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峥,我醒了
权峥浅眠,尤其是潇疏影沉睡之后,他的睡眠更是浅薄,只要一丝风吹草动,他就能醒来。
也许,潇疏影睁眼的动作不足以让他察觉到,可她抚摸自己小腹,权峥定会有所感觉。
下一秒,他猛然睁开眼睛。
幽紫色的深眸望着天花板,眸底有暗金流光涌动,他竟然不敢侧目。
他期盼得太久太久,希望到最后总是变成绝望,此刻他竟然不敢再看。
他的身体僵硬着,似乎连动都不敢动。
他怕这只是一场美梦,梦醒后便化成泡沫。
潇疏影似乎也察觉到了权峥的僵硬,她微微动了一下,侧目看向身边的人。
如水墨林溪般的容颜浮出几许笑意,潇疏影把头凑到权峥耳边,呼出的气息温热浅淡,声音沙沙犹如秋叶飘飞,“阿峥,我醒了。”
权峥身体越发僵硬,他竟然一动都不动。
幽紫色的眼眸里森森寂然,越发暗沉。
这是梦吗?是上帝在跟他开玩笑吗?
还是他的妻真的醒了?
见权峥没只是睁着眼睛,幽紫色的眼睛里有深流翻涌,潇疏影慢慢抬起上身,小心翼翼的趴在他的胸口,手指揪着权峥睡衣上的纽扣,似是泄愤一般的转来转去。
“阿峥,你怎么不跟我说话?”大概是刚刚醒来,潇姑娘有点小感性,“是不是觉得姑娘我是个累赘,不想搭理人家?”
虽然话语隐含抱怨,但更多的却是撒娇。
如若权峥觉得她是累赘,早就甩手走人了,怎么可能四个月如一日,日升月落,天天守着她?
纵然他无法回到二十一世纪,可凭着他的本事,即便是人生地不熟的二十五世纪,不出两年,他也能混得风生水起。
权峥爱潇疏影,犹如亚当爱夏娃,那是浸透在骨髓里。
“阿峥……”这一次,潇疏影喊他,拖长了调子,软糯无比,却又带着淡淡的沙哑,媚态横生。
就在她想开口说话的刹那,权峥好似出窍的元神瞬间回归,他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犹如抱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潇疏影对权峥,那就是稀世珍宝,独一无二的宝贝。
把脸深深埋在她的肩窝里,权峥隐忍着,不发一言。
事实上,他怕自己一开口,颤抖的嗓音会泄露他的情绪。
他不想在自己的媳妇面前失态。
无关乎其他,也无关乎风月,他只是不想让潇疏影看到自家失态的一面而已。
然,湿润的眼角沁出的泪滴,泄露了他的情绪。
冰凉如雪花落唇的清浅,肩窝里点点沁凉,潇疏影如新月般的青山黛眉微微一动。
心海翻涌,不可置信。
权峥他……
竟然哭了。
潇疏影说不出此时心里是什么滋味。
在她的印象里,权峥权二少冷血无情,手腕铁血,怎么看都是一个铮铮铁汉,何时有如此柔情的时刻?
他满身侠骨,傲骨铮铮,却不想也有柔情寸寸。
潇疏影神思十分复杂。
她想开口,然话到唇边,她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是,她不知道,权峥的确傲骨铮铮,铁血无情,可他把自己所有的柔情,都给了一个人。
一个名叫潇疏影的人。
空气被沉默席卷,静得出奇,似乎只能听到彼此浅浅交织的呼吸和咚咚而响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十五分钟,也许是三十分钟,也许是更长的时间,潇疏影才微微动了一下。
长时间保持着一个姿势,血液循环不流畅,她的半边身体有些发麻,而且小腹里调皮的孩子也踢了几脚,似是在控诉姿势不舒服。
她轻微的一动,权峥却如临大敌。
猛然抬头,幽紫色的眸底流淌着浓浓的担忧,他的声音颤抖得沙哑,“宝贝,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生怕权峥担心,潇疏影急忙摇头,“没事。就是长时间不动,身子有点麻,这小东西抗议了。”
说话间,她故作轻松的拍了拍自己高隆的小腹,清绝的小脸犹如春日阳光般璀璨明媚。
“真的?”权峥眉痕深刻,似是有点不太相信。
的确。
对潇疏影,他永远都不会马虎大意。
“真的!比真金还真!”生怕权峥不相信,潇疏影十分严肃认真的保证,她微微翻身,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把身体的重量大部分都靠在了权峥的身上,她捧着他的脸,精致的容颜顿时严肃起来。
好看的薄唇微微动了一下,她想开口说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想告诉他,这四个月里,他说得每一句话,她都能听到。
她想告诉他,既然她已经醒来,就不会再沉睡过去。
她想告诉他,她和宝宝都很好。
她有太多的话想说,可真真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终是,不忍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权峥微微仰头,亲亲她的唇角,话语低沉温柔,“想说什么,嗯?”
权峥的视线太深邃,也太深情,犹如汪洋恣意的大海,深沉隽永,每一滴海水都饱含着无限的深情,好似穿越了时空,从史前开始。
沉吟几许,潇疏影终究开口了。
“阿峥……”清浅的呼唤之后,她微微一顿,似是在组织语言,“阿峥,我醒了。”
短短五个字,却包含了千言万语。
阿峥,我醒了。
她想告诉他,她醒了,她便不会再沉睡,他便不必整日整夜为她担心了。
权峥十分动容,他突然深深的吻住了她。
这一吻,犹如狂风过境,骤雨突至,猛烈而迅疾,却又不含丝毫*,只有无限的深情。
唇齿间的纠缠,偶尔发出“啧啧”的津液之音,靡靡绯色。
“唔……”
直到潇疏影觉得气闷,她轻轻挣扎抗拒,权峥才放柔了动作。
虽然吻轻柔了不少,他依旧没有放开她。
这一吻,犹如春雨绵绵,万物生长,犹如繁花绽放,似锦璀璨。
这一吻,缠绵悱恻,仿佛直到天荒地老。
权峥想,如果这是梦的话,他真的希望不要梦碎,就这样痴缠着直到地老天荒。
潇疏影紧扣着权峥的手,清眸里似有千言万语倾诉。
阿峥,这不是梦,我们会缠绵到地老天荒。
*
秋日的清晨本是清寂的,可今天,却有鸟雀在枝头和鸣。
是喜事来了吗?
拉开落地窗走到阳台上,潇陵伸了个懒腰,迎着阳光,清隽的面容似是镀上了淡淡金色,整个人犹如谪仙般矜贵。
鸟雀在枝头跳跃,叽叽喳喳的似是在高唱赞歌。
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潇陵吹了声口哨,挑了挑眉,便出了卧室下楼。
餐厅里,潇家人陆续到齐了,每个人都在说着今日的异像,眉飞色舞,津津乐道。
潇斜月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随后开口,“大伯,今天难道有喜事儿,不然天怎么比平时亮得早?”
潇景逸面容温和,唇角含笑,却不知该怎么回答。
说实话,他的一生已然过半,却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景象,真的不知该怎么解释。
不忍看到潇二姑娘失望的小眼神,潇景逸轻咳一声,随口说道,“也许是另有奇人异事吧!”
潇斜月撇撇嘴巴,“好吧……”
虽能看出大伯在敷衍她,可无法解释此等奇景,她便无法反驳。
潇陵入座,展开餐巾铺在桌前,主动加入了这个话题。
“你们说……”他突然停顿,卖起了关子。
好奇心给勾了出来,潇斜月再次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瞅着潇陵,“说什么?”
薄唇轻扬邪笑,潇陵却话锋一转,“没说什么。”
潇斜月,“……”
大眼睛里的神采顿时被哀怨遮敛,潇二姑娘小眼神幽怨森森。
堂哥,把人家的好奇心勾起来却不说话,是会遭天打雷劈的。
“好了……”潇景逸有些责怪的瞪潇陵一眼,“别逗弄斜月。”
潇陵摊手耸肩,不以为意。
佣人陆续把早餐端上桌,潇景言说,“今天轮到谁给阿峥送早餐了?”
“堂哥!”似是报复一般,潇二姑娘大声说道。
潇陵,“……”
不仅护短是潇家人的天性,小心眼报复心强也是吧!
潇老爷子的大家长风范发挥了,他敲敲餐桌,一板一眼道,“潇陵,先给阿峥送饭,再回来吃饭。”
潇陵,“……”
操!一大早他是招谁惹谁了,连顿早餐也吃不安稳。
俊逸的五官拉得老场,潇公子的脸臭到了极致。
佣人把权峥的早餐送过来,潇景山便催促道,“快去,别饿着阿峥。”
潇陵,“……”
一顿不吃饿不死的!
有些不情愿的接过来,潇陵脚步还未迈开,餐厅的阳光的普照下,一人踏在阳光而来。
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一个人抱着另一个人。
来人的面容渐渐清晰,众人神色呆滞片刻,直接便是狂喜涌动。
甚至有些感性的女眷当时就流下了眼泪,她们捂着嘴巴,无声哭泣。
他们等了四个月,终于等来了希望。
潇老爷子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饱经岁月沧桑的眼睛里布满浑浊的泪水。
见老爷子起身,大家也都跟着站了起来。
潇景言快步迎过去,神情激动。
“三叔。”潇疏影笑眯眯地向潇景言打招呼。
潇景言抬手,重重捏了她的小脸一把,话语饱含感动,“小丫头终于舍得醒来了!”
“三叔,疼……”潇姑娘顿时眼泪汪汪,一双清眸含泪而望,楚楚可怜。
潇景言,“……”
一大家子人一呼啦全都围了上来,个个嘘寒问暖。
潇景逸,“丫头,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潇景山,“闺女,感觉还好吗?”
潇景润,“小影,孩子没事吧?”
……
潇疏影不雅地翻了一个白眼,一个字都不想说。
这样的回答,她最初的醒来的时候,已经说了太多太多,这会儿真的是不想说了。
唇角勾动,潇姑娘笑得十分甜美,“亲爹,伯伯叔叔,能先让我坐下吗?阿峥抱了我一路,太累。”
众人,“……”
小丫头,一醒来就让他们心塞!
不过,看在她刚醒来的份上,就不跟她一般计较了。
大家把路让开,权峥把潇疏影放在了椅子上,自己也跟着坐在她旁边。
保护滴水不露,甚至连衣角都无法让人碰到。
女眷们无限感慨,如若得权峥这样的老公,此生绝无丝毫遗憾。
特么一大早就来虐狗,简直了——
不过,纵然心里有些小小的吃味,可大家终究是高兴的。
为那个沉睡了四个多的月的人高兴。
潇家是个传统的家族,餐点也很传统,豆浆油条,小笼包,小米粥,特别中式。
四个多月没能吃到食物,乍一看到精致的餐点,潇吃货顿时双眼放光。
她有些激动的拍着权峥的胳膊,理所当然的吩咐,“阿峥,我要吃蛋黄小笼包!”
权峥默不作声地把蛋黄小笼包夹过来。
没一会儿,潇疏影又命令道,“阿峥,我不想喝小米粥,我想和皮蛋粥。”
很遗憾,餐桌上并没有皮蛋粥,于是二十四孝好老公权二少默默起身,目的地是厨房。
首位上,潇老爷子开始吹胡子瞪眼了,“一睁眼就开始折腾,你可真是一块糊不上墙的烂泥!”
潇疏影翻一个白眼,不做评价。
她当烂泥她骄傲!
一顿早餐,就在欢乐愉快以及老爷子偶尔冷哼一声的气氛里结束了。
饭后,潇疏影半躺在沙发上,时不时拍拍肚子,无比惬意。
权峥和潇陵坐在她旁边,一左一右,好似守护神一般。
潇斜月靠在潇陵的肩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潇疏影的肚子。
“影姐姐,书上说四个月后胎儿就会有胎动,你都六个月了,怎么还不动?”
“白痴!”潇疏影白眼一翻,很不想说话。
她怀的是孩子,不是泼皮猴,胎动只是偶尔,怎么可能动起来不停下?
潇大姑娘无比鄙视潇二姑娘。
潇二姑娘表示自己有点委屈。
大眼睛眨巴眨巴,手指搅来搅去,潇斜月鼓着腮帮子,小声反驳,“人家又没有经验,一切知识都是从书上看来的,说错了能怪我吗?”
潇疏影冷笑,“没有经验怪谁?难道你不会找个男人试试?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三条腿的男人可遍地都是!”
潇斜月,“……”
要是她随便找个男人试试,老爷子不打算她的腿才怪!
于是,二姑娘越发委屈了,“人家还没成年……”
潇疏影,“……”
瞅她一眼,感觉无话可说,潇疏影只好借用了权二少的至理名言,“白痴!”
潇斜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