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头大汉的手掌就像是大蒲扇一般,那把从石原熏手中夺来的匕首,在他掌中竟显得如同孩童的玩物般渺小。
此刻,匕首的锋芒直指对面胸腹间鲜血如注的石原熏,秃头大汉的脸上洋溢着诡计得逞后的狰狞笑意:“哼,你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但那不过是你的妄想罢了!”
石原熏的腰间藏着手枪,但他深知,一旦枪声响起,不出五分钟,警察便会如潮水般涌来,那时,他插翅难飞。
眼前的这伙人虽凶猛如虎,但只要小心应对,尚有一线生机。
这秃头大汉虽狡猾多端,但石原熏已看出他心浮气躁,难以沉稳,激怒他,自己就有了更多的胜算。
只见他猛然从后腰处再抽出一把短刀,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哼,你不过是侥幸刺中我一刀罢了。别忘了,你手中的匕首,原本可是我的!你问问它,它可会一直对你言听计从?”
他身上的那道伤口看似触目惊心,实则只是皮肉之伤,只是刀口过长,使得鲜血染红了衣襟,给人出一种伤势惨重的假象。
“你的匕首?哈哈,现在它在我的手中,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秃头大汉狂笑道。
这大汉在打斗上虽善于使诈,但在人情世故上却显得过于单纯。
石原熏的嘲讽,他竟当了真,还想开口反驳。
就在这时,那个长毛已从地上狼狈爬起,见石原熏满身是血,像是支撑不了多久的样子,心中燃起复仇之火,猛地冲上前去,手中紧握着三角锉,狠狠朝石原熏的小腹捅去!
石原熏眼见长毛冲来,双腿稳如磐石,上身却灵活一转,单手握住匕首,划出一道雪亮的弧线,斜斩而去!
只听“咔嚓”一声,长毛握着三角锉的三根手指已被齐齐斩断。
“啊!”长毛惨叫一声,捂着断指在地上痛苦挣扎,鲜血如泉涌般喷出。
“呸,真是一群废物。”疤瘌头目在一旁看得直摇头,不耐烦地催促道,“秃头,快点解决他!”
秃头大汉再次被激怒,握着匕首朝石原熏猛扑而去。
石原熏无奈转身应战,心中却暗自盘算着如何寻机逃脱。
表面上看,石原熏似乎节节败退,用不了多久便会被秃头大汉刺中。
然而,疤瘌头目却看出了端倪。
他见石原熏虽身受重伤,但动作依旧敏捷有力,且时时寻找着反击的机会。
只见石原熏手中的匕首突然朝秃头大汉的脖颈处横刺而去,成功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
与此同时,他的左腿如同弹簧般猛地弹出,以雷霆万钧之势踹向对方的裆部。
秃头大汉虽有所察觉,但石原熏的腿速实在太快,他根本无法躲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腿如闪电般踹向自己的裆部!
裆部被踢中,秃头大汉惨叫一声,身体本能地朝前弯曲。
石原熏趁机手腕一翻,虚晃的横刺瞬间变为直刺,匕首带着凌厉的风声,稳稳刺入了对方暴露的后脖颈。
交手不过三五招,刚才还逼得石原熏狼狈不堪的秃头大汉,此刻已如断线的风筝般跪倒在石原熏面前。
伤口处鲜血汩汩流出,尸体摇晃了几下,最终朝前扑倒在地。
石原熏冷静地将匕首从秃头大汉的后脖颈处拔出,在其衣服上轻轻蹭去血迹,然后目光阴冷看向对面已脸色大变的疤瘌头目:“你们还有谁想跟他一样?尽管放马过来!”
疤瘌头目眼见手下们迟迟拿不下石原熏,心中怒火中烧,他一声令下,手下们如狼似虎地朝石原熏扑去。
然而,这小巷狭窄逼仄,每次只能容得下一人与石原熏对战,人多势众的优势在这里显得毫无用武之地。
石原熏身形矫健,手中匕首舞动得密不透风,转眼间又伤了三人。
那三人或捂着伤口惨叫,或倒在地上抽搐,巷子里顿时充满了血腥味和混乱。
疤瘌头目见状,心中一凛,他知道再这样下去,手下们恐怕都要折在这里。
他大喝一声,喝退众人,挥舞着手中的铁棍,朝石原熏猛扑而来。
他的身形虽不如石原熏灵活,但力量却不容小觑,每一击都带着呼呼的风声,将小巷两侧的石头墙打得火星四溅。
石原熏眼神一凛,身形轻盈一闪,避开了疤瘌头目的猛攻。
面对疤瘌头目,石原熏不敢大意,他手中的匕首如同毒蛇出洞,伺机而动。
疤瘌头目见状,攻势更猛,铁棍舞得密不透风,企图以力压人。
然而,石原熏却丝毫不乱,他身形忽左忽右,时而前倾,时而后仰,总能在关键时刻避开攻击。
三十余个回合之后,突然,石原熏瞅准一个破绽,身形猛地一窜,匕首直刺疤瘌头目的胸前。
疤瘌头目反应迅速,铁棍一挡,却听得“铛”的一声,匕首与铁棍相交,火星四溅。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石原熏手腕一翻,匕首顺着铁棍滑下,猛地一挑,划破了疤瘌头目的手臂。
疤瘌头目惨叫一声,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
他踉跄后退,眼神中满是震惊和不甘。
石原熏站在原地,匕首尖滴着鲜血,冷声道:“怎么?还想继续?”
疤瘌头目捂着受伤的手臂,眼中闪烁着怒火,正要再次扑上前去与石原熏拼个你死我活,这时,一个手下悄悄拉住了他的衣角,低声劝说道:“大哥,别跟他拼命了,这家伙出手太狠,说不定真是个亡命徒。咱们犯不着为了他搭上自己的性命啊。”
疤瘌头目闻言,心中一动。
他本就对石原熏的狠辣手段忌惮三分,刚才挺身上前,也不过是为了撑住自己作为大哥的面子不倒。
此时有手下劝阻,他正好借坡下驴。
当即,狠狠瞪了石原熏一眼,撂下几句狠话:“老东西,你别得意,今天算你走运。不过,老子记住你了,只要你还在这石头城里,老子早晚找到你,一刀一刀地活剐了你,给我死去的兄弟报仇。”
说完,他一挥手,示意手下抬上秃头大汉的尸体,转身离去。
疤瘌头目一行人抬着秃头大汉的尸体渐行渐远,小巷内逐渐恢复了平静。
石原熏站在原地,刚才激烈的战斗让他体力消耗巨大,且受了伤失血过多,让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但总归是熬过去了,强忍着疼痛,撕下一截衣袖,简单包扎了一下身上的伤口,踉跄着扶着墙壁,一步一步往前走。
刚走十几米,石原熏就听到前方巷子拐角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对话声。
“警官,前面有个老东西手里有枪,还杀了我兄弟,你们可得把他抓住啊!”
那声音正是方才离开的疤瘌头目的,带着几分焦急与怨毒,让石原熏心中一凛。
他瞬间明白,疤瘌头目不仅仅是去而复返,竟然还报了警!
警察的到来意味着更多的麻烦和危险,他绝不能让自己陷入包围之中。
石原熏当即转身,不顾身上的伤痛,拼尽全力往后逃去。
受伤的石原熏沿着小巷七拐八拐,企图甩掉身后的追兵。
但那些追兵仿佛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紧追不舍。
他每跑一步,伤口就扯动一下,疼痛难忍,但他的脚步却不敢有丝毫停歇。
石原熏跑得头晕眼花,几次都差点摔倒。
他喘着粗气,额头上的汗珠滚落下来,渐渐地模糊了他的视线。
但他知道,此刻不能停下,一旦停下,就再也没有逃跑的机会了。
只能咬紧牙关,强忍着疼痛,继续在小巷中穿梭。
也算他命不该绝,在一条巷子里出现了两个身穿军装的身影,这两人好像是刚从一家人家走出来,腰间的牛皮武装挎着盒子炮。
看到石原熏这副狼狈模样,两人都露出了惊诧的神色。
石原熏心中一紧,但他很快镇定下来,现在不能露出任何破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他故作慌张地对两人说:“两位长官,快!快帮我!我遇到了劫匪,他们就在后面追我!”
两个军人闻言,立刻警觉地环顾四周。
其中一人对石原熏说:“你先走,我们在这里拦住他们!”
说着,他掏出了手枪,迎向了小巷的深处。
石原熏点了点头,强忍着疼痛,继续向前奔跑。
石原熏在小巷中飞奔,身后很快响起枪声和惨叫声交织在一起,让他心头一紧。
他不敢停下脚步,更不敢回头去看,只知道此刻的自己必须尽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哪个倒霉蛋被打中,他已经无暇顾及,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自己的性命。
穿过几条曲折的小巷,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被什么人发现。
终于,来到了一户人家的院子旁,见四周无人,便偷偷溜了进去。
在院子里,他找到了几件晾晒着的衣服,心中一喜,迅速将它们揣进怀里。
接着,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脱下满是鲜血衣物,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迹,每碰一下都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不处理好伤口,自己可能会因为感染而丧命。
石原熏处理好伤口后,小心翼翼地换上了偷来的衣服。
这套衣服虽然有些旧,但还算干净,穿在身上,暂时掩盖了血迹。
他费力地系着衣扣,手指因为疼痛和紧张而微微颤抖。
换好衣服后,已经是满头大汗了,脸色也变得越发的惨白。
长时间的奔跑和紧张的情绪让他的身体几乎到了极限,硬撑着走到了大街上。
赶巧的是,就在这时,一辆出租车缓缓驶来石原熏心中一喜,暗叹自己幸运,急忙招手。
在这个时候的金陵,出租车并不多见,车一停,他强忍着身体的疲惫和疼痛,拉开了出车门,坐了进去。
“去……去扬子饭店。”石原熏喘着粗气,声音有些沙哑。
司机从后视镜中瞥了石原熏一眼,见他脸色惨白,心中虽然疑惑,但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发动了车子。
扬子饭店最初名为“法国公馆”,后改为扬子饭店。
饭店建筑风格独特,融合了西式古堡和中式元素,早期主要为外国领事机构、金陵关、洋行等中外高级职员和达官贵人提供服务,后成为外国政要和使节驻宁的首选居住地。
为了避人耳目,他特意让司机将车停在了饭店的后门。
付了车费后,他踉跄着走了进去。
然而,出租车刚一驶离,石原熏并没有如常人所料那般留在饭店内,而是迅速从后门溜了出来,四处张望,确认没有被人跟踪后,便叫了一辆黄包车。
“先生,您去哪里?”
“先往前走吧!”石原熏有气无力地对黄包车夫说道。
黄包车夫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便拉起了车,载着石原熏往前走。
石原熏选择乘坐黄包车离开而非继续留在饭店,是因为他深知自己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
在巷子中虽然暂时耍了个小聪明,利用警察和那两个军人之间的误会争取到了宝贵的逃脱时间,但这种误会很快就能被澄清。
一旦他们意识到被骗,就会迅速顺着线索找到自己逃跑的路线。
因此,他选择扬子饭店,也仅仅是为了给追兵再次制造一个假象,让他们误以为自己已经躲进了这家有名的饭店。
然而,石原熏也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糟糕到了极点。
伤口的疼痛、长时间的奔跑和紧张的情绪让他几乎耗尽了所有的体力。
自己现在已经不适合再去直接发报了,必须采取其他的办法来通知上海的松井直辉。
在连续换了数次黄包车之后,他到了中央饭店,这里比扬子饭店开业要晚十几年,但地理位置更加优越。
主楼三层,呈塔形层层收分至中区六层,红白相间,造型典雅。
饭店内设有中西菜社、弹子房、理发馆等,是三、四十年代南京稀有罕见的高档服务休闲场所。
由于背靠总统府,这里也是一些政要、社会上流人士和各帮会活动的重要载体。
石原熏在这里早就开了一间客房,留作不时之需,没想到今天还真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