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还好吗?”夏离着急地问,却不敢放开车把,这是一条坡,只要他放手,马车就会朝后翻倒。
宁依棠缓了好几口气,才道:“还好。”
露露掀开车窗看了一眼,“天呐,火要烧过来了,我们必须下车走。”
说着,她扶住宁依棠的腰身,要把宁依棠带下车去。
“别!”
然而,夏离厉喝了一声,眸光望向侧方走出来的那个暗哨。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伤害宁依棠?”
暗哨轻哼了一声,从自己脸上扯下一张人皮面具。
露露掀开窗帘向外观望,宁依棠从一旁看到了面具下的脸。
“是他!”
露露惊讶地看向宁依棠,“小姐认识?”
宁依棠眉心死死拧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眼前平平无奇之人,正是洪府老太爷生日宴上把宁依棠衣服弄脏的那个人!
毫无疑问,他是徐念安的人,这是徐念安的谋划。
宁依棠真的后悔,当初没有让魏星剑直接杀了徐念安,留下这种后患!
夏离与暗哨对峙,突然一只箭从黑暗中飞了过来,直扑马车车厢。
“当!”
“啊!”
箭卡在车厢的缝隙中,稳婆的尖叫响起。
竟然还有其他人隐藏在暗处。
同时暗哨向夏离冲了过来,夏离连忙躲避,车把自然脱手而出。
车架顿时向后滑了几下,然后直接侧翻。
宁依棠被露露护着,却还是结结实实地摔到了,危急时刻,她本能地用手护住了小腹。
然而,腹部还是传来了剧痛。
宁依棠甚至能感觉到肚皮鼓动了起来,孩子在闹腾,而且不断地向下坠去。
清月把稳婆扶出来,稳婆已经吓得面色惨白。
露露发现宁依棠不对劲,忙喊道:“稳婆,快来看看小姐怎么了?”
稳婆欲哭无泪,只能上前查看,“羊水都破了,她要生了!”
宁依棠痛得眼前一阵阵眩晕,透过大开的车门看到大火烧了过来。
“啊!”
清月和稳婆大喊着躲在车厢后方,等火烧过去。
因为是冬天,山上光秃秃的,离远看好像烧成了一片,但近了就会发现火这一块,那一块,并没有全部烧起来。
露露最为镇定,立马出了车厢,把周围的杂草和燃起来的小火都踢向一旁,确保马车周围不会烧起来。
“清月,你和稳婆照顾小姐,如果实在要生就生!”
说着,露露警惕地看向四周,以免暗处那个射箭的人继续出手。
清月应了一声,忙揪着稳婆来到前方,“快,看看夫人如何了?”
稳婆爬进车厢,哆嗦着说,“夫人,你不能这么窝着,平躺下来。”
宁依棠明明怕极了,疼极了,却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撑起身子,正面躺好,深呼吸。
她是做过准备的,知道一些生孩子的常识。
稳婆帮她脱下衣服,查看情况后,都有点于心不忍。
“不得不生了!”
虽然情况太糟糕,但孩子要出来,谁也不能拦着啊!
幸好已经九个月了,生下来存活的几率还是很高的。
“慢慢来,生孩子不能急,深呼吸,保存体力,我让你用力的时候,你在用力。”
稳婆慢慢进入状态,安抚着宁依棠。
宁依棠点点头,调整呼吸。
外头,夏离和暗哨正在激战。
夏离不是自小习武的武林中人,他的拳脚虽不赖,但绝对称不上高手。
好在对方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二人打得难舍难分。
突然,又一只箭矢袭来!
露露感知敏锐,“当”的一声,将箭矢挡住了,论起武功,露露可能要比夏离和那个暗哨都高。
但露露不敢离开宁依棠的身边。
“用力,要用力了!”
宁依棠此刻全部心神都在生孩子的身上,根本没有心思管其他。
可是,好难……
她很痛,从来没有这么痛过。
不受控制的泪水滑过眼角,即便绣坊被毁,她黯然离开京城时,都不曾这么无助,这么恐惧。
她几乎想要放弃,就这么昏过去。
可是,那个梦又出现在脑海里,那个小女孩拉着宁依棠的手,要宁依棠陪她玩。
可是她一下子就走掉了,说要去找爹爹,宁依棠好着急地去找,结果看到她倒在血泊中。
她不能再一次失去这个孩子了!
宁依棠咬着牙,坚持……
黑暗中那个人也发现露露武功不一般,于是他现身,朝夏离扑了过去。
二打一,夏离顿时吃力起来。
露露紧张地看向夏离,想去帮忙,却怕对方还有其他人隐藏在暗处,她必须优先保护宁依棠。
宁依棠几乎耗尽了心神,却还是发现了外头情况的转变。
“去帮夏离!”她虚弱地出声。
露露为难道:“不行,小姐,我必须保护你!”
“去帮!”
宁依棠用尽全力嘶吼。
露露有点动摇,然夏离听见宁依棠的吼声,咬牙拒绝,“不用来,保护好她!我能撑住!”
“啊!”
宁依棠彻底撑不住了,细葱般的手指扒在门框上,拉出一条条血痕。
恍惚间,宁依棠似乎看到了卓煜。
看到了卓煜决然离去的背影。
看到了他们的开始只是交易一场。
看到了卓煜一次又一次的选择,其实每一次都不是她!
那些片段逐一闪过,名为“爱”的东西一点一点破碎。
“夫人,坚持住啊,已经能看到孩子了!”稳婆着急地大吼。
熊熊火光,依然在燃烧,仿佛要将一切吞噬。
夏离面色已经开始发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却以一敌二,死死撑着,他知道只要他输了,这两个人立刻就会冲向马车。
宁依棠不敢放弃,也不能放弃,一边哭一边咬牙用力,感觉每一秒都是折磨,都很漫长。
“哇!”
终于,孩子出生了。
宁依棠浑身虚脱,软软地瘫倒,仿佛灵魂都被抽离。
“嘭!”
重物落地。
宁依棠轻轻抬眸,看到夏离胸中插着一把剑,眉骨处被砍了一刀,鲜血直流,倒在马车前。
她们一个衣衫不整,一个满身血污,狼狈的对视,是生与死的决别。
泪汹涌而出,宁依棠不知道从哪拾起来的力气,爬到夏离身边,手足无措地捂住他不断喷出血液的嘴巴和眼睛。
“夏离,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