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藏法师被叫醒,一睁眼见到冼辛明和潘证等人,略微一怔,旋即双手合十,说一句阿弥陀佛后便问道:
“诸位施主,曾否睹吾之徒乎?其为猴也,且肩有幼猴相随。”
冼辛明指了指肩膀上的侏儒狨猴,回礼笑答道:
“师父在上,弟子即是你徒儿也。虑及惊扰此间僧人,故施法术化为人形。”
玄藏法师呵呵一笑,围着他转了一圈才说道:
“如是乎,然吾视悟空猴形更为悦目,化为人形则似贪婪之贾人。嗯,此几位施主乃何方人士乎?”
潘证也是醒目,迅速带入角色,行佛礼答道:
“吾乃佛门俗家弟子,自封法号‘伏虎’,与吾弟妹皆虔诚敬佛之徒,亦自大唐而来,欲向那烂陀寺主求学真经。”
玄藏法师与众人一一行礼,笑道:
“善哉,善哉!可见我佛慈悲广大,深受万民敬爱。学海无涯,知识无尽,贫僧亦是为此而来,欲于此处求学真经,以明心性,悟真谛。愿与众生共沐佛光,同修菩提之道。”
冼辛明双手抱胸,在胸间暗中对着潘证竖起大拇指,心想,有白虎上将这个文武双全之人在,相信他早已做好功课,进到佛庙就不怕听不懂佛法了。
此时戒日王竟然从寺庙走出来迎接,身旁还有昨天一直在他身边的年轻人和西海龙王的三太子赵敖烈。
潘证感觉不符合逻辑,在行礼后便不解问道:
“曲女城至那烂陀寺,相距逾千里,何汝等三人竟能于半日之间抵达此间?实乃奇事,愿闻其详。”
戒日王咧嘴一笑,答道:
“伏虎大师,有所未察。此龙王三太子,诚为真龙之后,天赋异禀,具十一般变化之能。彼能化马以驰骋千里,亦能化鹰以翱翔九天。是以赵郎君偕同吾二人,凭此神力,半日之间,即可抵此。”
三太子赵敖烈谦虚地回礼,笑道:
“伏虎大师与诸位,也非凡俗之士,仅凭己力,半日即至,足见吾大唐之地,人杰地灵,英才辈出,皆隐于江湖之中。真乃幸事。”
潘证暗叫不妙,思索几秒,便答道:
“吾与弟妹非奇人也,惟具佛缘耳。途遇大唐高僧及其高徒,其徒法力无边,一跃而至十万八千里,故得速至此处。”
众人随即把目光投射到冼辛明身上,玄藏法师是何等聪明之人,知道弟子不想暴露神猴身份,便解释道:
“吾之劣徒,惟此一技之长,余无他技。然其酷好佛法,故收之为徒,共修经典。彼固无赵郎君之法力高强,然其向佛之心,亦堪嘉许。”
赵敖烈对冼辛明投射出赞叹的目光,拱手说道:
“吾赵氏居汉阳时,已早闻道家各派各擅其长,法力无边。今观佛门,亦人才济济,殊不意也。”
于是一众人在戒日王带路下,来到那烂陀寺花园的一棵菩提树下,见一位已过古稀之年的白发天竺老和尚,在树下寻思。
玄藏法师见他手中拿着一本贝叶经文,封面的梵文似乎触动他的内心,便上前用梵语问道:
“戒贤法师在上,贫僧乃东土大唐之僧,法号玄藏,敢问法师,手中之书可否借阅一观?”
那老和尚听到后看了玄藏一眼,感到好奇,便将书交给他看。
黄一裳见唐僧专注阅读,便小声问道:
“这是什么经书?唐僧竟看得如此入神。”
潘证自然懂梵文,也熟悉相关历史,稍稍回忆便记起这卷贝叶经文的出处,见这姑娘难得一次对书籍感到好奇,便细声答道:
“这本可是这个时代最德高望重的天竺大师、三代灌顶帝师——般若毱多写的论书,此人又称慧藏法师,代表着佛教小乘正量部和婆罗门教的利益。”
“因为那烂陀寺大乘佛法一系得到戒日王的尊奉,这位法师不服,于是便公开发难,写了七百颂的《破大乘论》,直接献给戒日王。这位老和尚便是寺主,也是一代宗师,以后将会是唐僧的老师,但他看完此书会陷入沉思,足见这本《破大乘论》有理有据,无力反驳。”
“只不过,根据历史记载,这个文明的唐僧和现代文明的一样,必定能轻松反驳此书。”
果然,玄藏法师将树下摆放的所有经卷看完后,露出自信的笑容,对戒贤法师说道:
“戒贤法师,贫僧欲借贝叶若干,以破谬论,可否垂赐?”
戒贤法师眼前一亮,便叫唤身后的弟子进庙内拿出一堆贝叶,还拿出雕刻工具打算协助,但玄藏法师摇头摆手表示不需要。
只见他一挥左手袖,一股清风吹起贝叶,有序地贴在树干上,然后凌空跃起,竟以右手食指当雕刻工具在贝叶上写起字来。写完一卷便再挥左手袖,贝叶如同被控制一般,随风落下,叠放整齐,未写的贝叶则随着手袖拨动,飞上来补位。
众人见到此神技均感到非常惊讶,这可是绝顶轻功与硬指功的混搭,这个和尚不只是得道高僧,还是绝世高手!
潘证小声对着冼辛明和星宿星君们说道:
“弱智天书告诉我,这个唐僧因为不明能量体供应能量,能操控风属性,完全违反现代物理的原则,所以才可以停驻在空中十分钟都不掉下来。”
冼辛明也是绝顶高手,早已看出门道,便补充说道:
“他的食指指甲上正是使出极小龙卷风暴,产生旋涡破坏力才可以在这种特制的贝叶上刻字,而且完全没有穿透贝叶,足见他指功的精通与熟练。估计他的风属性,接近玄武上将的基础水平。”
黄一裳露出狡黠的笑容,插嘴说道:
“但昕爷绝对写不出这一手好字,虽然是梵文,但非常好看,像画画似的。昕爷的字就别说了,上次请我们吃饭时,酒力不及我军的潘上将,喝醉了在地上写的诗句,虽然颇有文采,但那些字像鬼画符那样难看。”
天宫一众人包括玄武上将的下属侯太异,想起那晚一幕,均会心一笑。
玄藏法师用了十五分钟时间写完一千六百颂论经文,才落在地上,双十合十说一句阿弥陀佛,对着寺主淡淡说道:
“戒贤法师,此一千六百颂论书,乃贫僧针对彼法师之论点所作之辩论也。书名曰《制恶见论》。虽彼大师精通正量部义,然贫僧观其间文字,发见其师承渊源与脉络,皆偏向支持大乘。故其论点看似破大乘,实则提供更多之论据,以支持大乘之真理。”
戒贤法师、戒日王与赵敖烈均好奇拿起一两卷拜读,读完似是得到启发,均思考片刻后才顿然醒悟,拍案叫绝。
戒贤法师此时无法言语,只是饥渴地一卷接一卷阅读,戒日王向玄藏法师行礼并赞叹道:
“大唐高僧,诚乃深不可测之士也!本王今有恳请,欲于曲女城举办无遮大会,特邀高僧为论主,秉持“因明三支”之规,设立辩论之题。广邀佛教各部及外道大师,凡对论题有异议者,皆可前来辩论。败者当皈依胜者门下,或自行了断。此乃本王之不情之请,望高僧慈悲应允。”
玄藏法师喜上心头,不假思索地答道:
“善哉!贫僧应允矣。论题吾已思得,名曰‘真唯识量’。其宗为:真故极成色,不离于眼识;其因曰:自许初三摄,言不所摄故;其喻则:犹如眼识。当于大会之门,张贴宣言:‘若其间有一字无理能破者,请斩首相谢!’以明贫僧之决心,亦示佛法之庄严。”
众人心中一震,均想,这唐僧说话好大的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