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孙掌柜的一千五百两银子,给的全都是银票。
钱老爷子笑呵呵接过银票,暗自瞟了一眼,对了一下数目。
接着,又在孙掌柜写好的字据上,按下了手印儿,这才将银票揣入里怀。
“孙掌柜,今日多有叨扰,那我们父子——这就走?”
孙掌柜笑着挽留,“钱老哥,不急不急,留下来一起吃顿饭。
我这铺子,虽说是做药材生意的,可常年也有做饭的。
虽说都是家常便饭,可胜在味道不错。”
钱老爷子哪里肯,他心里还有事儿,早些离去,才是正经。
钱老爷子推辞了一番,孙掌柜无可奈何,最后也只得送了客。
临了,还不停吩咐小伙计芋头。
“芋头啊,帮我去送一送钱老哥。
老哥,下回再来锦江城,记得一定要到我铺子里来喝茶啊。”
一听“喝茶”两个字,钱金山就觉得自己腹下焦急难耐。
终于要走了,他终于可以出去,找个地方方便一下了。
芋头谨记着自家掌柜的嘱咐,直到将钱老爷子几个送出老远,才笑呵呵的折返身回药铺去了。
至于钱家父子三个,则一路匆匆,返回了同福客栈。
此时中午刚过,一楼大堂里人满为患。
小伙计不停穿插其中,一会儿往这个碗里倒水,一会儿又窜到门前迎来送往,忙得不亦乐乎。
看见钱家父子三人回来,小伙计脸上扬起一抹笑意。
“呦!老爷子,您老回来了!
怎么样,可找到地方了?”
钱老爷子摆摆手,哪还有刚才在药铺时候的笑意融融。
脸上,反而是带有几分苦涩。
“唉,别提了!
谁能知道,这锦江城卖东西如此贵?
不过咬着牙,我也是买了两片。
多谢小伙子你了,给我们提供了个好地方。”
小伙计揉着自己的后脑勺,一个劲儿的说着“客气客气”。
其实,他心里同样不好受。
甚至,还隐隐带了一丝同情呢。
家里有病人出来买药,哪个不是人家药铺要多少银子,就得给多少银子啊。
要钱?还是要命?
这对于平头百姓来说,选择实在太过艰难。
“那就好,那就好。”
小伙计无奈的目送着钱家父子上了楼,心里还有些庆幸。
还好,老爷子给自己的那十文打赏钱,是在买药之前。
要不然,瞧这父子几个苦兮兮的脸,说不定,他现在连十个铜板的打赏都挣不着呢。
等进了屋子,屋子里只剩下钱家父子三人,钱老爷子才常舒一口气。
本以为卖了两棵人参,他们父子身上不再那么惹眼,压力就没那么大。
谁成想,身上揣着这么多银子在路上走,心里压力更大。
好在现在是回了客栈,到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他还能放点心。
他得好好想想,有什么好辙。
要不然,就这么将东西,明晃晃揣在身上,实在有些惹眼。
钱老爷子收起心思,倒还知道惦记儿子。
看着已经过了晌午,就想让大儿子出去买点吃食。
可一眼看去,身后哪还有大儿子的身影。
“咦,老大呢?
刚才还在这里呢,这么会子功夫,人怎么不见了!”
钱满山忍俊不禁。
“爹,大哥去茅房了,一会儿就回来。”
“这小子——”
钱老爷子叹了口气,立马嘱咐三儿子。
“满山,去对面面摊,买上三碗面回来。”
一听说要吃饭了,钱满山也精神了不少。
实在是这一趟出去,路没少走,水也没少喝。
可这肚子——却实在有些空空。
虽说早上已经吃了一碗面,可和这一上午消耗出去的体力相比。
那一碗面,实在不值得什么。
“对了,老三,这次要三碗肉面。
咱们爷三个,也好好打打牙祭。”
身上有了银子,钱老爷子自然也舍得花钱。
出门在外,吃好喝好,身体才能好。
身体好了,这才是正经的本钱。
钱满山“欸”了一声,立马出了门下了楼。
临出去时,还不忘将屋门关得牢牢的。
以他分析,一会儿,估计自家老爹肯定会有‘大动作’。
不过,再去对面买面条之前,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实在是,他也着急想去个茅房。
不知道,大哥好没好,估摸着也该回来了吧。
钱老爷子见三儿子终于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立马走到门前,将门从里边插上了。
然后,就见钱老爷子从自带的包袱里,掏出从家里带来的‘特殊工具’。
嘿嘿,至于是啥?
——当然是针和线了。
这玩意儿,是他一早就准备出来的。
临出来时,张氏检查他带的包袱。
看见包袱里的针和线,还不免好奇,问了几句。
“老头子,这一次不是卖人参去吗?
这咋还带着针线?
有啥用啊?”
有啥用?当然是有大用了!
“等我回来了,你就知道了。”
当时,钱老爷子还卖了个关子。
任是张氏如何追问,都没说。
现如今,可不就到了关键时候。
他脱下自己的里衣,原来,在钱老爷子的里衣里,还有一个内兜。
若是平时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钱老爷子将那一千五百两的银票,小心翼翼折好,全都放在里兜里。
然后,又用针线,将开口处缝得死死的。
这下子,若是不将线拆开。
里边的银票,就绝拿不出来。
而从外面看去,也丝毫看不出来他的衣兜里缝了东西。
只会以为,那处是由于衣裳开线了才缝起来的。
钱老头子摸着上边细密的针脚,脸上得意之色尽显。
哼,看来——姜还是老的辣。
自己这脑袋瓜子,也不比年轻人的差多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