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黄旭的质问声,孙玉郎把导尿管往里一插,嗯,进去了。
接着,黄色尿液顺着管子流出,滴淌在腰盘里。然后孙玉郎熟练地把引流袋接上。老汉发出舒服的呻吟声。
“爸,你怎么样?”家属立即围上询问。
“轻松了,终于轻松了。”老汉回答道。
一个家属转过来,对着黄旭说:“这就是肠梗阻,还低位的?要马上手术?很危险,很急?”
黄旭冷汗都出来了,很明显,他误诊了。急切之间,他说不出话来。
家属们迅速完成了角色转换,由求医者转换成了医闹。几个家属大声喧哗:“这什么破医院啊,庸医害人命啊,好人要去开刀,不是把人往死里整吗?”
一个男家属上前揪住黄旭的衣领,作势要打黄旭。
孙玉郎直接用手掐住那男家属举起的手臂。男家属还想使劲。孙玉郎也加大力量,仅仅箍住他的手腕。
顿时,那男家属的手腕被死死箍住,远端开始缺血,麻木,拳头握不拢了,慢慢松开。
孙玉郎把那男家属的手慢慢拉下来,然后松开手,喝问:“你们想干什么?”
那男家属,用左手捂住通红的右手,痛啊。另一个女家属上来撒泼:“什么干什么,你们医院杀人啦,要把人害死啦。”
急诊室人很多,顿时围起来不少人,有人开始指指点点。看来不迅速解决,自己前面的举动有可能对附属二院造成伤害,孙玉郎也是觉得自己过于冒失了。于是孙玉郎喝问:“医院怎么杀人了,救了你们的爸爸,你们这就恩将仇报吗?”
“你们救我爸爸,你们不杀了我爸爸就谢天谢地了,你们只会骗钱。”另一个家属帮衬,“赔钱,必须赔钱。”
搞半天真是目的出来了,难怪3000块钱也支支吾吾,而要索赔就这么大声了。
孙玉郎继续喝问:“你们的爸爸大便10几天拉不出来,你们做子女的有谁知道?有谁送你爸爸去看病了?小便两天没解了,实在过不去山了,才送医院,医院刚刚救了你爸爸,自己好好看看。”
如果顺着孙玉郎的质问回答,家属自然是理亏的。但这些家属精明地很,他们盯着黄旭的误诊吵闹,半句也不提别的。
孙玉郎气得想动手打人,但打人也不行,解决不了问题。病人生病了是可怜,但是撒泼也很可恨啊。
不过附属二院是大医院,有应对机制,刚才那会,已经有人通知了保卫科,医务科,急诊科主任了。保卫科过来把几个明显撒泼的家属以干扰医院正常医疗秩序的名义带走到保卫科,迎接他们的会有派出所民警。而医务科开始询问相关人员了解事情详细经过,准备与还算理智的家属沟通。
急诊室主任金文涛也从ICU赶回处置。“怎么回事?”
“下面区医院转来的一个病人,病历上写着肠梗阻,然后我们拍片,也证实是低位肠梗阻,但不知道哪里冒出一个男孩子,自管自给病人导了尿,然后病人就闹起来了。”黄旭跟自己主任解释道。
不过金主任明显洞察秋毫,立刻指出:“你拍片之前以及之后给病人认真查过体没有?”
查体?体格检查?自己没有做,如果自己认真查体了,自己也能发现不对劲了,问题就出在这里了。黄旭久久不能吱声。
金文涛叹息一声,这黄旭肯定要处理,不过现在还有更关键的事情。他询问好自己这边的黄旭,就走向病人家属那。
在病人床头,那几个闹事的无脑分子被保安请离之后,明显安静不少,看来终于变成一个可以对话的环境了。孙玉郎跟病人家属们继续解释:“病人是泌尿系统有毛病,你们家属又长期不注意,然后小便拉不出来,聚在膀胱里面,症状继续发展下去,肯定会出问题,而且是大问题。好在刚刚导尿了,现在松了一点,但是问题并没有真正解决,他的泌尿系统疾病还存在,症状随身还会复发,你们就别闹了,还是应该继续给病人看病才对。”
那个孙女娜娜看了下孙玉郎的胸牌,说:“妈,二姨,刘医生说得对,爷爷只是暂时好转,就不要再闹了,给爷爷看病才是真的。”
刘医生,谁是刘医生,这里有刘医生吗?不过孙玉郎很快意识到刘医生说得是自己,因为自己披了件别人的白大衣。于是继续补充:“就算你们现在闹也是白闹,医院给你们爸爸开刀了?有实质损害吗?这官司打到天边,你们也赢不了。”
听到官司赢不了,病人家属也是慌了,连忙问:“赢不了官司吗?”
我勒了个去,你们是来求医的还是来求财的,现在还关心官司,“肯定不能啊,我们立即纠正了错误,你们一点损失都没啊。”
“谁说我们没损失,我们精神上受到损失了。”
“好吧,你们去法院慢慢告精神损失费吧,最好多请几个律师,到时候还要多赔几个律师钱,对了,你们爸爸还治不治了?”
几句问话让家属哑口无言。
孙玉郎又补充几句:“这导尿放满一袋后,就先暂停,过1小时后再放,然后放1袋,再休息1小时,慢慢把压力减下来,不能一次减压太快,你们是继续在我们这观察,还是直接回去了?”
“在这观察吧,你说的那么复杂,我们也不会放啊。”
“好吧,下面去把导尿费跟留观费给交了吧。”
“啥,还要我们给钱?”
“别急,看到那边的警察了吗?你想进派出所呆一个晚上就继续闹,我不拦着。”其实警察还没过来呢,那边穿制服是医院保安,孙玉郎唬人呢。
“大嫂,算了吧,这小伙子挺不错的,比前面那个医生强多了,我们先去把费交了吧。”
娜娜也说:“刘正阳,谢谢你啊!我叫欧阳娜娜”
金文涛主任走了过来,说:“好了,下面有护士看着,你们家属放心吧,刘医生,这边来一下。”
孙玉郎纳闷,家属误解就算了,你这个附二院的老医生也会认错?不过目前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这个老医生先去医生办公室。
走进医生办公室,看到金雁屏也在,孙玉郎慌忙准备把白大衣脱了还回去。
“别急着脱白大衣,刘医生。”金文涛说。
“啊,我不是刘医生,对不起,我是冒名的。”很明显,穿帮了,就老实认错吧。
“哦。你不是刘医生,那你是?”
孙玉郎看了看金雁屏,疑惑是不是她给通风报信的,“我只是一个路人,您老把我放了吧。”
“您老,我很老吗?”
“啊,您不老,您年轻的很,嗯,很年轻。”
“哦,有多年轻?”
多年轻?孙玉郎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回答,看到金雁屏,冒出一句,“您就是学姐的哥哥一样,看,两人真像,越看越像,你们就是亲兄妹啊。”
金雁屏扑哧一声笑出口:“爸,有人说你是我哥。”
啊,什么,爸,晕了,“学姐,他是你爸爸。”
“是啊,你不是说了越看越像吗。”
“他真是你爸爸啊,难怪你把我带这里来长见识,敢情这是你的势力范围啊。”
咳咳,金文涛干咳两声,“怎么,当我不存在吗?”
“啊,伯伯,你好,我是学姐的学弟,今年刚刚到云医大报到,是2000届2班的医学生。”
“今年刚刚读大一,刚才就有惊人一举啊,真不错,能说说你刚才是怎么想的吗,哦,不要说那些乱七八糟的,就说怎么对疾病怎么考虑的。”金文涛很好奇,于是询问。
孙玉郎想了一下,捋了捋思路,回答:“金伯伯,雁屏姐,还记得那天那本期刊吗?”
“哪本?哦,你说那本啊,肺脓肿漏诊那本?”
“是的,雁屏姐,现在医学科技越来越发达,各种辅助手段层出不穷,不能否认它们的独特优势,但任何时候,我们都不能忽略了最基础的体格检查,一个听诊器,一个手电筒,一根棉花签,当然还有我们这双手,是任何仪器都替代不了的。”
金文涛感慨道:“说得好啊,所以你第一时间就对那个病人进行了查体,而不是去开化验单检查单。”
“是的,金伯伯,其实这个病人体征非常明显,盆腹部明显隆起,膀胱都快到脐平面了,尿潴留的诊断明显成立,可能也同时存在肠梗阻等其他诊断,但目前首要关键是导尿,缓解尿潴留症状。”
“不错,分析的很对,刘,哦,不对,我都糊涂了,你叫?”
“孙玉郎,金伯伯。”
“孙玉郎啊,考虑一下进我们附二急诊科如何?”
“啊,金伯伯,我才大一。”
金雁屏也抱怨:“爸,玉郎才大一呢。”
“这有什么,我等会就跟医院与你们学校打声招呼,孙玉郎现在起就可以来这里实习,毕业了直接定科。”
“爸,你是不是太急了点。”
“急啥啊急,先下手为强,知道不。”可惜女儿比孙玉郎大4,5岁,要是能撮合他们两个,我就更少一块心病,金文涛想到。
啊,大一就可以实习了,我是不是史上最早开始实习的医学生啊,孙玉郎也有点发愣了。
尿潴留被误诊肠梗阻,案例为真实案例,参考自丁香园论坛,这里特别表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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