他身负着魔族血脉。
这件事情,只有司里和南辞两个人知道而已。
可是现如今神族的人却能够将他魔化过的事情,说的如此清晰详细。
这样子的事情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难不成是司里或者南辞告诉他们的?
除此之外,他再也想不出其他的任何可能。
如果,单单只是因为他判错了一件案子,神族将这样的事情上禀天地,最多也不过就是让他受到天地惩罚而已。
失职之责,受些苦难便也就过去了。
可如果是他隐藏了血脉,以魔族之身参加了神族的竞选,最后却还在判处神族和魔族之争上,偏向了魔族,导致案子出现了问题错误。
那这件事情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特别是他至今还没有关闭天道宫的宫门,这意味着他对红尘俗世还有贪恋,还有不舍,意味着他还没有斩断七情六欲凡心杂念。
所以,天地一定会对他进行重新的审核。
如果在这个时候,又恰好的出现能够担任天道之人,那么他这个位置势是在在也保不住了的。
有时候你的确不知道是该相信凡事皆有定数,还是要相信人心隔肚皮,深不可测。
司里原本是没有办法胜任天道,至少暂时来说还不行。
因为他的道行还不够,体内的血脉庞杂,不够精纯至上。
如若不然的话,以他的身份,其实是最适合成为新一任天道的。
因为他的父亲司白,是曾经的天道之子,也是曾经最有希望成为新任天道的人。
甚至天地规则,特意破例重新给了他一次天道竞选的机会。
虽然这些原因加持之下,他仍旧没有成为新的天道。
但他的血脉无疑是最适合的,也是最容易被天地认可的。
更不要说他的母亲百里,是为天地所孕育,可以说是天地的宠儿。
可也正是因为他体内的血脉融合了两种,反而有些物极必反了。
如果他不能够将两种血脉融合贯通的话,那便必须将其中一种精纯到,可以压制另外一种血脉的程度。
原本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即便是在南辞的帮助之下,也需要个十数万年。
然而现如今,有了南妤那么一出,他反而直接将两种血脉都精纯了。
如今,这世间恐怕再也没有比他更适合继任天道之位的人了。
便是南辞也不行。
这也是为什么妖族会联合着神族一同找来天道宫。
就是因为,他们知道了,司里之所以会突破的如此之快,就是因为借用了他们妖族的妖之精华。
妖之精华一旦消失,整个妖族的气运都会受到影响。
按理说妖族其实应该是憎恨司里的。
只不过是因为事情已成定局,他们就是再怎么憎恨司里,也没有办法将已经被用掉的妖之精华给拿回来。
如此的话,倒还不如帮着司里将他扶持到天道之位,到时也可以让司里因此欠下他们一份情,重新给妖族改写一下气运。
到时候指不定妖族能够因此更加的辉煌。
既然不是亏本的买卖,妖王自然愿意帮着神族,反正他是打着讨公道的旗号,即便最后真的出现了什么意外,还有神族这个大头在前面顶着。
更不要说这种情况之下出现意外的可能性很小。
当阿敛知道现如今已经有了一个最适合作为天道的人,并且这个人还是司里的时候,他心中突然间有了无限的怀疑。
也许是从一开始就有了那么一颗怀疑的种子。
现如今不过是这一颗种子被放大了,开始生根发芽了。
所以他认定这一切都是南辞的手笔。
什么疼爱,什么关心,不过都是假的,不过都是为了哄着他玩罢了。
在她心里,最亲密的那一个人,终究还只是司里而已。
也是,南辞从来没有承认过他是她的徒弟。
不过一直都是他在自作多情罢了!
虽然司里曾经被逐出过师门,可到最后。还是人家才是真正的亲师徒。
他又算个什么呢?不过陪衬罢了,如今,也不过是一个牺牲品。
是一块绊脚石,是一个随时可以被踢掉的东西,一个玩意儿罢了。
阿敛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他竟然还有过那么一丝丝的奢望。
觉得南辞会来看他。
还因此不舍得将天道宫的宫门给关闭。
多么可笑!
他心心念念的人,毫不犹豫的,将他魔化的事情给说了出去,并且成为了打压他的证据。
而他之所以会魔化,还是因为司里给他下了药。
现如今想想,其实这一切都是早就算计好的吧。
也就是他,还很傻很天真的以为司里当真与他交好。
可笑,真是可笑。
真是太可笑了。
阿敛在自嘲中被驱逐出了天道宫。
不过,废黜天道也不是一件小事。
虽然神族拿出了很多证据,可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给他辩驳的。
只不过,阿敛实在不想辩驳了。
他就算是辩驳了又能如何呢?
南辞是什么身份?她能够如此大费周章的算计他,又怎么可能会容许这件事情有所失败呢?
以她的身份,天地必然是会偏心她几分的。
更何况现在司里已经成为了最适合成为天道的人。
天地有所偏颇,自然不会再容下他了。
南辞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在院子里怔怔的坐了许久。
她看着旁边站着等她示下的司里:“你老实的和我说,这个天道之位你愿意做吗?”
“师父,您是知道我的。”司里攥了攥拳,停顿片刻:“我玩心未定,本不该有这么快就有如此造化了。
实在是没有心理准备来接任天道一职,更何况我觉得阿敛这些年做的其实很好,也很上进努力。
我并不愿意与他反目成仇。”
“那你又为什么将他是魔族这件事情,透露出去。”南辞目光淡淡的看着他。
“我……”司里犹豫了,他说不上话来,甚至心虚的不敢去看南辞。
南辞却忽地笑了:“我倒是没有想到的,你们之间竟然会有这样的缘分。
可你应该知道的,南妤本就是不容于天地,如今他又做出了这样子的事情,必然是难逃一死的。
即便你成了天道,也只不过是亲手将她杀掉罢了,想要救她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司里爱上了南妤。
所以,代替南妤做了她想要做的事情,将阿敛的身份给透露出去。
以为只要这个样子,背负罪孽的就不会是南妤,被怨恨仇视的,也不会是南妤。
可哪里就会是这般简单的呢?
“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师父,您是她的姐姐,您……”司里终于再也无法藏下心里的那一抹奢望:“您当真舍得如此见死不救吗?”
“舍得啊。”南辞笑了笑,有几分薄凉:“我为什么不舍得呢?她都已经想要置我于死地了,难不成还要我以德报怨吗?
你跟在我身边的年头也不短了,难不成还觉得我是什么良善之辈吗?
她是我的妹妹,又能如何呢?她做出这样的事情,也没有想过我是他姐姐呀。
我没有亲手掐死他,已经是成全了这一份姐妹之情。”
南妤此举,何止是在害阿敛,也是在算计着她呀。
她这是在逼着她出手,想让她去犯戒出错。
只有这个样子,她的命运,她的定数才会正式的开始避无可避。
南妤,这是见不得自己好呀。
恐怕在她心里,只有将她一起拖入地狱,才算是真正的成全了这一份姐妹之情吧。
她从来都有自己的主意。
半点也不听她这个姐姐的劝导。
先如今更是一意孤行,还要将她给拖下水。
如果她扶持了司里,必定会和阿敛反目成仇。
如果她帮了阿敛,日后仍旧是逃不脱那既定的命运。
毕竟,阿敛现如今一定是已经怀疑她别有居心了,想来也不会再信任她了,甚至将她当成是敌人也不无可能。
她并不想这样。
南妤却偏偏非要逼着她这样
非要让她陷入一个别无选择的境地。
这样的妹妹要来又何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