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奕大步上前,不知道从荷包里掏出了什么,蹲在了男童的跟前,亲切地笑道:“要吃芝麻糖吗”
他的掌心放着一颗珍珠大小的糖果,散发出一种浓郁的芝麻甜香,对于幼童而言,这种甜香味具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吸引力。超快稳定更新小说,本文由 。l。 首发
男童一时就忘了哭泣,询问地看向了老『妇』人。老『妇』人对他点了点头,男童才接过了糖果。
“多谢军爷。”老『妇』人忙不迭谢过萧奕,眼中闪过一抹惊讶,没想到这个小将军长得竟好似画中的神仙一般。
萧奕微微一笑,说对老『妇』人道:“他很乖。”
须发皆白的老『妇』人幽幽叹了口气:“也就是一个苦命的。他爹娘都没了,一家老小也就剩下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老『妇』说着眼眶也有些酸涩,也就是为了孙子,她才勉强撑了下来。
“祖母”男童似乎感受到了老『妇』人的悲伤,抬起了被糖果塞得鼓鼓的小脸。
老『妇』人立刻笑了,『揉』了『揉』孩子柔软的发话间,只听“呕”的一声,躺在板车上的乔申宇猛地做了起来,抓着板车的边缘,对着一旁呕吐不止。
“呕”
在那呕吐不止的声音中,傅云鹤『摸』了『摸』鼻子,这才发现刚才好像是没看到乔申宇。
也是,要不是有人提了,谁会去特意注意躺在板车上的到底是人还是尸
乔申宇完全没注意到四周的其他人,一直吐得几乎胆汁都呕了出来,然后狼狈地用袖口擦了擦嘴角。他一时有些不知道身在何处,茫然地看了看左右,映入他眼帘的是一旁腐臭的尸体,森森的白骨从袖子的大洞里伸了出来,那黄绿的脓水自腐烂的血肉间汩汩流出
乔申宇嘴巴动了动,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声,然后身子一软,又倒回了板车上,显然又晕了过去。
于修凡默默地摇了摇头,心道:晕倒看似能逃避眼前的现实,可是结果岂不是继续和尸体同塌而眠这种傻事他才不做呢
常怀熙的嘴角也抽了一下。
“大哥,”于修凡抱拳对萧奕道,“那我们先告退了。”他们还得先把这些尸体拉去焚烧场。
萧奕应了一声,于修凡立刻挥动了马鞭,马匹嘶鸣了一声,拉着板车继续前行。
似乎是因为板车颠簸了一下,乔申宇猛地睁开了双眼,连滚带爬地从板车上跳了下来,表情好像见了鬼一样,慌不择路地朝萧奕跑了过去,形容近乎发狂地大喊道:“奕表弟,我要回去快命人送我回骆越城”这种鬼地方他是怎么也待不下去了
不用萧奕出声,立刻有两个士兵大步上前,一左一右地拦住了乔申宇不让他靠近,其中一人肃然斥道:“放肆”
萧奕一双乌黑的桃花眼一斜,淡淡地朝乔申宇瞟了过去,漫不经心地说道:“宇表哥,军队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说着,他的语调变得凌厉起来,目光似利剑,“你既然来了这里,那能不能走,就不是你说得算了,在军中当从军命,违者杖”
虽然萧奕的话是对乔申宇说的,但常怀熙却感觉到这些话同时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心中一凛,庆幸自己没有轻举妄动。是啊,虽然世子爷年少时在南疆的名声不佳,都说他顽劣不堪,文不成武不就,纨绔至极,可是现在看来世子爷既然能打退百越在前,挫南凉于后,绝非常人自己这回是来挣前程的,绝不能半途而废。
而乔申宇却根本没把萧奕的话放在心上,暗想:他才不会傻得留在这里活受罪,他一定要想办法逃走对,他要逃回去
萧奕一眼就瞧出乔申宇的心思,似笑非笑地缓缓道:“宇表哥,看在亲戚的情分上,我提醒你一句,按照军法:凡逃兵者,杀无赦”他的最后一句铿锵有力,森然冰冷,让人完全不敢怀疑他话语中的真实『性』。
一瞬间,四周静了一静。
“”乔申宇嘴唇微颤,想说话,但话却仿佛都堵在了嗓子口,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萧奕淡淡又瞥了乔申宇一眼,道:“我的麾下不需要废物。”
眼看着气氛僵硬,于修凡和常怀熙赶忙把乔申宇给拉走了,于修凡随口缓和气氛:“乔兄,我们赶紧先去焚烧场吧,你吐了那么多,也饿了吧。”
于修凡不说还好,一说起来,乔申宇的胃里泛起一阵酸水,忍不住又是一阵狂吐。
萧奕没再理会乔申宇,转身带领众将士朝城门而去,问道:“李守备,现在军中的艾草可备够了”
李守备沉『吟』着道:“回世子爷,最近搜尸熏屋费去了不少艾草,但还有些库存,属下这就命人再去清点计算一下。”
萧奕点点头,说道:“若是不够,立刻让骆越城送来”
他们渐行渐远,声音也随之远去
数百里外的骆越城此刻也是旭日东升,竹子放出的灰鸽一夜疾驰数百里飞入了碧霄堂的上空
对于某只灰鹰而言,从碧霄堂乃至整个王府都是它的领空,一见一只灰鸽飞来,原本在树上栖息的灰鹰立刻展翅飞起,嬉戏追逐。
画眉本来还等着鸽子飞入她手中,没想到被小灰给截胡了,接下来,空中可说是鸡飞狗跳,灰鸽逃,灰鹰追,不时落下几片细碎的灰羽,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
“小灰”地上的画眉追着它们跑来又跑去,最后气呼呼地跺了跺脚。
外面的动静传到了宴息间中,南宫玥放下手中做了一半的针线,走到窗边,抬眼一看,就看到了可怜的灰鸽受惊的模样。
南宫玥有些好笑,面『色』微凝地斥了一句:“小灰”这一幕看着虽然逗趣,但若是以后每只信鸽来了,小灰都要去追,恐怕也是个麻烦,看来得教教小灰规矩了。
小灰又转了半圈,在不远处的桂花树上停下了。
见状,可怜的灰鸽迫不及待地扑扇着翅膀飞入了南宫玥的手中,咕咕地叫了几声,听来有些可怜兮兮的。
南宫玥安抚地抚了抚鸽子,下一瞬,就听到一阵鹰啼,她寻声看去,却对上小灰不悦的眼神,仿佛在谴责自己竟然喜新厌旧。小灰头一扭,又振翅飞走了
南宫玥摇了摇头,看来待会还得给小灰送点鹿肉安抚一下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绑在信鸽腿上的小竹筒吸引,这一定是阿奕送来的信吧
她急忙解下小竹筒,取出了里面两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绢纸。
一看那熟悉的字迹,南宫玥不由嘴角翘起,黑曜石般的乌瞳亮得如夜空中的星辰,熠熠生辉。
一旁的丫鬟们本来正陪着南宫玥做针线,见状,都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南宫玥倚靠在窗边,反复把萧奕的来信看了好几遍,虽然是那些日常中再细微不过的琐事,却总能让她联想到他当时的表情、神态,不时引来她会心地一笑。
早上温暖而不至于灼热的阳光洒在她身上,脸上,给她似雪的肌肤裹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脸上的肌肤细致得几乎看不到『毛』孔。
屋子里静悄悄地,她把信纸捏在手里,仰首看着屋外的天空,小灰不知何时又飞回来了,在院子里的盘旋不去
鹊儿挑帘,小心翼翼地往屋子里张望了一下,见南宫玥望着窗外发呆,便进屋来了,禀报道:“世子妃,花房的人来了,正在院子里候着。”
现在是时节交替的时候,该给屋子里换上时令花卉。
南宫玥这才回过神来,眼神又有了焦点。
她应了一声,走到梳妆台前,先仔仔细细地把萧奕的来信收到了一个紫檀木的小匣子里,然后才吩咐鹊儿让人进来。
鹊儿很快就带着两个花房的小丫鬟进来了,两个小丫鬟平日里都没机会和主子说过话,言行间有些诚惶诚恐,目不斜视。
两人给南宫玥行礼后,手脚麻利地把略显残落的茉莉、桂花换上了翠菊、月季、万年青等,空气里弥漫起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南宫玥凑近一朵翠菊闻了闻后,问那个侍候翠菊的小丫鬟:“花房里还有什么其他菊花吗”
小丫鬟有些紧张,屈膝回道:“世子妃,花房里有数十种菊花,像黄十八、绿牡丹、二乔、大如意、如意金钩、金牡丹、帅旗、柳线、芙蓉托桂、玉盘托珠、赤金狮子、温玉、紫玉香珠、冰盘托桂、墨荷等等都是有的,但是大部分才刚结出花苞。若是世子妃喜欢,奴婢这就去取,或者再过几日,等花苞半开了”小丫鬟憋着一口气,一鼓作气地说道。
南宫玥把语调放柔,笑道:“那你去选两盆带花苞的过来。”
“是,世子妃。”小丫鬟咽了咽口水后急忙应了,挑帘而去。
南宫玥环视四周,换上了新的花草后,屋子里仿佛也有了新气象,感觉焕然一新。
她指了指原本放在角落里的一盆美人蕉吩咐道:“画眉,把这盆美人蕉放在窗边吧。”美人蕉喜欢阳光充足、高温炎热的环境。
画眉应了一声,就把那盆美人蕉移了过去,阳光下,但见那美人蕉绿叶丰满,红花艳红似火,让看着不由精神一振。
画眉盯着那艳红的花朵好一会儿,叹息道:“这美人蕉果然还是要在南方种,比起王都的那些要艳丽多了”
丫鬟们对着花草品评了好一会儿,莺儿挑帘进来了,禀道:“世子妃,二公子来了,说要求见您。”
萧栾被小方氏养得就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有些不通人情事故。
前世他们兄弟俩到底为何走到了那一步,南宫玥并不清楚其中的细节,至少这一世,或者说,自从她到了南疆以后,或许是没有小方氏在一旁怂恿和出歪招,萧栾倒也没做过什么惹人厌烦的事。尤其自打她掌了中馈,萧栾还时不时地会过来讨些冰,讨些稀罕的水果什么的,笑眯眯地叫着“大嫂”,丝毫不认生。
想到这里,南宫玥不由笑了,说道:“把二公子请到堂屋吧。”
南宫玥稍微整了整衣装,就去了堂屋坐下。
很快,莺儿就领着一身烟紫『色』锦袍的少年郎进厅来了,萧栾的容貌更像小方氏一些,比起萧奕远远不如,但还是比镇南王俊逸斯文许多,只是他眉眼间永远都透着一丝倦意,仿佛永远睡不饱似的。
“大嫂”萧栾笑着向南宫玥行过礼后,在一旁坐了下来。
丫鬟给上了茶果点心,萧栾吞吞吐吐地道明了来意:“大嫂,父王的寿宴就要到了,可不可以让翩翩也出来就让她跟在大嫂你身边就可以了。这次寿宴请了骆越城里最好的戏班子过来唱戏,翩翩她最喜欢看戏了。”
翩翩南宫玥心中一动,依稀记得这个翩翩是萧栾的姨娘,从前好像是个花魁。自从过府后,翩翩就一直很受萧栾的喜爱。
这是萧栾屋里的事,南宫玥偶尔听到些什么,也只是当做耳边风罢了,没太放在心上。
这一次
南宫玥眸『色』微沉,面上却是不显,对着萧栾笑道:“二弟,你可想清楚了父王的大寿可不比我们府中的家宴,那一日来的贵客众多,以翩翩的身份,恐怕见人都需要行礼,而且连入席的资格都没有就算是看戏,也只能和丫鬟们一起站着看。”
萧栾脸『色』一僵。确实,大嫂说得不错,父王大寿的那日,除了亲戚以外,来的都是南疆赫赫有名的府邸,那些女人的嘴脸他也见多了,不少人都是自以为尊贵,用鼻孔看人他的翩翩如此娇弱,若是遇上什么难缠的女眷,岂不是要被折辱死了
萧栾越想越觉得不妥当,忙摇了摇头道:“幸好大嫂你提醒我。此事还是算了吧。”
萧栾一脸感激地看着南宫玥,大嫂为人真是和善细心,也难怪连他那个那么难相处的妹妹,还有那个恐怖的大哥也都处得来。
一旁的画眉半垂首,心里有些无语了,不知道是该叹息二公子一根肠子,还是好哄呢
萧栾站起身来,再次向南宫玥道了谢后,就告辞离去。
看着萧栾离去的背影,南宫玥眼中闪过一道凝重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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