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城楼,李长青还没坐稳就对着王源正说道,
“把刘有恒给我叫来!”
王源正有些犹豫,毕竟刘有恒跟他同事也有多年了,还是有感情的,想为他辩解几句,
“县令,虽然刘有恒练兵有些不合格,但他到底是征战多年的老兵啊,咱们县里会打仗的除了县令就是他...“
王源正还没说完就被李长青打断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好了,我要跟他聊一些别的事情,有些事情只有做县尉的清楚。”
王源正抿了抿嘴,只好拱拱手道,“诺。”
没一会儿,浑身是血的刘有恒进来了,“县令,您找我?”
“坐。”
“谢县令。”
李长青深吸一口气,问道,“你是县尉,你手底下的兵自然是清楚地吧?”
刘有恒一愣,虽然五大三粗的他也开始了思考。
县令为何这么问?难道是怀疑有奸细?不然突然问我手底下的兵的底细作甚?
李长青继续道,“等这场仗结束了,要是我还活着的话,你就给我列一个战死将士的名单。”
刘有恒不解道,“县令这是作甚?”
“这些将士又是谁的儿子?谁的丈夫?谁的父亲?他们是因保家卫国而死的,因此他们的家人以及后代理应由官府,由朝廷照顾。”
刘有恒眼睛微红,目光闪烁,突然他激动地跪在地上,深深地给李长青行了一大礼,“县令大明!”
“你快起来,”李长青最受不了这个大礼,连忙将刘有恒扶起,却看见这个糙汉子居然哭了不由得一惊。
是啊,这个糙汉子哪怕是固执,但人还是不错的,心地纯良至少也是爱将士的将领。
李长青又不忍将刘有恒撤掉了,毕竟这糙汉子还是有实战经验的。
“县尉,以后你的脾气也要改改了,我相信发生了这么多,你应该能够明白了的。”李长青做出来退步,如果这个刘有恒真的能够改变的话,那不仅这个县尉他能够继续做下去,而且作为李长青第一批下属,他的前途也必将光明的。
只是刘有恒听闻后,面露难色却没有说,只是抱了抱拳沉声道,“下官知晓了,下官这就去收集阵亡将士的信息。”
刘有恒说完就出去了,他的情绪变化李长青自然是感知到了的,毕竟这个糙汉子所有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
王源正在城楼门口焦急地等待着,看到刘有恒出来连忙问道,“怎么样?县令怎么说?”
刘有恒抱了抱拳道,“县令的意思是要我收集所有阵亡将士的信息,好照顾他们的家人以及后代。”
王源正拍了拍胸脯说道,“县令大明啊!”
而就在此时,号角声再次响起。
————
“擂战鼓!!竖战旗!!”李长青再次挥剑吼道。
“将士们!本县令与尔等共存亡!若是你们看到我后撤一步,直接拿刀砍了我便是!”
“弟兄们!身后即是我们赖以生活的家园!”
“我们没有后撤可言,唯有死守!”
李长青只觉得自己的嗓子能够喊出血丝,但他依旧要面对一个现实:突阙兵已经攻上了城墙,城墙大部分区域已经被突阙兵给攻陷下来。
他闭上眼,难道就这样了吗?
“呜呜呜!”一个突阙兵吼叫着想他冲过来。
这个突阙兵看到李长青的装束与其他的唐军不同,想必是大官,急于立功的他快步冲了过来。
“县令小心!!”
“哐!”
突阙兵一瞪眼,发现自己的刀竟然被一个大汉给格挡了,恼羞成怒的他再次挥刀砍向那个大汉,谁知这时候一支箭射向他的胸口,他带着不甘缓缓倒下。
刘有恒往回望去,竟然是万友二射出的箭。
“哎呀嘛,这么刺激的吗?俺可是好多年没有打过仗了!”说着他又射出一箭命中目标。
刘有恒急忙问李长青,“县令,您没事吧?”
李长青甩了甩衣袖,看着他,“我没事,突阙人打上来了你怕不怕?”
刘有恒咧嘴一笑,“不怕!”
“那好!那咱们比比,看谁杀的这个狗杂种最多。”
“哈哈哈,县令您这细胳膊细腿的肯定是比不过我的!”
“那可不一定!”
李长青经过长久的锻炼,身体素质早就不同以前了,再加上之前请教过一些杀人技,一般的小喽啰还是能够对付得了的。
“小儿!纳命来!”李长青吼了一声给自己壮胆,随后冲入突阙兵里。
一刀又是一刀,李长青如同机器一般挥动着他的手臂,右臂酸了就用左臂,左臂累了再换右臂。
刘有恒到底是征战多年的老兵,他倒是没有李长青那样有那么多的花招,他出刀必是必杀,刀刀致命。
可惜,突阙兵实在是太多了,唐军的阵线正在向城内转移。
唐军一个又一个倒下,但是他们依旧没有退缩,因为他们知道身后守护的是什么东西。
突厥兵的脸上除了凶恶更是贪婪,仿佛这仗他们已经打赢了一般,那些城中的一切仿佛已经属于了他们一般。
城内的百姓此时也不顾城防大队的劝阻,纷纷走上街头。
他们有拿锄头的,有拿杀羊刀的,有拿扫帚的,各式各样的工具被他们当上了武器,他们虽然害怕但是目光却十分坚定。
城防大队知道他们已经劝阻不住了,纷纷拔出刀来,说到底他们是官府的一员,理应是保护这一方百姓的,既然突厥人攻过来了,那就让他们踩着自己的尸体过去!
王源正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把刀,将他宽松的官服褪下,壮着胆子从一个死去的唐军身上拔下了盔甲给自己穿上,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回头望了望,
“老徐,那盘棋只能来生同你下了,你放心,我定会赢你!”
随后他冲着李长青喊道,“县令,我来助你!!”
....
不知道过了多久,唐军的阵地已经打到了内城墙边上,但仍旧死守着。
夕阳西下,黄昏染红了大地,战斗依旧进行着。
存活下来的唐军已经身疲力竭,那突厥兵也好不到哪儿去。
李长青已经麻木了,他记不得自己杀了多少敌人,在杀死身边最后一个突阙兵之后,他用刀支撑着自己的身子。
看了看已经发抖的手臂和已经裂开的虎口,他的腿像是灌了铅一样连走一步都十分艰难。
因大口呼吸而导致嗓子如同千刀万剐一般的疼。
他几度要晕厥过去,但都坚持了下来。
定安,真的要没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