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林想,现在,可能就是需要他展现沟通能力的时候了。
思及此,谢林吐了口气,面色微沉,伸手将瘫在地上的杨大山提起来,说:“杨大山,坐好!”
喊名字,精准传递,确保对方在接收指令的时候,大脑已经下意识开始工作。
命令式的一句坐好,明确而又简单的一个指令,最是适合在一个人失去自我判断的时候,用来指导做出命令内容。
果然,杨大山橘子皮一样的面皮抖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按谢林所说的坐好。
他现在六神无主,死亡的阴影压在他身上,根本无法自己思考,做出判断,所以,现在必须有一个人替他思考。
谢林就是那个替他思考的人。
心理医生是一定不能将自己的主观想法施加在病人的身上的,他们只会引导,不会替自己的病人做决定。
而上位者的决策通常就是一句话——“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掌权人做出决策,员工是为他实现决策的工具,上行下效。
谢林继续发出指令:“现在,说出你所听到的话。”
杨大山愣愣地,想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倒计时,但被谢林阻止了。
只见谢林伸手托住了杨大山的下巴,沉声道:“不许低头,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他说了什么?”
杨大山看着谢林的眼睛,似乎被里面的坚定摄住了心神,这一瞬间,他忘记了身上要命的倒计时,只剩下谢林的指令。
他说:“答案错误,二十分钟内,根据提示提供一串六位数密码,期间,如果有别人靠近,炸弹即刻爆炸,二十分钟后如果无法得出密码,炸弹也会如期爆炸。”
密码……
谢林皱眉,心道,对方到底是想要什么密码,特意用这种让人心惊的方法来问,这简直是……疯子!
他深一口气,始终没有让杨大山低头看见飞快跳动的红色数字。
“好的,现在可以说出你的提示了。”
杨大山摇了摇头,人都要哭出来了,哽咽着摇头说:“他……他没有说话了……我听不见,我听不见了……”
谢林的怒气在那一瞬间上涌,妈的!这家伙,要我根据提示推测出密码,你倒是给出提示啊!!
人家高考都还会提前发试卷,你现在要我做题,连题目都不肯给,是在干嘛?!搞人心态吗?
谢林明白,现在的他不能发火,不能没有理智,如果连他都放弃了,这些人,就都没救了。
现场没有做防护的警察都退了出去,还站在这里的都是已经穿上了防护服的人。
之前有人想把东西扔给谢林,让他也穿上,但谢林拒绝了,理由是要稳定杨大山的情绪,如果他穿上了,那就是对救出杨大山这件事持有悲观态度。
杨大山如果因为觉得自己没有获救希望了,就去干出一些傻事,这绝对不是大家想看见的。
而谢林更知道,操控炸弹的那个人,是不会让他有机会穿上防护服的,与其做这些无谓的事情扰乱人心,还不如他从一开始,就以一种绝对的自信去操控全场。
只有谢林能解决这场爆炸,没谁能帮助他。
他闭了闭眼,平静地扫了一眼依旧在跳动的红色数字,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谢林冷静地说:“出题吧,别再浪费时间了。”
于此同时,黎元听到了陈意白喊他的声音。
陈意白看见直播的第一时间就在那里解析Ip地址,但时间明显不够,谢林那边实在是太紧迫了,根本等不及。
他只能一台电脑解析代码,一台电脑放着直播,他必须时刻关注着网上的情况。
你问为什么不关掉直播?
因为这玩意儿根本就关不了,就算你可以跟对方拼黑客技术,人家这个被黑掉了,可以换另一个地方玩,主打的就是一个游击战。
果然,老祖宗玩的东西,那都是精华,就是这东西对付到自己的头上,就是一个大字——焦虑。
但是,人只要一焦虑,一紧张,就容易犯错。
技术这东西,你虽然能行,但计算机是需要时间的,现在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然后,直播间里突然出现了字,陈意白根本管不了什么,直接抱着平板就往外跑。
外面的人都穿着防护服紧张地观望,根本没谁能关注直播间有什么新情况,陈意白要是不跑快点,那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另一边的程韶和沈乔安收拾好东西,紧赶慢赶地要回去,结果却被交警拦了下来,说不能进去。
程韶望着那边的方向,他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毕竟黎元过去了,一样也只能看着。
这一次的危机,只有谢林自己可以解救自己。
姜穆回吊着胳膊在医院里晃荡,第一个想法居然是温阑不会坐视不理,她扶了一下头,自嘲地笑了笑。
自己真是,下意识就觉得温阑无所不能了。
下一秒,她转头,就看见温阑笑意吟吟地坐在自己病房的窗户上,姜穆回差点被吓出心脏病。
她捂住心口的位置嚎了一阵子,然后伸手去拉温阑,说:“我的个乖乖,这可是八楼!”
温阑拂开姜穆回的手,自己轻巧地跳下来,然后说:“嘴里说着我是你的小乖乖,背地里不知道是不是在叫人把我抓回去呢,虚伪的女人。”
姜穆回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尴尬,直言道:“嘿,我是警察嘛~”
温阑瞥她一眼,嗤笑了一声:“你要真是一个合格的警察,现在就应该拿出手铐往我手上比划了。”
姜穆回挑眉,从枕头底下拿出手铐,说:“原来你喜欢这样的,不早说。”
温阑:“……”
他索性转移话题,说:“你就不担心?”
姜穆回淡淡地道:“我能怎么担心?我又不能立马飞去给人炸弹一秒拆毁,现场那么多的拆弹专家,你说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敢动?”
温阑勾了勾唇,道:“是你们胆小。”
姜穆回翻了一个白眼,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在意别人的死活,这炸弹在哪儿爆炸,炸毁了多少建筑,多少家庭?”
她说:“我们的羁绊和顾虑都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