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地方待久了,她们自然也很清楚这里的生存之道,有些人的话听听也就罢,千万不能信。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她们见的很少吗?!
不少了。
偏偏就是这些人,骗取了她们的信任,然后让她们沦落到现在这般。
正是因为有过之前的种种经历,所以此时,她们对于关津无疑是极其陌生的,对于关津,也无疑是极为警惕的。
她们,不信他!
关津见此,不免长叹了口气。
张了张嘴,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看着这些人警惕的模样,关津心底是说不出的悲凉。
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般?
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才会出现眼前这般局面?
之前,那些将领的种种作为让他气愤,眼下,这些人的举动却让关津心揪不已。
“我……”
关津本想张口表明来意,可看着这些人一脸警惕的模样,他想了想,很快便歇了这心思,并没有贸然行事。
有时候,
太过直白的表明来意,对方未必会信。
因为真话有时,甚至都还没有那假话可信!
说来也是可笑。
可悲,可叹。
关津心乱如麻,但他很快调整好心绪,对众人开口言说道:“抱歉,惊吓到你们了,其实……我也不是故意如此,只是我……我是来找我表妹的……”
脑中灵光一闪。
关津立时为自己的这想法,拍案叫绝。
正所谓对症下药。
眼下说什么,怕是都无法取信于人,如此,还不如找一个好点的切入点,继而软化这些人的态度。
这时,
关津也无从判断,自己的做法是对是错。
但他想带这些人走。
因为她们继续留在这里,迎来的下场,不需要过多的言语赘述,显然已经可以预见。
她们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人权,在面对来自于高阶修士的胁迫时,她们只能选择妥协。
哪怕想要一死了之,也得看对方愿不愿意!
否则,她们连寻死的机会都没有。
甚至连寻死的权利,都已经被剥夺。
想想也是可悲。
生杀予夺,完全掌控在他人手中,这比世俗王权更加可恨!
至少在世俗王权的统治之下,她们不至于丧失太多,但眼下这局面,无疑让她们极其被动,甚至是痛恨。
她们对此无力施为。
也只能在高阶修士的胁迫下,苟且偷生,这一切,尚且是他们偷来的,能活几日,也得看那些人如何施舍。
关津很清楚,这些舞姬同样很清楚。
她们能活得了几日,但凭对方生杀予夺。
是生是死,全在对方一念之间。
她们甚至连反抗都做不到,想想也是可笑。
无谓的挣扎,只会徒增皮肉之苦,人前献媚,只是为她们挣得那么一丝,可以活下来的渺茫生机。
一切的一切,荒诞而又可悲。
“你表妹?”
一群舞姬当中,有位较为年长的在人群之中疑惑出声,不过,对方脸上的警惕仍未卸下,显然,她并没有相信他的说辞。
这时候,
任对方说破了天,其实她们也未必会相信几分。
她们已经怕了,被人骗怕了。
以前,也不是没有人想要救她们出去,这军营之中,又怎么可能全都是同流合污之辈?!
总会有那么几个二愣子。
刚来的时候,什么也不懂,突然看到这样的事情,自然是热血上头,冲冠一怒为红颜。
当然,实情如何,她们不知道。
看看她们现在的处境,自然也明白对方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无用功罢了。
当她们满怀希望的跟着对方出逃,结果却是满心绝望地被抓回来时,迎来的,也不过是皮肉上的疼痛,以及来自于精神上的折磨。
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几次。
后来,其实这里面也有一些人作戏的成分,就是想要试试,她们这些舞姬是不是还没有死心,然后借此找理由鞭策她们。
被骗的多了,她们也就麻木了。
一次次的满怀希望,然而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绝望。
那颗心也不知何时,已然悄无声息地坠入了深渊之中,再也看不到任何一丝光明。
她们也只能在黑暗中沉沦,腐烂。
时间会抹去一切,抹去她们存在的痕迹,抹去她们曾经所经历的一切,岁月,会将这一切重新淘洗成一张白纸,让人从头书写。
对于关津所言,这些舞姬将信将疑。
并没有信他。
或者说……连那么一丝信任都没有!
她们已经经历过太多这样的事情,各种理由可谓是层出不穷。
为了让她们彻底死心,这军营的上层可谓是煞费苦心,找尽理由,各种花样玩得那叫一个精彩绝伦,令人不住拍手叫好!
那精湛的演技若是在戏台上登演,怕是能获得台下一众高声喝彩,然而放在现实之中,却是……
不少舞姬眼底黯然神伤。
没有希望……
入眼所及,皆是黑暗,那深渊所及之处,看不到任何一束光,这让她们如何不绝望?!
几次三番经历这样的事情,任平她们的心性再如何强大,也已有不少人开始绷不住了。
深渊的黑暗中,她们相拥彼此。
只为找寻那一丝可怜而又可笑的安全感。
可是……伴随着生命的流逝,伴随着不断有新人加入,重蹈覆辙,这对她们来说,也是一大折磨。
关津默不作声的将这一切看在眼底,察言观色四字于关津而言,显然是文臣都该具有的。
这些舞姬的反应,也让关津明白,自己虽然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可问题是,这理由很可能已经被人用过了。
且对方的动机不纯。
致使面前这群舞姬谁也不信,谁的说辞,似乎都已经被她们当做了耳旁风,完全只是听听而已。
心底低叹一声,也不知是在感慨什么。
关津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目光也有些怔愣,他……该怎么办?
如果某人在就好了,关津心底不止一次感慨,然而这次某人却像是失踪了一般,至今了无音讯。
就好似正如她所说的,要他保重。
对方已经完全不插手了,这一次,并不是在说笑。
眼下,只能指望他自己了。
“很抱歉,惊扰到了你们,我……并没有恶意。”关津有些拘谨的开口。
面对一群警惕心极重的舞姬,关津这时候哪怕有说破天的口才,怕也是毫无英雄用武之地。
除非他能拿出一定的事实依据,拿出一定的事实佐证,让她们相信,他的用意是好的,否则,任他说破了天,怕也是没有半分作用。
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的关津,这时候也是不免苦笑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