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年捣毁的匪寇窝点是不是很多？且每年统共人数几近千人？”
关津挑眉，有些不明所以的应了声：“是。”
“那我问你，在如此管辖之下，他为何能每年保持如此之数，且数目如此之多？”小将离不急不缓的开口。
“这……”
关津仔细想了想，道：“因地方土老爷势力横行，滋养地方匪寇横生！”
小将离面上的神情开始变得古怪起来，恍惚间，关津似乎瞧见了她面上一闪而过的嘲弄。
关键心里咯噔一跳，下意识的便觉得不好。
可他仔细一想，似乎又并未察觉出什么不妥，他面上流露出些许不解之色，抬眼看向了上首之人。
然而，小将离却并没有替他解惑的意思，继续问道：“那么下一个问题，既然地方土老爷势力横行，滋养地方匪寇横生，那他为何不捣毁地方土老爷势力，直接一了百了？”
“这……”
关津哑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这让他如何接？！
小将离这话中似乎也并无不妥之处。
直接捣毁地方土老爷势力，岂不是一了百了？又哪里还会有后面土匪横生的情况出现？！
关津这一想，却又从中发现了些许不对来。
顺着小将离这思路走，关津只觉得后背冷汗直冒，之前他是没觉得小将离这话里有什么问题，但现在一想，却觉得细思极恐。
小将离看着他面上变幻的神情，勾唇笑了笑，身体微微前倾，胳膊肘撑在桌案上，拄着脑袋，偏头看向关津。
“关大人也发现问题了吧？”
“我……”关津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却又发现似乎自己并没有可以辩驳的话语。
他愣愣的看着小将离。
只觉得之前的自己，似乎是想的太过简单了。
他确实没想过剿匪这件事会有什么问题，更没有想过林建大将军每年清剿匪患这件事情，会存在着怎样的猫腻……
别的不说。
单是他每年清剿匪寇所得来的声名，以及他每年剿匪的捷报连连，便很容易让人下意识的忽略掉一些东西。
南境这些年管制的极好？
似乎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出在这清剿匪患之上？
关津皱眉，并没有像他预想中的那样，对小将离怒声呵斥，或者是质疑，反驳她什么。
被小将离这么一说，关津顺着她这条思路往下想，那是越想越心惊，是啊……
这匪寇怎么可能永远都清缴不完？！
就算清缴不完，那也不可能像小将离所说的那样，每年都维持着一定的数量？！
按照逐年对比，
似乎每年的匪患都有下降的趋势。
可事实真像他们所看到的那样吗？
未必吧……
关津心底此时也有些不确定了。
因为正如小将离所说，对比逐年，虽然那匪患的数目看似有所下降，但似乎每年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倘若并没有细心对比，似乎也察觉不出什么端倪。
清剿匪患，捷报连连这件事，确实很容易振奋人心，继而让人忽略掉了其中一些不易察觉的细枝末节。
“清剿匪患这件事，在民间确实容易振奋人心，也确实容易在百姓之中获得声望，但是这剿匪的频率是不是太过频繁了一些？
且每年的数目似乎也有些高的出奇？对比其余几位镇守边境的将领，似乎只有这位林建大将军的功绩独树一帜？！”
小将离又继续道：“林建大将军如此丰功伟绩，南境的百姓何该安居乐业才是……
可是等真到了南境之后才发现，似乎有些东西也仅仅只是浮于表面罢了。”
她也并没有细说其中一二。
只是给关津提供了一个可供参考的思路，然而关津顺着这思路往下想，却是越想便越发的不可思议。
等他从小将离所引导的方向捋清其中思路后，却是有些艰涩的咽了口唾沫，只觉得自己的观念受到了冲击。
“很不可思议对吗？”小将离笑了笑。
关津抬眼看着小将离拄着脑袋，偏头看他的模样，心想这哪是不可思议，分明就是骇人听闻好吗！
“你确定这是真的？”关津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虽然他心中已经信了八分，但余下两分，却是让他还心怀侥幸心理，毕竟……
林建大将军之前在人前树立的形象极好，民间威望又高，在朝中的威信力也是极高。
如今，被小将离这么一说，其中门道尽显，就如那信仰崩塌一般，关津只觉得眼前天崩地裂。
连夏挽歌曾经将林建大将军当作是她学习的榜样，更勿论是关津与那些百姓？
如果不是小将离接管南境后，彻查南境地方种种，估摸着她也不会知道这些消息，更不可能知道林建大将军这不为人知的一面。
要说林建这事儿真没人察觉的话，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他这消息也不可能被保护的严丝合缝，没有人知道。
但偏偏就是在这种一派腐朽的情况下，满朝文武的恶行，算是为林建做足了遮掩，故而让人忽视掉了一些东西。
“你觉得呢？”小将离反问道。
“我觉得吗……”
我觉得心里很难受，有种被欺骗的愤怒。
关津苦涩一笑，只觉得林建将这天下人骗得好苦。
“你也没必要如此沮丧，这些年他所上报的军情是真，并没有作假。”小将离安慰了一句。
但似乎，这话并没有起到任何安慰的效果，反倒是让关津心底越发的愤怒了。
关津并未因为小将离这三言两语，便轻易相信了她的这套说辞，但就着他从小将离这里得来的消息判断，他估摸着这事情十之八九是真。
小将离没必要用这种事情糊弄他。
而且她也明说了，他合该去外面看看。
亲眼见证一下外面的真实情况。
如此，似乎也表明小将离并不惧他外出探明情况，这是不是也从另一种程度上，证明小将离所言非虚？
“你也没必要觉得难过，他这些年确实为清剿南境匪寇，做出了不小的努力，这些都做不得假，这也算没有愧对他从民间获得的声名。”
拄着脑袋的手晃了晃，小将离倏地收手，坐直身，用指节轻轻敲了敲桌案，清脆的声响将关津从翻飞的思绪中唤回神来。
他一脸严肃的看着小将离，沉声道：“我会去亲自外出查探，印证这些消息是否属实。”
小将离见此也不勉强，她笑了笑。
“我会派人保护关大人安危的。”
夏挽歌在旁边愣愣的看着，一脸的难受，我是不是也应该说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