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昭的死讯很快就在朝中传来了,朝臣中除了来护儿和萧琮几个,其他大臣也纷纷涌入宫中。
宫门口屋檐挂白,人人额上系戴白色布带祭奠着杨昭。
杨昭死后四个时辰,凤茵还未赶到东宫来。是因为她在花园小湖边听到杨昭过世的消息,立马就昏厥过去了。
这种突如其来的噩耗,凤茵有如当头棒喝,瞬间就将她的意志敲击至昏了。
凤茵昏迷了整整五个时辰,杨广不在她的身边,萧琮和她其他的儿子也不在她的身边。只有长公主杨瑛在东宫见过杨昭的尸首后就来到永安宫陪伴凤茵了。
长兄过世,母后昏迷不醒,杨瑛也是百般惆怅,伤感万分。
到了黄昏时刻,落日归山后,睡在寝殿里的凤茵从噩梦中惊醒弹坐了起来,还将杨瑛吓了一跳。
“母后,您醒了!”
凤茵双目发直,坐在床榻上一动也不动,好像想起了什么,忽然将脸转向杨瑛,目光呆滞的问道:“阿瑛,你大皇兄呢?他没事了吧?”
杨瑛悲痛的将头低下,泪水模糊了双眼,她哀伤的答道:“大皇兄,他,他没了!”
这个答复,几乎要将凤茵再次击溃至昏厥,但这次她挺住了,带着满心累赘,凤茵不顾一切的赶去东宫了。
大殿里跪了一地的臣子,奴才奴婢。唯独杨广坐在殿上,一副忧伤过度的疲劳之态,无力的身躯全靠座椅扶手支撑着。
凤茵一冲进来,全场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正和她四目相对的杨广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凤茵了。
“昭儿,本宫的昭儿呢?”
凤茵步伐不稳,迅速的蹿到了杨广的面前。杨广起身站到她跟前,眼中含泪冷冷的说道:“昭儿,已经过世了!”
“不,不可能!我要去看他,他不可能会比我这个当娘的更早离世的。”
凤茵冲进了内堂,她不会相信自己的孩子会离开自己。杨昭又是一个如此乖巧,如此孝顺的孩子,不相信上天会轻易的夺走他的性命。
杨昭的灵堂已经在内堂设立好了,他的尸首也已经被装进了棺木内。够资格守在灵柩旁的臣子只有来护儿和萧琮,段文振,刘仁恩几人。母辈陈贵人陈婤,萧嫔萧茹二人,加上杨昭内宫的家眷韦妃,携年幼的皇长孙杨侑(杨昭之子)跪守灵堂,就连双朝元老级人物,高颎和萧景,杨玄感等人都只能跪在外堂。
凤茵不敢想象,眼前这副棺木里躺着的会是自己的儿子,她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棺木旁,由于杨暕,杨杲未归来,因此还未将棺盖给封上。
杨昭的遗容还是呈现在了凤茵的眼前,这一刻,凤茵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倾巢而出。
她伤心的站在了棺木边,不忍伸手到棺木内轻轻触摸着杨昭的脸,她失声痛哭着说:“老天为什么要带走我的孩儿?我的昭儿到底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要带走你,为什么?”
凤茵哭到声嘶力竭,她趴在棺木边都没有力气站稳了。萧琮和来护儿走上来左右两边扛住了凤茵,凤茵的嘴里还在不断的念叨着“为什么……”
这个为什么,没有人能给她答案。杨昭莫名的死去,可又检测不出中毒的迹象,这次宫中更没有引致巫蛊之术,他的死,着实令人难以接受,难以揣测。
“凤茵,你别这样,昭儿会死不瞑目的。”萧琮含泪劝慰着。
或许是因为小时候他和独孤皇后在客省用膳,和独孤皇后同时食用了杨勇让宇文化及给独孤皇后下的药,令他这二十多年身体内脏有了转化,才最终导致了死亡。
可无知宫廷中的人有一种封建迷信,他们私下都在议论是杨勇的鬼魂作祟,是杨勇的鬼魂索取了皇太子杨昭的性命,令住进东宫的第二位主人死于咒念。
凤茵跑到东宫的这一路,她不是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传论,在她伤心过度之时,她想起了宁远被自己赐死前的诅咒。
宁远诅咒她的子嗣都死在她的前头,伤心的没有理智的凤茵竟然信服了这件事,她哭着说:“一定是宁远公主和前太子杨勇的鬼魂索走了我昭儿的命,一定是……”
她边说边哭,边哭边颤抖。
凤茵并不是一个人奔赴至内堂来了,杨广虽然伤心,但他还有理智,他知道凤茵会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这个节骨眼上,他放下了对凤茵过去所做之事的怨恨,跟在凤茵后面走进了内堂。
就在凤茵痛心的胡言乱语之时,杨广来到了她的身前,他从来护儿手中接过凤茵,将痛心欲绝的凤茵抱在怀里,说:“我们的儿子是死于心梗病,没有什么鬼魂索命,你是大隋皇后,不可用这种迷信说法来乱人心智。朕知道你难受,朕又何尝不是?可我们的昭儿始终离我们远去了,勇敢一点,我们一起跨过这道坎,好吗?”
旁人看来,这个时候的杨广和凤茵好像又回到了过去的那种恩爱劲,他们也都希望杨昭的死能换回他俩重新走到一起来。
可现实并不能如大家所望。因为凤茵在杨昭死前见过他,知道杨昭是去找杨广。她更听说了杨昭确确实实是死在了杨广的寝殿。
杨广安慰她后,凤茵用力一把将杨广给推开了,指着杨广说:“昭儿不是去找你了吗?昭儿不是死在了你的寝殿里吗?你说,你到底对我的孩子做了什么?你说,你说啊!”
凤茵根本无法承受这种刺激,她的情绪无法控制,拼命的摇晃杨广。
杨广没有动怒,他只是深深的吸了口气,流着泪,闭上了双眼,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跟凤茵解释。
原本他打算取消巡游江都的计划举办国丧祭爱子奠杨昭,现在,他见到凤茵如此误解自己,他想自己应该没有理由再留在宫里让凤茵看着他伤心了。
凤茵捶打着他的心口,完全把杨广当成了是谋害杨昭的凶手了。杨广没有抵抗,任凭凤茵发泄。
萧琮几人都看不下去了,他和段文振立马将凤茵给扶下去了,紧紧的控制住了撒气的凤茵。
杨广痛心的对凤茵说:“朕在你心里变得再坏,也不会杀自己的儿子。我杨广若是如此丧心病狂,就让前太子杨勇的鬼魂来索朕的命好了。”
他很痛心,可跟凤茵也难以再沟通下去了,说完后,杨广便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