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辰还是太子那会儿,郁长风跟沈清昼有一年没能赶回梁京过年。
起因是他们在和州查出一桩贪腐大案,等到结案之后,回京多少有些来不及了,便干脆写信回去,告诉京中的两个孩子,他们准备在外面过年。
沈清昼如今终于习惯了自己有个徒弟,往常在外游玩时,看到新奇有趣的东西就会买下来,一式两份送回京中,给拓拔野和霍明辰一人一份。
新年礼更是早早替他们预备好了,随信一道派人送了回去。
至于他们准备怎么过年……
和州离颍州不远,郁长景他们去年便在那里买了座宅子,方便过冬。
如今正好能去他们那里蹭住,若是当真不错的话,他们打算在旁边也买一座,将来退位之后,就能结伴一道过冬了。
在去颍州之前,他们先顺路去了趟寿州,去找章珩和裴子元玩了几天。
到了寿州,正逢休沐,章珩带他们一道出去打猎,回程时却不小心惊了马,郁长风摔下来,伤了右臂。
若是放在从前,尤其是战场上那会儿,大概是算不上什么伤的,可如今毕竟今非昔比。
如今沈清昼就在旁边。
所以郁长风捂着手臂,可怜兮兮道:“阿昼,我胳膊好像断了。”
沈清昼急忙下马来查看,小心捏了一遍他的手臂,觉得似乎没什么太大问题。
“应该没断,只是伤了,等回去……”
他话没说完,郁长风便将头埋进了他胸前,闷声道:“断了。”
沈清昼愣了下,有些无奈地笑了。
“好好好,断了断了,那陛下是不是不能自己骑马了?”
“嗯。”
郁长风极快地点了点头。
沈清昼轻轻笑了声,低头在他耳边道:“那便跟章将军骑一匹马回去吧,他那匹看上去似乎更稳当些。”
……
郁长风毫不犹豫地拒绝,还在他怀中蹭了蹭。
“不要他,要你。”
章珩在一旁骑着马看天,觉得自己有病极了。
为什么要自己带着这俩人出来打猎,应该拖着裴子元一道才是。
信他说的公务还没处理完,往常也不曾见过他这么积极!
好不容易等到沈清昼点头,郁长风迅速上了沈清昼的马,沈清昼有些无奈地看了看身后的士兵,朝郁长风低声道:“抱紧了,可别再摔下去,可就真断了。”
郁长风答应地很快,过了会儿忽然反应过来,抱着沈清昼嘴硬道:“现在也是真断了。”
章珩纵马从他们身旁超过,心中暗道:你最好是断了,不然回去我给你打到断。
算了,如今再打好像是刺驾,还是让裴子元来吧。
等一行人回到寿州,章珩立即派人请大夫来,裴子元虽说是处理公务,却并未在府衙,听他说郁长风摔断了手臂,摇头啧了声:
“损伤龙体,这可如何是好啊。”
说完不等章珩再开口,已经迅速将他双手绑了起来,往他俩的方向一推。
“罪过只在他一人,可莫要牵连寿州无辜百姓啊。”
“裴子元!!”
章珩三下五除二挣脱了绳索,满面怒容去掐他的脖子,场面之血腥,令郁长风连连咋舌,伸手捂住了沈清昼的眼睛。
“阿昼,别看他们,他们才凶残了,我们可不能这样。”
哼,休想教坏他家清昼。
沈清昼眨了几下眼,长长的睫毛刷在他手心,声音带点真切的疑惑。
“可是陛下,你这只手不是断了吗?”
郁长风一惊,急忙换了一边手臂,还不等捂住他的眼,便已经被沈清昼握住。
沈清昼回过头来,笑容温柔:“是我记错了,这才是断了的那边。”
郁长风立即嘶了声,又将头埋进了沈清昼胸前。
“好疼啊,清昼,你碰到我伤口了。”
沈清昼才欲说话,正好门房来通传,说大夫到了。
沈清昼便顺势放下了他的手臂,在他耳边低声道:“没断的话,我会给你打断哦。”
郁长风一抖,硬着头皮道:“我现在觉得好了许多,或许……”
他正要说或许就不用看大夫了,只是话未说完,沈清昼便道:“传进来。”
章珩跟裴子元都是武将出身,府中又没什么别人,鲜少请大夫进府。
而今那大夫小心走进来,发现刺史和都督大人都在下面站着,上头主位坐了两个人,他也不敢乱猜这两位是谁,先要跪下行礼,便被沈清昼叫过去。
“不必行礼了,来看看他的手臂是不是断了。”
大夫急忙上前查看,仔细看过之后,觉得似乎是没断,只是受了些伤。
但眼前这两人显然出身不凡,不知是哪里来的贵人,他又不敢太过随意,擦擦额角的冷汗后回禀道:“想必是并无大碍,只是或有暗伤,还需小心些,您看……要不要给您上个夹板?”
他当然觉得没这个必要,可万一贵人觉得自己看轻了他呢?
“要要要!”
郁长风觉得这大夫简直是太懂他了。
上了夹板,就能顺势缠着沈清昼给他喂饭宽衣,还能显得自己伤势很重的样子,让沈清昼不忍心打他。
等到了晚上他再多努力一下,等明日起来,沈清昼大约就忘了这回事了。
他美滋滋地看着大夫给他上了夹板,全然忽视了章珩不忍直视的眼神。
这家伙在战场上都没上过夹板,从马上摔一下,给他娇弱的!
他退出去,悄悄吩咐厨房,晚饭做得难吃些。
沈清昼喂到他嘴里的东西,就算再难吃,他就不信郁长风会吐出来。
等到晚膳时分,那两个人都借口有公务要忙,让他们自己在房中用膳。
饭端上来,郁长风眼巴巴地看着沈清昼,沈清昼叹了口气,觉得他难得这副模样,就让他过个瘾好了。
这么想着,他便拿起勺子舀了勺汤,吹了吹喂到郁长风嘴边。
谁料才一入口,郁长风便皱起了脸。
太咸了,他记得前几天刺史府里的厨子不是这个水平啊。
怎么,今天章珩亲自下厨了?
沈清昼挑眉问道:“不好吃?”
郁长风生怕被他挑理,急忙摇头。
“好吃好吃,你喂的怎么会不好吃呢。”
“那再喝一口?”
郁长风苦着脸:“阿昼,还是尝尝别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