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昼接过姜南星扔过来的药瓶，吞了一颗下去，然后拍了拍郁长风的手：“我没事，只是会睡一会儿，别担心。”
他说着，脸色很快白了下去，抬起的手也无力地垂下，很快歪倒在郁长风身旁。
虽然有沈清昼的话在，郁长风还是慌了神，抱着他回头去叫姜南星：“你快来看看，他这是怎么了？”
姜南星撇了撇嘴走过来：“吃不死他，这药就是见效快，没别的坏处。”
他不情不愿地替沈清昼把了把脉，暗自腹诽。
自从被沈清昼认出了身份，都快将他当成百宝库了，要不是看在郁长风的面子上，自己才懒得帮他的忙呢。
太医很快被请了进来，郁长风身体康健，一向不用太医，这位陈院判也是第一次来到盛王府，战战兢兢给盛王见了礼，就被拉到沈清昼床前，命他救人。
陈院判仔细看了看床上躺着的脸色苍白的青年，他也听过外面的流言，倒有些替眼前的青年可惜。
听说原先也是个驰骋沙场的将军，硬生生被磋磨成了如今这副病骨支离，随时要撒手人寰的模样。
等一搭上脉搏，更是心惊。
脉息阻滞无力，毒火凝结，应当是之前中过毒，被废了经脉，又不曾好生调养，而今血少气虚，又被不知什么牵动了原先的毒性，更伤元阳，若不是那牵动毒性的东西剂量不大，这会儿盛王府已经要挂白幡了。
可这脉象也太过纷乱了，他也没把握能将盛王妃救醒。
陈院判额角隐约渗出了冷汗：“臣听闻王妃是因为香丸引发了毒性，不知这香丸现在何处？”
姜南星将自己手里的香丸递了过去：“就是这盒香丸，昨夜被人加在了香炉里。”
陈院判这才注意到姜南星，想必他就是一直在为盛王妃诊治的军医，见他眉头紧皱，心道在盛王手下做事也不轻松，手上接过来仔细闻了闻，又问他道：“可曾知道王妃之前中的是什么毒？”
姜南星做出一副为难模样：“在下才疏学浅，不曾见过这种毒，太医可有头绪？”
陈院判更觉棘手，捻着自己花白的胡子，半晌没说出话来。
郁长风见他久久不语，催促道：“他到底如何，什么时候才能醒？”
陈院判只觉得后背冷汗连连，若是直言开不出方子，盛王一怒之下，自己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可若是开了方子，以眼下的情况，一不小心治死了，只怕更没好果子吃。
正在他左右为难之际，姜南星好心开口替他解围：“王妃体弱，怕是经不住重药，依在下之见，还是先开几副温和药方，等压制住了毒性，后面再调养也不迟，太医意下如何？”
陈院判擦擦冷汗，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赶紧连声附和。
先开副温补的方子也好，治不好总是治不坏的，他不过是奉命来看看这位盛王妃的身子是不是真如传言中所说的那样，等回去回禀了皇上，往后如何跟他可就没关系了。
这么想着，陈院判赶紧开了副无功无过的方子，呈了上去。
“这位大人所言极是，此毒在王妃体内留存已久，因王妃气血两虚才一直没能拔除，只等养好了身子，毒性自然被压制，到时候要调养就容易了。”
他口中这么说着，心里却想，到那时候可就不关他的事了，眼下的情形，能不能活还得看这位王妃命够不够硬。
等陈院判弯着身子退了出去，姜南星拿过他留下的药方扫了眼，嗤笑一声：“不愧是宫里出来的太医，惯会说漂亮话和敷衍，这药也就吃不死人，丁点用处都没有。”
郁长风早知道宫中太医的德行，也不觉得意外，坐在床边看着仍在沉睡的沈清昼：“他什么时候能醒？”
“午膳之前就醒了，这药我放在这儿，吃完再找我要，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姜南星一点也不想在这儿看他俩恩爱。
郁长风却拦住了他：“等等，你今天别回去了，我派人打扫两间客房，你先在王府住下，总不能被人看出端倪来。”
姜南星想想也是，沈清昼还没醒，他要是一身轻松地走了，难免令人生疑，便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自己端着茶杯去了外间，眼不见心不烦。
等安顿好了姜南星，郁长风这才疲惫地坐回了床边，握着沈清昼的手。
大约是因为药性的缘故，那双手格外冰凉，怎么捂都暖不过来。
他心中不由埋怨：这是什么药，药效也太逼真了些，他都忍不住怀疑沈清昼是不是会这么昏迷不醒下去，不知什么时候就要离开他了。
前世沈清昼替他挡箭而死的情景早已经成了他逃脱不掉的梦魇，只是看着沈清昼这么无声无息地躺着，他都止不住恐慌。
郁长风将头轻轻靠在沈清昼胸前，听着那胸腔中微弱的心脏跳动声，微微叹息。
“你快点醒过来吧，别留我自己，我有些害怕。”
不知就这么过了多久，郁长风忽然感觉到自己握着的手轻轻动了一下。
接着，那双蝶翼般的长睫也开始微微颤动，睡得极不安稳似的，郁长风屏住了呼吸，不错眼地看着他，过了会儿，沈清昼终于在他殷切的目光中睁开了眼睛，缓缓勾起轻浅的笑意。
“殿下可曾在我睡着时，趁人之危？”
沈清昼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中气仍有些不足，他轻咳了两声，止住准备去叫姜南星的郁长风：“没什么，这药吃了就是这样的，过会儿就好了。”
郁长风在他的示意下扶他坐起来，又在他身后塞了个靠枕，两人相对坐着，不约而同地想到眼前的情形正像是不久前沈清昼还重伤时，静了会儿，都笑了起来。
“出了这事，朝中那些人只怕也坐不住了，我命秦峻带亲卫盯着府中各处，但凡今明两日有异动的人都记下来，趁这个机会一道打发出去。”
沈清昼眉间因为药效还有些倦色，心情却还不错。
顺利的话，王府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这次就能一并拔个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