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感觉到身后有脚步,他回头,沉默的把放在一旁的衬衫外套递给她,“外面风很大,穿上。 ”
丁依依接过,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个橘子,“你也吃,我知道存货不多,但是你也需要补充营养。”
冬青接过,脸上带着笑意,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会受她的情绪影响那么大,看着她每天沉默与闷闷不乐,他也跟着不舒服。
兴许是内疚,他这样告诉自己。眼中的柔软又更甚了一些。
“我可以在这里站一会吗?这里很美。”丁依依望着海面出神。
冬青点头,“好,主意保暖。”他走到甲板上,双手放在桅杆上,准备帆布降落一点,保持航线。
忽然,他感觉到靠近自己后背的身体有些沉重,那是带着决然的一种气息,他还还不急转头,颈部就遭受了重重的一击,昏迷之前,他依稀还能看见丁依依举着木桶,抿着嘴唇的样子。
夜晚,海面宁静,他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丁依依坐在桌子旁,盯着下午吃到一半的橘子。
“你想做什么?”他叹了口气,心里倒不是有多气愤,只是摸不清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丁依依背对着他,声音比月光还淡,却一点也不柔和,“念墨曾经教我怎么驾驶船只。”
这句话就好像投入海面的巨大石头,冬青猛地朝外面看去,“你返航了。”
“我返航了。”丁依依站了起来,为了证实他的猜想般又重复了一次,角落里的人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我有不好的预感,这一趟并不会顺利,我要保护好我的孩子。”她举起木桶,用眼神示意他不要乱动。
冬青暗中活动着自己的双手,“女人的预感总是带着感性的思维,这种预感无用而懦弱。”
她不语,只是把手里的木桶又抓紧了一点,下决心如果他要阻止她,那么她不介意再把他敲晕一次,直到船只到达最近的城市。
忽然,船体猛烈的动荡了一下,接着是远处传来的雷鸣,冬青脸色一变,扭头看向窗外,随后立刻站起来往船舱外走去。
“该死,暴风雨要来了。”他回头看着丁依依,“就好像人的情绪一样,来得猛烈而没有预兆。”
天色灰蒙蒙的,他一把挣脱手上的绳子,大手一把握住舵手,手上青筋暴起,好像要活生生把舵手给整个捏碎。
船体微微倾斜,带着不容置疑的态势往回撤去,海水都被船体的动作搅乱。
“不能再继续前进!”丁依依想上前阻止他,却被他无情的挥到一边,她连连后退,双手护住肚子,背部打在桅杆上,痛得她闷哼出声。
冬青的表情带着凶狠,他一手握着舵手,一边警告着她,“不要再试图做这种事,我不会让任何人破坏我的计划。”他顿了顿,“哪怕是你。”
“你不该把我带来。”丁依依走近他,忽然一挥手,银色的亮光在空中闪现,随之而来的是低落在刀子上,还没有来得及滑落的鲜血。
冬青低叫一声,不得不放开舵手,一只手捂着另外一只被刀子划伤的手背。
“你不该让我上船,我躲着最爱的人,就是为了我的孩子,但是你却让我的孩子陷入了危险的境地。”丁依依走近他,手里握着刀子。
只在一瞬间,快得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冬青迅速的上前,她迟疑了一下,手里的刀子立刻被打落,掉进了海里,而她被扑倒在地面,冬青四肢压着她的四肢,让她动弹不得。
“我说过,没有人能够阻止我做这件事。”他喘着粗气,汗水从头发低落到丁依依的脖颈间。
丁依依侧头,船已经完全转头,朝着原来的航线不急不缓的驶离,她痛苦的闭上眼睛,身体微微颤抖。
“别怕。”他依旧压着她,但是声音已经柔和了很多,很久以后他想起自己当时的心境,竟然也觉得不可思议。
在那一刻,他只想告诉她,尽管她不能阻止他,但是有危险,他宁愿牺牲自己也会保全她。
忽然,船体遭到了撞击,先是轻轻的一下,就好像孩子戏水一样,接着又是重重的一击,船体猛烈的晃动了一下,接着归于平静。
冬青爬起来,示意丁依依找一个地方抓住,保持身体平衡,避免下次撞击的时候摔伤。
他小心翼翼的站起来,走到甲板上往下望,海水依旧很蓝,蓝到发绿,但是那股蓝绿底下仿佛藏着不知名的东西,好像随时都可能出来反咬一口。
他将身子又放低了一些,眼睛睁大,极力的想确认海里到底有什么,半响之后,他低声叫了一声,“该死。”
他立刻走到舵手前方,微微偏移船体的方向,然后按下自动行驶模式,接着又拉起帆布,“有鲨鱼,刚才刀子的血把他们引过来了。”
丁依依正好站在栏杆不远处,她沉默的走近,俯身往下看,觉得海里有什么在游荡,但是当她仔细看过以后,又什么都没有看到。
忽然,不详的预感又笼罩而来,几乎同时,船底又遭遇了一次重重的撞击,震感明显,用来打水的木桶从一边滚到了另外一边。
冬青咬牙,“没办法,只能硬撑。”
丁依依依旧望着海面,她知道海底有可怕的东西对这艘船虎视眈眈,寻找着最好的机会,一举将他们全部都拖入海里。
船依旧不急不缓的向前行驶这,没人说话,空气弥漫着淡淡的绝望味道,冬青已经放开了手里的舵,“这艘船经不起这么折腾。”他看着她,“这就是你预感会出的事情吗?”
“不是。”丁依依跑回舵手处,双手握在舵手上,感受着圆润的木料在手里的感觉,她望着大海,“我不能死在这里,为了他们,我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船体再一次被凶残的动物毫不留情的撞击,再多么众志凌云的口号都显得苍白无力,人作为最高级的动物主宰着自然,但相应的,一旦自然想要去惩罚人类,那么人类同样是无法抵抗着。
冬青已经准备放弃,茫茫海洋里,一旦船体进水,他们丝毫没有求生的机会。他望着依旧握着舵手的女人,忽然觉得她一点都不弱小。
不知道是否听到了她的祈祷,船体再也没有接受撞击,安安稳稳的过了几个小时,直到天空泛白,太阳又重新照射到这艘船上,温暖与清风也回来了。
“岛”丁依依望着逐渐靠近的庞然大物,轻轻的说道。
那是一条狭长的海岸线,波浪拍打着峭壁,岛上种满了椰子树以及叶子十分宽大,叫不出名字来的草本植物。
峭壁有一侧凸起,凸起的地方有很多海鸥的巢穴,他们像万能胶一样吸附在峭壁上,虎视眈眈的看钱外来侵入者。
船晃悠悠的靠近,冬青先跳了下来,接着把手伸给丁依依,阳光把他额头的汗水照得晶莹剔透。
丁依依刚好伸手,却忽然觉得侧面有一道锐利的光线看着自己,那是一种带着敌意以及兽意的视线,浓浓的排斥感。
她下意识往视线的方向仰头看去,小岛被一片浓绿覆盖住了,野芭蕉宽阔的叶子都横生到悬崖边上,与野芭蕉挨得很近的是一株连身叶子树,两棵叶子树朝着不同方向发展着,中间空出一个大大的裂缝。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叫不出名字的树木,可能是乔本植物的一种,也可能不是。他们肆意生长着,**裸的曝光在人类视线下,唯独不见了刚才那渗人的视线。
“怎么了?”冬青问道,也朝着她的视线看去。
她摇头,借助他的力量下船,鞋子踩到柔软的沙子以后立刻就陷了进去,她只好尽量保持平衡,减少下陷的力度,但还是能感觉到沙子在跑鞋内窜来窜去。
冬青背着一个大包,里面是尽量精简,但是必须的生活用,本身的重量再加上食物的重量,那他的半个脚踝都陷入柔软的沙子里。
他艰难的从沙子里扒出自己的腿,有时候会惊扰埋藏在沙子里,白色透明的小螃蟹,螃蟹迅速的迈开自己的腿,钻入另外一个洞穴里。
两人沿着沙滩一侧往上找路,忽然,走在前面的冬青停下,他手里的猎刀横插在石头缝隙里,声音轻喘,“我们不是第一个来这里的人。”他让开半边身子,让身后的丁依依能够看得更清楚。
向上45度的坡度中有一条羊肠小道,道路大概可以供一个成年人走过,小道露出褐色的土壤,而两旁杂草丛生,一只花斑蜘蛛趴在海芋宽大的绿色叶子上,周遭白色的蜘蛛织得漂亮而齐整。
冬青有些沮丧,毫无疑问,这条小道是人为踩出来的,或许早就有人找到了这里,拿走了什么东西,满足的离开。
“走。”丁依依率先开口,事到如今,回头已经再无可能,能做的,只有朝着前方走下去。
越往里走,树木越浓密,空气也越来越潮湿,脚下树叶又厚又软,鞋子踩在上面会发出“卡尺卡尺”的声音,这让丁依依不禁想到恐怖电影里,木乃伊那干燥而没有水分的身体。
“就这里。”冬青抬头看着被树叶遮蔽的天空,“快入夜了,晚上乱走容易迷路,也容易被昆虫和其他乱七八糟的生物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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