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满山常年进山,包袱里自是经常带着金疮药的。
钱老爷子带着几个半大小子,为锦袍男子简单清理了伤口,又撒上了自带的金疮药。
只不过,他们的金疮药,都是最普通的那种。
尤其是药材,还都是钱满山平时自己在山上采得,回家以后晾干了用石磨碾成了粉末,配制而成。
药效,肯定是比不得,城里药铺子那些好药材的。
平日里,他们有个小伤小碰的,用了效果倒还好。
可这锦袍男子,却伤的极重。
尤其是前心那一刀,两侧的皮几乎都向外翻着。
露出里边儿血红色的肉,看起来狰狞无比。
“他这情况,怕是耽搁得时间长了,小命要交代在这啊。”
钱老爷子自言自语,三个半大小子,也不知该如何接话。
他们还是头一次,看见有人伤得如此之重。
至于钱老爷子的三个儿子,此时则正充当苦力。
几个兄弟将黑衣人的尸体,脱了个精光。
临了,又在几具尸体上补了几刀。
一时间,鲜血横流。
那些衣服,也被他们用枯叶点燃,烧了个一干二净。
血腥味儿,顿时便弥漫在了整个空气里。
这是钱老爷子给出的主意。
这里,本就是老林子,野兽极多。
只要他们将这血腥味儿弄得大一些,便会吸引老林子里的那些野兽。
到时候,根本就不用他们挖坑掩埋。
那些野兽,自会帮助他们,将这些尸体消灭殆尽。
甚至,会将尸体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根本就不用他们,费心费力再去处理这些尸体。
等到三兄弟处理好了一切,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了。
而随着他们归来,林子里的血腥味儿,也越来越重。
甚至远处,不时便会传来一两声狼吼。
听声音,似乎离他们这里越来越近。
钱老爷子皱着眉头,扫了一眼睡得正香的小孙女。
以及几个,似乎被今天晚上这阵仗吓到了的孙子,立马发号施令。
“老大,背上花花;老二,背上这人,咱们收拾收拾,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钱满山望向黝黑的老林子,那里除了不时传来几声越来越近的狼嚎,便是漆黑一片。
老爹说的对,此时离开,赶早不宜晚。
要不然一会儿,就是他们想离开,也不会离开的那么顺当。
于是乎,老林子里,便出现了这样一只怪异的队伍。
一个五六十岁的老汉和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
手里高举着火把,深一脚浅一脚,在前边开着路。
在他们后头,一个长相憨厚的汉子,背着个背篓。
背篓里,此刻正睡着一个面容娇憨的小姑娘。
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好事,小姑娘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甚至,还在睡梦里,哼哼唧唧了两声。
看得出来,这一夜,小姑娘睡得极好。
并不为外面这些事,和这些声音,所惊扰。
而在这面相憨厚的汉子身后,一个与他长得有七分相似的汉子。
正背着一个锦袍男子,匆匆而行。
队伍的最后,则是几个半大小子。
同样高举火把,不时回头查看。
似乎怕有什么东西,从后边猛的扑过来一样。
而在众人的最后,则是一只体形壮硕的大黄狗。
大黄狗连声狗吠都不曾有,只安安静静,跟在众人身后。
四条腿不停的奔走,很怕被众人落下似的。
没错,这一行人,便是钱家众人。
其他人尽管都在赶路,行色匆匆,但神色尚算不错。
就是脚下,也能跟得上。
就是钱银山,每走上一段路程,便会央求自家老爹,让他停下来歇一会儿。
实在是,背上背着个成年男子。
他就是想走的快,可脚下却跟不上。
刚才捡银子的时候,他有多兴奋。
那么此刻,钱银山就有多惆怅。
背上这人,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看着高高瘦瘦,为什么背起来这么沉实?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能行,感觉负重不是太多。
可惜,只走上一里来路,他便双腿打颤。
唉!他这命啊!
明明三兄弟都在,可自家老爹却只亲点了他。
他就是想反驳,也是有那心没那胆儿啊。
好吧,他认命了,还是赶紧加快速度往家去吧。
一时间,钱家众人便都安静下去。
除了后头偶尔传来的狼嚎声,便只有几人踩踏那些枯叶。
或是刮过灌木,发出的轻微沙沙声和脚步声。
此刻的钱家里,张氏正坐在堂屋的油灯下,纳着一双鞋底子。
在她旁边,还坐着两个儿媳妇。
每人手里,都正飞针走线。
同样的,都是在纳着鞋底子。
至于七郎,早就已经躺在炕上呼呼大睡了。
张氏抬眼看了一眼小孙子,目光里满是温柔。
“这孩子,今儿又在外头疯跑了一天。
也不知道和长生他们,去了哪里,回来弄的一身泥。
老二媳妇儿啊,明儿早起,你得说说这孩子。
老大不小了,可不能再像往常似的,满村子疯跑疯窜。
有那功夫,还不如趁着下次二郎回来,多认几个字。
我年轻时候,在大户人家里见过沙盘那玩意儿,倒是不错。
赶明儿让老大老二他们,去小青河边儿运些沙子回来。
咱自家也弄个那东西,排兵布阵什么的倒是用不上,至少能让孩子在里边拿着树枝练练字,还能省下些纸张的钱哩。”
范氏连声应了,一再保证,说明儿一早,肯定好好劝说七郎。
见婆婆除了刚刚说七郎的事儿,并没有再说其他。
而且话里,也并没有要敲打自己的意思,范氏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不为别的,实在是今日,她娘家弟媳妇儿居然来了。
婆婆向来,就不待见自己的娘家人。
范氏的心已经悬了一天,就怕弟媳妇儿走了之后,婆婆会敲打自己。
好在今日,全家的爷们儿都进了山。
婆婆的心,也提得高高的。
一直在担心进山的人,根本就没心思敲打她。
范氏想起弟媳妇儿白日里说的要借钱的话,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