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川治所,阳翟城外,一处平坦的高地,此时,两个人正在那里遥望天象,神情郑重而疯狂。这两个人,一个仪态魁岸,虽然已经须发皆白,但却没有一点死暮之气,反而是精神奕奕,此时遥望着星空,眼中全是一发不可收拾的野望。而另一个,仙风道骨,看似平和,但此时却未收敛起一身的精明狠辣气息,与他平日里淡泊世外的高人形象大相径庭,若有人看到,肯定会被吓到。
这两个人,老者是曾任颍川太守的司马儁,虽然已经七十一岁了,但仍然壮志未减。而另一个中年人,则是开始展露名声,人送道号“水镜先生”的司马徽。此时,两人都仰望着天上不停闪烁的星空,关注着那几颗明灭不定的帝星。
司马徽激动地对司马儁说:“叔父,看来我们司马家将在这乱世之后发迹,贵为帝王至尊了。我们司马家的希望,在侄儿看来,就是在五年前出世的懿儿身上。当年,懿儿出生时,这天象就有了异变,正是主导着乱世一统的征兆,将来必定贵不可言。叔父,这以后,司马家就得靠懿儿了。”
点了点头,司马儁虽然对于这样的天象也是很激动,但是那片星象不时出现的一片朦胧,让星象总是明明灭灭变化不定,却是让司马儁有些不安。按说,这天象都是明明白白昭示的,可这些年,虽然每次看这星象,卜卦结果都指向同一个结果,就是司马家将是结束乱世的帝王。但是,司马儁对于这时不时出现的微妙变化还是有所不安。
既然天象仍然未变,现今妖星早已现世,明年大汉将会大乱,之后的乱世也将因之而起,汉室王朝必将在乱世中慢慢失去威严,失去帝王霸气,开始倾覆。将来,群雄割据,三分天下,乱世终归司马家一统。这一切的启示没有变,司马家还是最后的赢家。
所以,司马儁也就放下心中的那抹不安,郑重地点头:“德操说得对,我们司马家的未来就落在懿儿身上。不过,懿儿还小,在懿儿成才之前,我们司马家还要低调起来,隐藏住实力。这几年,就要辛苦德操了。”
说起来真是大吃一惊,这一个看似仙风道骨的人,正是好好先生司马徽。可是此时的司马徽,在司马儁面前并未收敛自己的本来气势,看起来就是一个精于计算,老辣不安分的野心家,完全与他平日里表现出来的好好形象完全颠覆,真是可怕得不行。
司马徽在荆州一带已经闯出了名声,建有一个水镜山庄,门下弟子众多,在荆州的影响不可谓不小。在文人眼中,司马徽就是一代大师,很多人都对他崇拜不已。而司马徽平日里的好好先生形象,更是让人对他无有戒备,全心信赖,让司马徽可以安心行事,为了司马家不停地筹谋规划。
按照司马徽的想法,就是在三分天下之前,造出几大奇才,让他们去辅助那些未来的帝星,进一步分裂大汉,三分天下。只有这天下彻底乱了,连年征伐,各自消耗,司马家最终才能乱中取胜,完全统一这片天下。
而为了避免到时候其他人做大,司马徽在教育弟子的时候,对于弟子的心性方面刻意引导,让那些奇才都有这样那样性格上的缺陷,以方便让司马徽看重的同族子弟,同样聪慧不已的司马懿可以后来居上,利用他们的弱点来限制他们,击败他们,成为无人能敌的存在,建立威望名声,最后才能让司马家顺利取得天下。
为了这一切,司马微殚精竭虑地四处筹谋,为了司马家的崛起,可谓是劳心劳力,也完全没有一丝怨言,反而因为司马家的将来有自己的一份功劳而愈发兴奋。就算司马徽现在被秘密送来荆州,与家族毫无瓜葛,但是司马徽也完全不在乎。
现在,听到自己敬重的叔父关心自己,司马徽心中激动,连忙说道:“叔父说的哪里话,为家族尽力,是德操的福气,哪会辛苦?叔父放心,这些年,趁着天下大乱,德操必定会让这天下三分,让各大枭雄帝星自相征伐,互相消耗,给懿儿制造传扬名声的机会的,叔父请放心。”
“好!德操,你真不愧是我司马家子弟!好!这里的一切就交给你,也只有交给你,老夫才能放心。”司马徽的话一说完,司马儁看到天上的星象越发明亮稳定起来,不再理会心中的不安,高兴地再次称赞司马徽。
说起来,司马儁也是一名厉害的卜卦师,当年他猜测天意,知道了司马家得到这天下,登上九五之尊的机会来了,早早地就开始布置,特别是对天资聪颖的旁系子弟司马徽着重培养,并让司马徽在人才汇聚的荆州地区扎根生活,就为了在今后继续搅弄风云。现在看到司马徽的成长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司马儁老怀欣慰,对司马徽很满意,更是对司马家的辉煌荣华憧憬了起来。
“老夫虽然早就远离官场,但是防儿已经当上了洛阳令,正是可以近距离搅乱洛阳风云的好机会。相信,乱世一起,让各大世家先去拼杀,我们司马家只要在后边看戏,这天下,终归会成为我们司马家的。”眼中闪过疯狂贪婪,司马儁兴奋地对司马徽说着。
看着天上的星象,司马徽也很激动,附和司马儁的话:“是啊,叔父。妖星现世,天下大乱,这汉家皇朝也会走到末路。我们司马家洞察先机,正是可以提前做准备,让各方枭雄争去,我们只需要养精蓄锐,这天下终会是落在我们家族手中的。小侄这些年已经找到了三个乱世帝星的一个,正是在洛阳的议郎曹操曹孟德。”
见司马儁看向自己,司马徽接着解释道:“叔父想必也听过此子,许子将曾评论此人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小侄卜卦,测得此人将会位极人臣,连汉室帝星都无法与此子之帝星争辉。叔父,依小侄看,既然建公任洛阳令,正好可以借机与此子多加联系,我们司马家假装依托此子,待到天下大势一定,正可以借机而起,利用曹家与其他势力的争斗,进入曹家集团内部,将这些成就都收归司马家,让司马家藉着曹家成就霸业。”
思索了一下,司马儁赞赏地点了点头,满意地对司马徽说:“德操,你这个主意很不错,正好可以借这个帝星掩盖住我们司马家,让其他人都忽略我们,我们才可以伺机而动。我这次回洛阳,就会吩咐防儿,让他继续与此子多联系,扶持此子。等将来曹操有所行动,我们司马家再支持他,让他将刘氏王朝彻底击垮,做我们家族的踏脚石。不过,另外两个帝星现在有消息了吗?”
摇了摇头,司马徽解释道:“叔父恕罪。小侄只卜卦算到曹孟德一人,至于另外两个帝星,小侄只知道一个可能位于北方,一个却是变化多,小侄还未能够参透。这两颗帝星目前尚且暗弱,估计是还未曾扬名,势单力薄,所以小侄还探测不出。不过,小侄已经让司马家的暗卫前往最北方的幽州并州探查消息,只要找到前程富贵之人,小侄就会进一步卦算,到时候,就可以提前知晓谁是帝星了,并安排进一步的计划。”
司马儁听了之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司马徽说:“德操,这件事情事关我们司马家的未来富贵,叔父目前能够信任的人,也就是你了。而且,你早早来到荆州,虽然仍姓司马,但距离司马家甚远,不会有人怀疑你的身份。这些年来你经营得很好,以后,你继续当你的好好先生,暗中将这些事情布置好。将来,司马家绝对不会忘记你的功劳的。这些年,就辛苦你了。”
对家族的忠诚,加上司马儁的重视,让司马徽心中升腾起一股豪迈澎湃之情,信誓旦旦地对司马儁说:“叔父请放心,德操知道的。身为司马家一员,为家族贡献力量本就是本分之事,德操定会全力以赴,不让族人,不让叔父失望的。”
“好!一切就交托给你了,有你办事,老夫才能安心!”对司马徽很满意,司马儁的话说完,抬头又看了一眼天象,见星象虽然明灭,但是一切仍然不变,这才放下心中的担忧,跟司马徽一起离开了这个观察天象的好地方。
不过,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离开之后,那片朦胧的轻雾又笼罩住了这片星象,将这一片星象变得愈发诡异起来,只是转瞬即逝,又恢复了原先的样子。如果玉真人在此,肯定能够看出那星象早就发生了变化,并非之前司马儁叔侄所看到的那般。
可惜,这一切,道行尚浅的司马儁司马徽并未发现。或许,也是因为他们心中的野心,还有搅乱天下的私心,将他们的眼睛蒙蔽住,未能参透这里边的天意吧。而这一切,又何尝不是上天留下的变数,为了这一片天空下,遭受莫大苦难的百姓们一丝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