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离长卿眸子一沉,拂手一挥,“叮叮叮”数声,众人手中兵器瞬时折断。老族长深知,族人若与三人起冲突,绝对讨不了半分好处,当即厉射族人一眼,示意他们稍安勿动。老族长道:“三位真是路经此地?”
流羽轻笑道:“以我们三人武功,想杀在座诸位如斩草木,何须坐这么久?”
老族长稍稍松心,道:“三位大侠莫怪,只因……哎!都怪咱们瑶族无能人,这些年来,受尽侗族、苗族、白族欺辱多年,此番因本族传承的那部分秘术被三族争抢而去,我族中人之所以听到姜少侠的名字便义愤填膺,是因为三族中有人传出,姜少侠乃是大唐遗孤,欲聚齐十二惊溟重复唐室,若私藏惊溟者,而居惊溟不交者杀无赦。姜少侠这两年在大唐天下声名无人出其右,故而我等四族为了自保,只得明争抢夺,待集齐四族秘术呈交。”
姜云恪一怔,愕然道:“老族长言重了,我姜云恪至今不知身份,而且也从未说过自己是李唐皇室遗孤,虽然公羊先生曾让我收齐十二惊溟重振唐室河山,但是我却曾答应他,更不曾说过对私藏惊溟者格杀不论一类的话。”
闻言,老族长终于放下心来,族众也坐下来。
姜云恪忽然反应过来,道:“难不成,你们四族分传的秘术也是十二惊溟之一?”
老族长叹了口气,点点头,道:“少侠猜得不错,我们四族的先祖,皆在一个部落生活,部落首长曾是大唐开国十二功臣之一,于十二惊溟圣碑上,排名十一,而这位首长正是以《百鬼御行书》为大唐立下不世功勋。”
流羽道:“十二惊溟功德碑上,确实记载有一位会御虫术的能人,真是无巧不成书,竟会在此遇上他的后人。”
“那老族长有意让族人引我们至此,有何贵干?”
老族长长身站起,族中老幼随之起身,随后齐齐跪下,流羽三人愕然,老族长道:“恳请三位大侠助我瑶族,夺回《百鬼御行书》。”
东离长卿毫不留情打击道:“你族中,可有一人能守住这秘术?”
“这……”老族长等人不禁一愣,确如东离长卿所言,即使夺回族中传承的那部分秘术,可是与其他三族实力相比,实在不堪一提,纵使夺回,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流羽道:“在下倒有一计,不知老族长可否采纳?”
老族长微微躬身,道:“还请大侠示下。”
流羽斜视一眼姜云恪,道:“方才听老族长说,你们四族争夺这《百鬼御行书》,是为了献给姜少侠以求族人平安。眼下,这姜少侠就在眼前,倘若我三人去取了这门秘术,堂而皇之收下,是否合了老族长的心意?”
“这样一来,也可以替你们死去的族长报仇。”
姜云恪急忙摇头,道:“流羽前辈,我从没有过这心思。”
老族长默然沉思,半晌后,道:“倘若三位大侠真为族长报了仇,那《百鬼御行书》作为报答谢礼,未尝不可啊!”
流羽嘴角噙着笑,东离长卿找了棵大树,闭目而坐,双手枕在脑后,事不关己,漠不关心。
老族长蓦然跪下,坚定道:“我瑶族族长被杀,连尸身都找不回,简直奇耻大辱,无论如何,还请三位大侠施手相助!”
随后,瑶族一众老小男女跟着垂首跪下,姜云恪手足无措,自己与四族皆无仇怨,助瑶族出头,实为不妥。
流羽还是缄默不言,姜云恪望着跪下的一众瑶族男女老少,最后喟然一叹,道:“老族长你们都请起身吧,我答应你就是了。不过话说在前头,我不会杀一人,只助你们夺回秘术、及族长的尸身。”
闻言,老族长欣然起身,一阵肺腑感激。
次日,姜云恪三人在老族长的引路下,往西行了数十里,来到一座百户苗寨中。此寨村民见着姜云恪三人穿着中原服饰,当即警惕起来,有人暗中禀告。不一会儿,寨中老小,拢共几百人,将姜云恪三人及老族长围在寨口。
老族长在姜云恪耳边低声道:“这里是苗族在武陵溪的一个分居地,族长叫石木公,据说就是从他那儿传出的消息,说是姜少侠意取《百鬼御行书》。”
姜云恪顺着老族长目光看过去,人群中,那人的确与众不同,身形高大,长髯及胸,手持着一根蛇形长杖,年过不惑,却精神矍铄。
同时,那石木公也瞧见了老族长,当即冷讽道:“黄蛮公,你白族难道没有用之人了,找来外人帮衬。咱们四族祖先也算共同居住过,为了一本残缺的书,不至于打打杀杀,林三那老不死的东西,偏不识趣,顽固不化,现在好了吧,命也丢了,得不偿失啊!”
姜云恪三人这时也才知老族长名为黄蛮公。
黄蛮公听得对面讥骂已故族长的言语,气得浑身颤抖,指着石木公喝道:“姓石的,你假言谎语,挑起四族之争,想将《百鬼御行书》占为己有,小心到最后落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下场。今日,你最好交出我族族长尸首,否则,黄某与你不死不休!”
“哈哈哈……”石木公骤然大笑道:“不死不休?黄蛮公,活到这个年头,以卵击石这四字还没琢磨通透?莫非,你以为找来三个中原人便能撼动我苗族,未免太过可笑了。”
东离长卿缄默不言,流羽却笑而出声,道:“这石头搁置久了,也会变得又臭又硬,以卵击石,那也得看看这颗石头是碎石还是硬石,你说对吧,老石头?”
“你是什么东西?敢骂我们石族长。”石木公身后四五个少年义愤填胸,皆怒目而视。
流羽不屑一顾,漫不经心说道:“若你苗族中,就这四位能说话,黄老族长,你们瑶族的族长委实死得窝囊,也死得其所。”
黄蛮公听他这么一说,倒也不敢驳斥,只是哂笑。
石木公到底腹有些许城府,懂得察言观色,见东离长卿、流羽、姜云恪三人,气度不凡,那黄蛮公一副成竹在胸姿态,想必倚仗之三人,来历不小,心中捉摸不可轻易树敌,道:“三位,毕竟四族之争,不涉及外人,倘若三位能袖手旁观,石某定叫族人杀羊宰牛款待三位,奉以贵宾之礼。”
流羽道:“倘若我偏要横插一手,老石头,你又该如何待我们三人?”
石木公身后的一名少年喝道:“你们中原人总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族长有心给你们台阶下,你们别不识趣。”
“就是,动起手来,毕竟我们人多势众,要是传出去,中原人还都以为我们苗族尽是些以多欺少之辈。”
“劝你们少管闲事,咱们四族之间的恩怨,与你们中原人毫不相干,莫要逞强把性命就在这大山深处可划不来。”
“……”
苗族中,不少热血方刚的少年,你一言我一语,流羽笑着摇头,对姜云恪道:“小小侠,我若出手,人家可能会说中原人以大欺小,瞧你年纪与他们差不多,不论胜负都不会丢人,露一手吧?”
姜云恪依言,左右瞧了瞧,见不远处一块指路石碑,当即运气于掌,隔空推出,砰然一声炸响,石碑瞬间四分五散。
除却东离长卿、流羽,余人皆惊。
刚才指指点点的苗家少年郎们,一下子沉默下来,但神色间颇有不服。
姜云恪见状,抽出上阳剑,蓦然拔地而起,横扫一剑,剑气荡开,村落四周的大树齐刷刷被斩成两截,落叶未落地,姜云恪接着双手回揽,将落叶摄来,运气一推,落叶似箭矢,激射而下。
“噗噗噗……”
地面上,落叶深入数寸,众人汇目而望,竟是“仙人奏清籁,百川入我怀”十字。
随后,姜云恪挥舞上阳剑,似泼墨行笔,剑气不断倾泄而出,地面上尘土飞扬,苗家有位相貌清新的小姑娘望着地面上,不禁念出声来:“南参佛来北道修,西坐高楼东食馐。醉卧山间梦林语,身渡烟宇意难休。力倾天南星斗流,剑指长安斥方遒。一壶清酒平天海,三千剑气断春秋。”
语毕,少女缓缓抬起头来,灵动清澈的双目盯着已落身在地的清秀少年,目光中不住流转崇拜之色。而族中少年,早已没了倨傲。
到了此时,石木公内心已波澜壮阔,仅是一位少年,便有这般深厚的内力与精湛的剑法,不可能是无名之辈。石木公问道:“三位到底是谁,还请示下。”
流羽玩味一笑,道:“老石头,不妨从我们这位小小侠的字猜猜看啊。”
石木公微微低头,望着地面上的字,瞧不出端倪,反而是那少女,念出“仙人奏清籁,百川入我怀”十字后,蓦然惊声道:“你是东离族的东离长卿还有五音谷的五音先生!那么这位小哥哥就是大唐江湖中传的沸沸扬扬的……姜云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