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茶楼的路上，晏宸骑他的自行车，云牧自己开车。
等晏宸来到身侧，云栀问：“事情说完了？”
晏宸微笑摇头：“没。”
“他是我祖父找来的，还有点事要说，我约了他在前面的茶楼细谈，你先回去。到家给我发条信息，告诉奶奶吃饭不用等我，我可能会晚一点回去。”
云栀没有马上应他，似是在思考。
片刻后，她望向晏宸说：“有事打电话。”
晏宸笑得眉眼弯弯：“嗯。”
云栀先回去了，晏宸和云牧一起来到茶楼，在一间比较安静的雅阁坐下。晏宸将手搭在面前的案桌上，云牧给他号脉。
号脉的时间有点长，但云牧不是那种会被别人的病情牵动情绪的人，所以从他脸上，晏宸看不出什么来。
一时判断不出自己的情况是好是坏。
不过他心里其实很清楚他的情况不可能好转，只会更糟。
云牧号完脉，晏宸笑问：“云二少现在可有看出什么？”
见他一脸无所谓的模样，云牧心情难免有些复杂。
晏宸不可能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他才多大年纪啊，竟就能做到如此豁达。
这份心性，不得不服。
“不容乐观。”
看出了云牧在犹豫要不要和他说实话，晏宸轻轻一笑，说：“我的身体我心里大概有数，云二少不必有顾虑，有话但说无妨，我也需要知道我到底还有多少日子可活。”
他好像真的一点儿都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云牧以前对晏宸的印象就是晏家的天才少主，异能界几百年才出一个的双系异能者，天赋绝佳，人人艳羡，他也是羡慕晏宸的那些人中的一个；后来得知晏宸的身体不太好，曾被他祖父也就是云家上一任当家人断言活不过二十五岁，他又有点唏嘘。
除此，就没有再多的情绪了。
但此时真正和晏宸接触，见他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看淡生死的豁达心性，不由心生敬服。
“当初我祖父给晏大少诊断的时候，晏大少还不满两岁，那时晏大少的情况没这么严重，所以我祖父才会给出如果寻不到解决的办法，你活不过二十五岁的断言。随着年岁的增长，日积月累，你如今的情况早已没有当初乐观。”
“我给晏大少一句实话，如果仍找不到解决的办法，你最多还有两年时间。”
“两年啊。”晏宸轻叹，面上的笑似是带上了些许苦涩，“倒是比我预想的好一些。”
云牧心想，当然要比你预想的好一些，因为我说的是“最多还有两年”，用了“最多”两个字，就是将情况往最好的去说。
“就我所知，焰草可以缓解晏大少的情况。”
晏宸笑：“我知道，云老爷子很早就说过焰草于我有益，但就算是对我的情况只能有所缓解、可以让我拖着这副身体再多活一年半载的焰草都是极其难种的极品灵植，这么多年云老爷子都没能种出来。”
他竟还笑得出来。
云牧看看他，指尖轻点桌面沉思片刻，说：“你可以去找我三叔试试，我三叔深居简出，外人对他不甚了解，但其实我三叔才是我们云家现如今异能等级最高的人。他或许能将焰草种出来。”
晏宸有点意外云牧竟会对他说这些。
五大异能世家之间虽然都有交情，但各家事实上都存在着竞争。
像云家三爷这种云家异能等级最高，又不为多少外人得知的人，可以说是家族的底牌，轻易不会对外人道出。
云牧怎么就这么告诉他了呢？难道是想从他这里打探到噬梦草主人的信息？特地给他卖个好？
不怪晏宸会这么想，实在是他和云牧没什么交情，云牧也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将心底的怀疑压下，晏宸如实说：“为我的身体，我祖父这些年四处寻找解决的办法，云家有云三爷这号人物，我祖父不可能打探不到。两年前我曾回过一次帝都，那时祖父就带我去见了云家三爷。时至今日两年过去，云三爷都没能将焰草种出来。”
“你见过我三叔了？”云牧讶异。
讶异的不是晏家能发现他三叔的厉害，而是两年过去，竟连他三叔都没能将焰草种出来。
“不应该啊，以我三叔的能力，就算焰草是绝迹多年的灵植不易种植，两年时间，我三叔应该也能种出来才对。”
给他两年时间，他都有自信能种出来，没道理比他厉害的三叔种不出来。
晏宸失笑：“云二少，你自己就是青术异能者，应该比我清楚种植像焰草这样绝迹多年的极品灵植需要耗费多少灵气和精力。我和云三爷非亲非故，他能应承尽量帮忙将焰草种出来，都是看在我祖父和晏家的面子上。”
不是不能种，是想种出来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云三爷不愿。
云牧沉默了。
也对，可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样研究灵植成痴，甘愿耗费大量的灵气在种植灵植上。
“再则，就算种出焰草，也就是让我多活个一年半载而已，晏家犯不着为了让我能够多活这么点时间去欠云家一个天大的人情。”
云牧微讶。
晏宸这意思是，晏家不愿拿出足够的诚意说动三叔出手？晏家是觉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只换得他多活一年半载不划算？
怎么会？
晏宸是晏家继先祖之后异能天赋最高的人，还是异能界几百年才出现一个的双系异能者，他又是晏家少主，生下来就是晏家的继承人，得所有长辈偏宠……
晏家怎么会因为代价太大不划算就不管他死活？
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晏宸笑笑：“云二少想多了，没那么复杂，是我觉得没必要为多活这么点时间就让晏家欠下云家如此大的人情，才没有让我祖父尽全力说服云三爷出手。”
至于他当初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后，晏家没几个人反对，他只当是……他在晏家是个有权威的少主，别人都不反驳他的话。
晏宸说：“如果换作冰焰草，就是付出再大的代价我都不会犹豫。比起让我拖着这副身体多活个一年半载的焰草，冰焰草的作用就大多了。冰焰草不仅能缓解我身体的情况减少我的痛苦，还能让我多活个五年十年甚至更久。”
“但冰焰草如今根本没人能种出来，就算是云家拥有点青术的先祖都得付出很大的代价才能种出来。”
手指轻弹手中茶杯的杯壁，吹了吹茶冒出的热气，晏宸抬眸看着云牧，略带无奈地笑说：“所以，大概就是我命该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