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抓把枸杞、三两朵菊花、一杯浓浓的红茶,两片茶点、一份小吃、一张冬日阳光下的躺椅。
不用为了生活发愁,不用为了琐事烦心也不会因为乱七八糟的而感觉到压力。
这大概就是一个人最好的样子了,静谧安逸,如果能再来一本没什么内涵只为博人一笑的小杂书,快乐的程度绝对不是那些工蚁一般的众生可以想象的,大概就是仙境吧。
“我喜欢你的生活态度。”
十九坐在旁边,雍容华贵的样子让她看上去根本不像一个年轻的女孩,这大概就是环境的力量吧。
她侧着身子,双眼含笑的看着躺在椅子上看书的猴爷,仿佛整个世界就只有猴爷一个人似的,甚至身为一个王女,隐藏身份更是摄政王的她还会亲自给猴爷的茶杯中添上新的热水。
“这里的气候有些奇怪,夏天和冬天的交替并没有规则可言,我听我老师说,也许是因为这个星系的那颗恒星已经老了。”
猴爷只是嗯了一声,眼睛并没有离开那本书,但十九一点都不在意猴爷的怠慢,反而含着笑安静的坐在猴爷身边,静静陪伴。
发白的带有微微热度的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时光安稳的像一首诗。
“我去帮你把房间收拾一下吧。”
“有侍女。”猴爷抬头看了十九一眼:“以你的身份不合适。”
十九只是笑,她站起身走入房间,赤足踩在厚绒毛的地毯上,纯黑色的利达兽皮毛和她如玉一般的赤足形成鲜明的对比,就像是镶嵌在黑玉上的一点雪白。
她走到窗台前,慢慢的轻柔的卷起天鹅绒的窗帘,让外面的阳光唰的一下让房间里变得一片透亮,微微的扬尘在阳光下缓慢的飞舞。
走到角落的一台从黑市上买来的老式的地球上都已经淘汰的黑胶唱片机,她放下了一张唱片,在一阵吱吱呀呀之后,轻柔的如同今天阳光般轻柔的蓝调音乐从里头流淌出来,猴爷能听出来是路易斯阿姆斯特朗的玫瑰人生,猴爷觉得这个版本的玫瑰人生大概是最好的版本了,比法语原版更有味道。
“配这首歌需要喝红酒。”
猴爷的声音传到十九的耳朵里,她眼睛笑成了两道月牙,手上抱着昨天猴爷盖的毯子放到了另外一边的阳台上,隔着大概三米的距离说:“或者什么都不需要。”
说完,她开始熟练的晾晒起毯子,那熟稔的样子仿佛在一瞬间让这个高贵的公主变成了一个围着围裙,整日围着灶台转的黄脸婆。
“很奇怪吗?”
看到猴爷正盯着自己手上的动作:“我不知道你那个世界的公主都是什么样子的,在这里,我们的特权只限于展示,除非像我的哥哥姐姐那样有了自己独立的星系。”
因为寒冷的关系,十九今天佩戴了一条长长的白色丝巾来保护她脖子上的脆弱的腮,而这样的装束让她看上去充满了一种别样的风情。
“你今天来找我是干什么?”
猴爷的话还没说完,十九已经走到了他的前方,半蹲下身子将猴爷脚上的袜子脱了下来,并给他换了一双更厚也更保暖的棉袜。
“我不冷。”
“要认真对待冬天,认真对待每一个季节。”十九把脏衣服放到框里,接着自动化的设施就将这些衣服带出了房间。
打扫完之后的十九回到了猴爷身边,双手交叠拢在膝盖上,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茉莉花似的。
“我只是来给你通报好消息的,父亲已经将罗德贬为庶民,他的下半辈子只能够靠救济金生活,永远都不可能接触到权利了。这也代表着战争结束了,接下来的日子,希望你能在这里玩得开心,当然如果有任何需要你都可以找我,我暂时接替罗德管理这个星系。”
“战争真的结束了?”
猴爷的话让十九身子颤了一下,她抬眼看着猴爷,欲言又止的样子都不用说话就已经将她想问的事情表述了清楚。
“接下来的战争恐怕更加残酷。”猴爷笑着:“只不过跟你们没关系了,利维坦昨天不就已经撤离了吗。”
提到利维坦那艘行星级战舰,十九就不自觉的带上了惊恐,曾经近距离和利维坦擦肩而过的她清晰的知道那个东西究竟有多大究竟有多可怕,她丝毫不怀疑如果真的和利维坦开战,阿尔冈人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被亡国灭种。
“那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你如果忙就先走吧,我不是那种没人陪就发脾气的人。”猴爷笑着调整了一下姿势:“去忙你的吧。”
“那么……”
“去吧。”
十九的确很忙,她现在全盘接受了罗德的地盘,各种交接的事情多到让人崩溃,所以在得到猴爷的首肯之后,她也没有客气的把猴爷留在了她的行宫之中。
而就在她刚离开没多久,影舞者小队就出现在了猴爷面前,毓卿端起猴爷的茶杯一饮而尽,丝毫没有顾忌的往他的椅子上躺了下去:“鱼龙的确是来了,只是我们找不到他的确切位置。”
“我知道他会来,这家伙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的。”
“你是怎么打算的?”毓卿伸了个懒腰:“我三天没睡了,在这眯一会儿。还有,过来的时候,看到一个神神叨叨的人围着你的屋子在转,你要不去看看?”
“这外头凉。”
“你觉得我会怕冷?行了,不说了,我睡觉。”
很快,毓卿的呼噜声就响了起来,能看出来这家伙是真的累坏了,毕竟追踪其他大能力者的任务难度非常大,即使是毓卿想要跟踪某个大能力者那也必须全负荷运转,所以他也该累了。
给毓卿盖上毯子,猴爷背着手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还真别说,这个皇家别苑真的是很棒,建筑风格虽然和地球差了很多,但对美的追求他们绝对不弱于人类,甚至更强,再加上罗德又是个喜欢面子自诩艺术家的大佬,所以这里的风景都能赶上拙政园了。
在院子里晃了一下,觉得挺清冷的,想到刚才毓卿说有个神神叨叨的家伙在这转悠,猴爷索性就出了有侍卫把守的大门,走出去找那个神神叨叨的家伙。
绕了半圈,他终于看到了那个所谓的神神叨叨的人,这人满头乱糟糟的头发,身上的衣服看上去材质不错,但却已经破败不堪了,而且还是夏装,看着就让人发冷。
这个人缩在别苑的墙角,双手抱着膝盖抬头望着天,看不清面容,但猴爷却笑着朝他走了过去。
站定在他的面前之后,猴爷双手插兜:“怎么?不甘心?”
罗德……这个看上去如同乞丐一样的人居然是罗德,看到他的时候,让猴爷觉得有些感慨,几天前还是风光无限的亲王,现在却落得如此下场。
“甘心,怎么会不甘心。”罗德仰着头看着猴爷,没有任何的情绪,甚至有些轻蔑。
这就有意思了,他的淡定可以说的过去,过去他紧张、他恐惧是因为他想保护自己的财产和权利,而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无所畏惧是理所当然,但那股子轻蔑却让人看不懂了。这都混成这样了,还一脸轻蔑是什么梗?
“你这态度,有点奇怪。”猴爷把身上的披风甩下来盖在罗德身上:“披着吧,不然冻死了。”
“用不着你的同情,我也是顶级的魔人。”罗德把披风甩回给猴爷:“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落到现在,而且我觉得我活不了多久了。”
“你?建刚对你已经没兴趣了,她现在宁可睡懒觉也懒得杀你。”
“建刚是个善良的女孩。”罗德居然笑了出来:“我不担心她,真正要我死的是十九,我那个妹妹。”
“哦?你不是有保护者保护吗?”
“呵呵……大能力者,你身为大能力者还不了解吗?你们这些大能力者从来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他承诺保护我的前提是我有可能继承这个世界,他需要我的身份来实现他的想法,而现在你觉得我这样的废物能干什么?”
猴爷盯着罗德,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请你喝酒。”罗德从墙角站起来:“跟我来。”
“行。”
带着乞丐一样的罗德来到一家还不错的酒吧,不过这里因为大能力者圣战的关系早已经人去楼空,只是撤离的原则是只允许生命体离开,所以这里的物资仍然还在。
踹开封闭的大门,猴爷和罗德来到了吧台,罗德熟门熟路的从酒窖中取出了一瓶淡绿色的液体。
“这是我存在这里的酒,贡品级。”罗德把酒放在猴爷面前:“曾经的黑市价可以换一栋房子,而现在它却只是饮料。”
“我不喝酒,给我来杯果汁。”
罗德翻了个白眼:“你是我见过最奇怪的大能力者。”
一杯颜色诡异的果汁放在猴爷面前,罗德则坐在他的对面自斟自饮起来,表情看上去非常淡定。
“要跟我说什么?”
“十九,离她远一点。”罗德提到十九时,双眼赤红,咬牙切齿:“那个女人,是个十足的恶魔。”
第一次,这是猴爷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评价十九,之前不管是猴爷身边的人还是远在地球的智囊团对十九的分析都不会到这个程度,心机婊、绿茶婊有,但十足的恶魔……这还真看不出来。
“她的残忍是你难以想象的。”罗德即使在面对让他身败名裂的猴爷时也能气定神闲,但在提到十九时,他却变得像要吃人一般亢奋。
“这话怎么都轮不到你来说吧。”猴爷笑了笑:“你自己对她干了什么,你不清楚么?”
“是,我是该死……但是……”罗德突然哭了起来:“我从来没想过将所有的兄弟姐妹全部杀掉!”
啥?
猴爷愣了:“你说什么?”
“十九……把所有的兄弟姐妹全部杀掉了,在她掌握了我的武装之后。她以我的名义收编了所有兄弟的隶属行星,并以父亲的名义把他们召集去了首都,而在昨天……”
罗德仰头喝干了瓶子里的酒:“血脉之间的联系告诉我,我的兄弟姐妹已经全部死去了,而我之所以还能活着,大概是……因为她想在你的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吧。“
溜溜溜,这操作是真的溜。如果情况属实,那猴爷真的是小看了十九呢,他真的想不到早上那个茉莉花一般的女子……居然能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而且她应该不止接洽你一个大能力者,她不是那种单线投资的人,如果一旦你失败或处于劣势,你一定会死在她手上。”
猴爷挠挠下巴,站起身:“小红,查!”
小红的效率非常高,在两个小时之后,关于罗德所说的情况都已经被查实了,十九真的是杀光了她的兄弟姐妹,不光是兄弟姐妹,还有他们的家眷。结了婚的,丈夫或者妻子家族也不能幸免,如果有下一代的,下一代绝对不允许有任何活口。在经过查证之后,光是昨天一天,死在十九手中的人,从皇亲国戚到仆从士兵就达到了四十万。
而且这个数字还在增加,比如有哪个世界不服从她的命令,立刻开战,抵抗者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还有首都也掀起了一场看不见的硝烟,已经有上百大臣被处死,而各地的军队也开始密集调动,看架势要趁着这股风把所有跟自己不对付的人杀个干净。
而今天上午从猴爷那离开之后,十九又亲口下命令处死超过十万人,而她上午在猴爷那里,只是探口风而已,当她发现猴爷似乎对她的世界没什么觊觎之后,真的是几近疯狂。
当然,真正让猴爷觉得有些许不安的事情还有呢,就是在几天之前,十九在首都接触了几个陌生人,而那些陌生人的行为模式很像……大能力者。
“看到了吗。”罗德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居然会相信这样一个婊子。”
猴爷抱着胳膊:“你们一家子让我真的挺吃惊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