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杨坚彻夜未眠。
他坐在独孤皇后寝殿外的地上等了独孤皇后半个晚上,他很伤心。不知道自己怎么变得那么糊涂了。
他坐在这儿,是想跟独孤皇后畅说心中的不悦,也来这儿跟她认错。
等到天亮,在贴身嬷嬷的禀承下,她知道了杨坚等了她好久好久后,立马就出来见杨坚了。
一见独孤皇后,杨坚眼中的泪就滑落了,毕竟是相爱多年的夫君,独孤皇后见到这么脆弱的杨坚,她又心软了。
她蹲下身子,抱着杨坚的头。杨坚含泪倾诉道:“朕错了,错信了勇儿,更错怪了广儿。朕为什么那么糊涂?为什么不亲自审理这个案件呢?”
独孤皇后安慰着他:“皇上之所以会犯这个错,就是长幼有序这个思想在你心中根深蒂固了。任何时候,你的心都是偏向勇儿的,不管勇儿犯多少错,做错多少事,你始终会维护他。”
杨坚仰头问道:“朕这样做,错了吗?”
独孤皇后微笑着说:“我也不知道,可我就喜欢孝顺,乖巧,有能耐的,至于是长是幼,在我心里,都没有那么重要。”
“所以,如果伽罗坐在朕的位子上,你一定会让广儿当储君,是吗?”
独孤点着头,答道:“是,我会这么做。”
“那,勇儿从储位上跌落下来,他还能活下去吗?那他岂不是很可怜吗?”
独孤皇后叹着气:“唉!他们兄弟之间的宿命,我们当父母的,都成全不了。阿坚,我知道你为难了,你放过自己吧,别钻牛角尖了。把广儿放出来,什么事都没有了!”
杨坚怀疑着说:“真的什么事都没有了吗?广儿不会恨朕吗?”
“不会的,我们的广儿,是天底下最好的儿子!”独孤皇后慢慢的扶起了杨坚,拍着他的手说:“你担心的话,我跟你一起去释放广儿出狱吧!”
“嗯!”
杨坚刚点头答应,福公公就走了进来,他有些尴尬的看了看二圣,杨坚问道:“有事吗?”
福公公答道:“启禀皇上,秦王殿下回封地了,太子也将自己禁闭东宫,今日不会来跟二圣请安了。”
杨坚骂道:“两个孽障,逃的倒是挺快的!”
独孤皇后笑着说:“不逃,难道等着皇上再去责骂他们吗?行了,走吧,我们叫上凤茵,一起接广儿出狱。”
二圣的仪仗来到了大理寺天牢门口,凤茵和刘仁恩,段文振三人携杨玄感,萧琮在天牢门口等候多时了,跪着迎接二圣的到来。
“别跪着了,刘仁恩,段文振,你们和王妃将晋王带出来吧!”杨坚道。
“是!”
所有人都在牢门外等候着。凤茵迫不及待的跟随段文振和刘仁恩进到了牢门内。
走到大牢里,凤茵终于和杨广相见了。
“小白羊!”
坐在地上的杨广穿着囚衣,身上已经被鞭子抽打了无数鞭,囚衣都被抽烂了,上面还染着条条血迹。
靠近后,凤茵看着杨广身上的伤两眼发直。
“凤茵!”杨广惊喜的喊着,全然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痛了。
狱卒将牢门打开,凤茵飞奔进去抱着杨广,视线也立马变得模糊了。
她松开了杨广,哭着问道:“你,你是不是被用刑了?”
段文振和刘仁恩冲进来看到杨广身上的鞭痕血印,也被吓了一大跳。
“这是谁干的?”段文振怒喊着。
刘仁恩也着急的问了句:“殿下,谁对您用刑了?”
反而杨广很平静,他笑了笑,说:“大理寺审案子,审不出来就严刑逼供,这很正常啊!到了大理寺的天牢里,身上没点鞭子印那能出的去吗?你们就别大惊小怪的了。”
凤茵急得半死,杨广却这么淡然,段文振和刘仁恩都不知该不该追究了。
“殿下,父皇知道你是有苦衷的了,昨夜里就已经抓着太子和秦王审问清楚了,父皇心里对你恐怕是充满了愧疚,母后也在外头,和父皇一起等着你出去。你这身上的伤,我们不问,想必父皇和母后都会过问了。”
杨广打量着自己的衣服,为难极了,念着:“这可怎么办呢?”
凤茵二话不说,把自己身上的大长袍取了下来,给杨广披上了,还细心的给他系好了绑带。
“这样,你小心一点不要崩开了,应该难以察觉到了。”
杨广都快被凤茵捆成了个肉粽了,胸前的绑带都被她给系上了。
“这样,好吗?”杨广动了动,自己都有些怀疑了。
段文振说:“总比你一身是血的出去见他们好。将就下吧!”
就这样,杨广被三人推出了天牢大门。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杨广施礼磕头时,他没有伸出手,看着很别扭,但杨坚和独孤皇后都没有在意这些,独孤皇后上前就抱住了杨广的头,含泪说道:“母后的好孩子,你终于回来了!”
“广儿不孝,让母后担心了!”
杨坚走过来,满心愧疚的说:“都是父皇的错啊,广儿,你能原谅父皇吗?”
杨广微笑着说:“广儿从来就没有怪过父皇啊!”
杨坚感激涕零,念着:“朕的好儿子。来,快起来。”他伸出手,准备拉杨广起来。
杨广这下可难堪了,他伸手,杨坚和独孤皇后就会发现他遭遇了刑罚,不伸手出去,对杨坚又是大大的不敬,他看着杨坚发了好一会呆。
“广儿,快伸手啊,你父皇想拉你起来呢。”
杨广还在犹豫着,还不自禁的把手往里缩了缩。
精明的独孤皇后一眼就看出了杨广的反常之举。她二话不说伸手就挠开了杨广身前的袍子。
杨广身上遭遇的鞭痕血印全都显露在了杨坚和独孤皇后眼前,杨坚想看得更清楚些,他冲上去直接把杨坚身上的大长袍给掀了开来,两人被他身上的血迹吓得目瞪口呆了。
“这,谁干的?”杨坚又怒吼着。
杨广和凤茵他们谁都不敢吭声了,独孤皇后冷静的念叨着:“能审问广儿的,只有大理寺和刑部,阿坚,伐陈统帅,怎可被朝中官吏这般虐待?何况广儿还是皇子!”
杨坚心灰意冷的答道:“朕明白了,朕会好好处理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