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于掌柜带了一百来人,全都做护卫打扮。
这里到北境城虽不远,可也得走上几天,路上人多些,也好有个照应。
况且小公子经历了之前一次丢失的事儿,想比人多些,也能给他更多的安全感。
此刻,七郎八郎并没在自己屋子里,而是在正房里玩。
花花也已经从后院回来了,三个孩子正闹做一团,叽叽喳喳的嘈杂声,不绝于耳。
见有陌生人进来,几个孩子立马就站直身子靠在一边。
钱老爷子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八郎,然后才开口,“这是县城四海钱庄的于伯伯,还不问好?”
“于伯伯好!”
三个孩子一个连一个的问了好。
“好,好,都好!”
于掌柜嘴里说着都好,但眼睛却一直粘在钱八郎的身上。
哦,不,现在不应该叫钱八郎了,而是叫做明崇。
“小公子,属下——终于找到你了。”
“扑通”一声,于掌柜几乎是跪着膝行到明崇跟前的。
明崇吓了一跳,向后退出去好几步。
“于伯伯,你这是做啥?”
“小公子,您当真失去了记忆?不记得属下了?”
八郎懵懂的摇了摇头,他是当真不记得这人了,脑子里一点熟悉的感觉都没有。
于掌柜就差声泪俱下了,扯着八郎眼圈泛红。
“小公子啊,您受苦了。”
“唉——”钱老爷子叹了口气,“于掌柜,地上凉,你也赶紧起来,孩子如今找到了,那就是喜事一桩。八郎现在一时不能接受也是正常,您说是不是于掌柜?”
钱老爷子将于掌柜拉扯起来,又让到堂屋里泡上了茶,两人说起了话。
当真看见了明崇,又见到明煦的伤不是那么重,于掌柜一路上的担心才彻底放下。
又在钱家休养了五日,明煦身上的伤已经大好,于掌柜就张罗着要赶紧回北境城。
毕竟,主子那边还在等着小儿子回家呢。
一年多时间未见,做父亲的能不想念惦记儿子嘛,况且还是家中幼子。
可想走,可没有那么容易。
八郎得知第二天就要离开钱家,随哥哥回北境城的时候,哭了好久好久。
甚至当天晚上,就窝在李氏和钱金山身边睡下的。
左一个阿爹右一个阿娘叫着,丝毫不因为自己找到了亲爹,而对钱金山和李氏有所怠慢。
反而在心里,愈加将两人当作亲生爹娘来对待。
他是真的不想离开钱家,不想离开爹娘和花花。
第二天早上,八郎和钱家几个孩子更是难舍难分。
最后甚至抱着花花不撒手,说什么也不想跟着明煦离开。
最后明煦被他闹腾的没有办法,给一个护卫使了个眼神,护卫出手敲晕了八郎,这才将八郎塞在车厢里。
明煦这一举动,将李氏心疼的够呛。
她也知道这是为了八郎好,为了能将八郎消停的带走。
可是那护卫下手也太不知道轻重了,别再伤了孩子。
还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不管这孩子是不是亲生,但养在自己身边,总是有感情的。
花花和七郎同样是满脸不舍,周斐赵金宝苏长生几个平时在一处玩的孩子,也都早早就来送别。
周飞甚至一边用袖头擦着眼泪,一边嚷嚷着,长大了要去北境城找八郎呢。
一时间,钱家院子里哭声一片,闹得钱老爷子和张氏两个脑仁子生疼。
送别了明煦一行人,钱老爷子就勒令自家孩子,“凡是能走能动的全都去给我上去,可都别在家里待着了,一点安生日子都没有。”
花花则直接由张氏送到了青娘那里,“青娘啊,你有空的时候,就让七婆子教教花花,让她也学学刺绣。”
张氏其实是想给花花找个事情做,这样也不至于总想着八郎的事。
唉,孩子嘛,适应两天也就好了。
可花花,虽然人在青娘子那里,跟着七婆子学着刺绣,心却早已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她一直记着八郎对她说的悄悄话。
八郎哥哥说等他长大了,要骑着高头大马回来看她,还要给她带多多的糕点和糖果,还要娶她做媳妇儿呢。
可媳妇儿是啥?
她能不能不要?
只要八郎哥哥带多多的糕点和糖果回来,她就满足了。
————
六年后,岭山村。
钱家的一间屋子里,此刻寂静的很。
有风吹过,只余算盘珠拨来拨去的声响。
少女端坐于桌前,她的面前,摆着几本账册,上边密密麻麻满是各种数字。
少女嘴里念念有词,拨着算盘的手,也没闲着。
一会翻一页,一会儿噼里啪啦敲打算盘。
可见,此刻的她,正专心致志的理着账。
“吱呀”一声,屋门被推开,一个十三四岁的丫鬟端着一只大碗进来。
看见少女仍在忙碌的身影,丫鬟不由轻轻皱起眉头,有些担心的说道,“小姐,都已经过了午,您还忙着?
厨房给您做了您爱吃的银耳粥,温度正好,您快尝尝,按了您的吩咐,里边特意多放了冰糖呢。”
少女回头,露出一个明晃晃的笑容。
“我知道了,红霜,你先把银耳粥放在那边桌上,我这边弄完了账就去喝。”
少女回头,一束阳光正好打在她白皙的面庞上,清姿迤逦的面容更显得几分不真实起来。
“好的小姐。”
不知怎的,明明自己和小姐相处五六年了,可每一次再见小姐的时候,钱红霜总是会被大小姐那美丽的容颜所倾倒。
大小姐小时候明明就只是个寻常孩子,不说多漂亮,顶多能用可爱来形容。
可随着年岁渐长,出落的也愈发标致。
直到现在,就连整个岭山村的人都知道,钱家那个“傻花花”,哦——不,现在的称呼再叫“傻花花”已经不贴切了,钱家那个“宝花花”长得可真是好啊,是十里八村少见的漂亮小姑娘。
只不过,现在年岁尚小,不过豆蔻之龄,再等上几年,想必会是个绝顶漂亮的姑娘。
就连身为丫鬟的钱红霜都如此,想必其他人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