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该起来了，老夫人今日还等着你一起用早膳呢。”
长依麻利地把床幔撩起，勾在两边的花卉纹如意头帐钩上，轻声朝睡梦中的姜柚唤了一声。
下一秒，她就见自家小姐噌地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
长依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按住因为受惊而狂跳的心口，问道：“小姐？你是做噩梦了吗？”
“不。”姜柚抚了抚额头，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做了一个……唔……略有些遗憾的美梦。”
如果不是她现在尚且年少，她都想给现在的卫崤补偿一个错过的吻了。
既是美梦，又怎么会遗憾呢？长依不明所以地看着姜柚。
姜柚没有多解释，从床上坐起来，把红绳又戴回了手腕上，麻利地洗漱，换衣服，准备去陪姜老夫人用早膳。
姜柚到的时候，便宜爹、二房和三房的人都已经到了，有长辈在，一顿饭吃得倒是平静，没有谁说些有的没的，就连一向爱作妖的姜宜安姐妹都只是埋着头吃东西。
当然，她们也没有这个闲心，昨夜的宫宴上，两人的表演正好排在徐雪宁的后面，前有珠玉，相比下来，她们的表演自然落了俗套，大出风头的计划失败了，嫁给高门世家嫡子的愿望也落空了。
她偷偷看了姜柚一眼，眼神有些嫉恨，同是姜家的女儿，若她才是首辅的女儿，肯定能表现得更好。
姜宜安忽然又想起了昨夜宫宴上发生的事，那个传言中的煞星七殿下，居然生得这般好，而且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女子，这七殿下摆明了是扮猪吃虎，背地里居然得到了这么多权臣的支持。
他若是夺嫡成功，入主东宫……她记得姜鹿鸣以前没少欺辱这七殿下，一早就结了私仇，她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她昨夜还站出来帮他说话，怕是担心会被报复，想要临时抱佛脚吧。
这样一想，姜宜安暗自嗤笑一声，继续埋下头安静地喝燕窝粥，如果能想办法与这七殿下搭上关系，说不定能够为将来铺一条路。
早就察觉到她的目光的姜柚：“她好奇怪，脸都快成调色盘了，不知道又在脑补些什么。”
追过上百部宅斗剧的系统漫不经心地随口说道：“心存嫉妒，盼你没好事，或者打算作妖，除了这些应该没啥了。”
姜柚竖起大拇指：“统子，总结得很到位嘛。”
不过她并没有什么计较的想法，在她眼里，对方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心里想什么，脸上都还遮掩不住的年纪，就算心眼多，但在她身上也占不到任何便宜。
吃过早膳后，其他人都各自散去，姜柚没有走，留在姜老夫人的院子里作陪，把这几日在皇城里的见闻，以及昨夜的宫宴都告诉了姜老夫人，当然，只是挑了好玩的事，说得妙趣横生。
姜老夫人被逗得直笑，乐得都合不拢嘴，慈眉善目地看着姜柚，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说道：“看你这般精神，祖母就放心了。”
姜柚蹭了蹭她的手指，放软了声音撒娇道：“祖母也要好好养着身子，这样呦呦才会放心。”
姜老夫人笑着应道：“好好好，祖母还要看着我们呦呦长大的。”
*
之后的日子没有什么变化。
姜柚的身子好利索后，白日，要跟着先生学习经史子集、琴棋书画、女红和茶艺，晚上，要到校场去继续训练，基本功打好后，开始内外功兼修，内是养气和练气，外则是拳脚功夫、舞刀弄枪，当然，她主要是加强自己的格斗技术，更感兴趣的一项运动则是射艺。
可以说，每天都很充实，倒头就能睡着，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这段时间里，姜柚都没有再穿越，她本来想问问卫崤两人之后的相遇，临开口的时候，还是岔开了话题。
这种事就像开盲盒一样，提前知道了答案便少了些乐趣。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之前卫崤宁愿撒谎，也不愿意说出两人之后的相遇，看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姜柚没把自己摘下红绳这件事告诉卫崤，她决定自己去看。
时光荏苒，时间很快就到了次年开春。
近来燕京里发生了两件引人热议的大事，第一件事就是昔日默默无闻的七殿下卫崤被封为了太子，而且整个朝堂竟无一人反对他入主东宫。
第二件事则是雁门关外的九黎部落又开始小动作频出，各种袭扰边民，恐有发动战争的嫌疑，而事情传回燕京后，面对九黎不断猖狂的南犯，建元帝下令，派遣太子率兵二十万，亲征漠北，着手反击。
很多人都表示不理解，你说他不受宠吧，他又从一众兄弟中脱颖而出，被封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你说他受宠吧，又被派遣到刀剑无眼的战场上，一个不留神，就会要了命的地方。
皇城，校场。
姜柚一个擒拿手按住程子阙，反手过肩一摔，收了些力，将他掼到了地上。他就势一躺，捂着腰“哎哟哎哟”地叫唤了起来。
卫崤端着茶杯走过来，很自然地把热茶喂到了姜柚的嘴边，她的手有些脏，乖乖地张开嘴，就着他的手把果茶一饮而尽。
程子阙：“……”
卫崤把茶杯递给旁边的暗卫，接过热毛巾，开始给姜柚擦手。
程子阙默默地爬起身，大力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你们真是不把我当人看呐！
姜柚任由卫崤托着自己的手，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卫崤的动作一顿，温声说道：“明日。”
闻言，姜柚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么快啊，先别擦了，咱俩过两招吧。”
这半年多里，她的身体跟抽条似的，如同早春的小树苗一样拔高，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了一些，瓜子脸，杏仁眼，五官干净漂亮，灵气逼人，身线也已经初具了少女的窈窕起落。
卫崤垂眸看着姜柚面无表情的脸，知道她在生气，便褪去外袍，做好了挨打的准备，说道：“好。”
姜柚确实是心里有气，在圣旨下达之前，她也不知道卫崤要亲征，虽然他解释了是事出突然，临时做的决定，但姜柚表示不信，如今卫崤已是皇城中名副其实的掌权人，虽然说是建元帝下的命令，但其实也就是他的意思。
虽然是临时决定，她不信他之前没有这个想法。
姜柚一把扣住卫崤的手腕，在他反手抓来的时候，顺着往上摸去，他追上来，把手指从指缝间插进去，温声解释道：“这九黎始终是大患，我想早日把事情解决掉，若是再等几年，怕是会有一场恶战。”
姜柚抬起另一只手，重重地击打到卫崤手肘的穴位处，把自己的手挣了出来，冷笑一声：“哦，是嘛。”
卫崤按住穴位，继续追过去，两人贴得有些近，他垂下头，长睫顺着眼皮压下，浅琥珀色的眸子凝着光，鼻间一点小痣十分惑人，声音如水击玉石，从善如流地认错道：“柚柚，我错了。”
旁观的程子阙骂骂咧咧地转身离开，呸！打架就打架，调什么情！
面对猝不及防的美男计，姜柚差点没绷住，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抓住卫崤的手，一拽，一拧，他却很乖顺地没有反抗，被反钳住手臂，还在安静地看着她。
姜柚：“……”
她松开卫崤的手，说道：“算了，你去吧。”
谁料这话一出，卫崤却不干了，他眼底闪过一抹血光，凑近了些，弯下腰，拉住姜柚的手，按在自己的侧颈上，认真地说道：“柚柚，我们之间，不能说算了。”
姜柚掐住他的脸，好笑地说道：“那我收回来好不好？太子殿下！”
“好的。”卫崤的唇角勾起一个似有若无的弧度，语气十分缱绻：“孤未来的太子妃。”
他直视着姜柚的眼睛，认真地询问道：“柚柚，等这一仗打完，我就……”
“等等，别说出来。”姜柚阻止了卫崤立g的行为，了然地回答道：“不管是什么，都可以。”
卫崤的眼弧微弯，轻轻地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