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小雅看清了,终于相信眼前的几个人不是什么骗子坏人,松了口气说:“叔叔们好,你们想问什么就问,我会配合的。”
程韶说:“你旁边那家人,许微微在家吗?”
尤小雅很肯定地点了头,说:“微微姐很少出门,昨天我还见过她呢。”
程韶:“我们有联系过她,但是她的电话打不通,你能帮我们联系一下吗?”
尤小雅皱了皱眉,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打电话,几秒后,铃声从门后响起,听这音量,应该就在门口处。
但是铃声一直响到自动挂断。
“不应该啊,薇薇姐要是在画画,会静音的……”尤小雅心里猛地一跳,连忙从口袋里掏出钥匙。
钥匙被插进锁孔里,转了两圈后,发出咔哒的响声,门开了。
沈乔安眼尖,在瞟到地上的场面时,迅速一把捂住尤小雅的眼睛,黎元和程韶也反应很快地上前一步挡住,然后打电话让警局那边来人。
进门的玄关处摆着一个白色的大鞋柜,鞋柜旁边放着一个小凳子,而现在,那个小凳子上坐着一个女人,她靠着墙,脸是对着门口的,却闭上了眼睛。
她的脖子上有一道豁开的口子,血流在白色的衣服上,像一朵朵绽开的红花,地上落了一把长剑。
许微微死了,是割喉,二十年前玫瑰花流血事件的死法。
尤小雅还是看见了,毕竟是她开的门,许薇薇又是正对着门,开门就是暴击,沈乔安就算是再快,也挡不住,现在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那血腥的场面让尤小雅反胃地干呕了两下,没吐出什么,却觉得嘴巴发酸发苦。
她尽力调整自己,喃喃地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沈乔安在一边陪着她,担忧地拍了拍她的背,说:“不用怕,我们在,一定会查明真相的。”
黎元和程韶打开执法记录仪,戴上手套,绕开门口的尸体往里走去。
从玄关进门后,就能看到摆着客厅的餐桌,对面就是沙发,再推开玻璃门,就是阳台。
长沙发是布艺的,对面的液晶电视嵌在墙上,但下面还是放了一个电视桌,放着一个鱼缸,里面游着两尾红色的锦鲤。
三卧一厨,一卫一厅,只有一间主卧放了床,另外两间一间做了书房,一间做了画室。
屋子被收拾的干净整齐,让人看起来就赏心悦目,没有被人翻乱的痕迹。
各个地方的门窗都是锁好的,阳台那边有安装防护栏,没有藏人,也没有慌张逃离的痕迹。
如果不是尤小雅手里的钥匙,那这完全就是一个密室杀人案。
他们排查完开始分析的时候,警局那边的人也终于到了,尸体被运走,一些需要采集送去检验的东西也一起送走了。
黎元让开路,自己在画室一边看画,一边思考。
画室中间架了画板,挑了个光线最好的朝向,上面挂着的画却只画了一半,地上放着三两只颜料桶,几只画笔斜斜地扔在桶里,调色盘上的白色颜料几乎用光。
而这幅未完成的画,是一幅夕阳。
他盯着那画看了一会儿,盯得久了,就好像看见了一张脸,黎元眨眨眼,再去看的时候又看不到了。
他想,也许是自己看花了眼,于是又转而看墙上的画。
墙上的画都是装裱好了的,从左到右,第一幅画的是泛着微波的水面,下面游着两尾小鱼,水草伸出水面微微弯倒,草尖点在水面上,泛起一圈一圈水波纹。
第二幅是一只青玉花瓶,上面插了三支开得金黄的丹桂,米粒似的小花画得饱满,似有暗香浮动。
第三幅是茫茫大雪,洁白的雪地上堆了一个雪人,旁边地上落了一枝红艳的梅花,远处的房屋隐隐露出几许轮廓。
第四幅是一弯弦月,深蓝的夜幕下,弯弯的上弦月撒下点点银辉,往下倾泻一条银线,最末处连成一地白茫。
程韶走到黎元身边,一看到墙上那四幅画,就啧了一声,道:“风花雪月啊~唔,怎么画了弦月,不画圆月?”
黎元睨了他一眼:“你要不亲自去问问?”
程韶摇头笑:“我就是适当地表达艺术看法,你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
黎元依然看画,说:“你说,之前酒吧里的暗室就是以一幅画为开关,她这里会不会也有类似的东西啊?”
程韶一愣,说:“你现在连她到底是个什么身份都没猜明白,就想着人家家里会不会有什么藏东西的机关了?”
黎元说:“我还是觉得很有可能。”
程韶转头去看另一面墙上的画,说:“那你就试试看呗,在这里盯着有什么用?”
黎元伸手将程韶拉过去,然后把他摁在那幅未完成的夕阳前面,说:“你盯着看,看久一点,有没有看出点什么来?”
程韶按他说的仔细看,看了没一会儿,他突然有些疑惑地说:“奇怪,这颜色,不像是最近上的啊……”
他伸手摸了摸,那厚度,那质感,起码是加涂了三层的效果,怎么可能会是现在这样才画一半的效果?
黎元皱眉,转头去看另一面墙的画,第一幅画的是天将破晓,有光从云层打下来的城市,第二幅是太阳高挂,天空澄澈的村庄,第三幅是蓝得发黑的大海,巨浪席卷,像是想要吞噬万物。
他将目光看向这幅未完成的画,这幅画的全貌,应该是——盛大晚霞下的葱郁山林。
因为山已经有了轮廓,晚霞也画了一半。
程韶突然抬头,声音有些沉:“黎元,我好像在这幅画里……看见了一张人脸!”
黎元一点也不意外地点点头,说:“我也看到了,估计是利用人眼球的视网膜造影,每个人看到的东西,取决于个人。”
程韶:“那你看到了什么?”
黎元笑了笑,说:“一个人脸。”
程韶:“……”
“所以,你是怎么得出,看到什么取决于个人的结论?”
黎元将那幅大海拿下来,说:“因为,这幅画是不可能画出让人看久了就发现里面有人脸的,它根本没有可构的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