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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美满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王同学第二天美滋滋地醒来时,还在回味着美好的昨天。

无忧,无虑,无烦恼。

且很爽。

赞。

“急报!!!!!!”

“广州戒严!广州戒严!广州戒严!”

“广州都督府发出戒严令!封锁交通,严查乱党!”

正在韶州州立医院食堂撸牛肉面的王角,虎躯一震,一块劲道扎实的牛肉,差点就把他给送回老家。

万幸只要有好吃的地方,就有彭彦苒,却见彭娘子果然不愧是身手利落的女强人,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了王角的背心上,“哇”的一声,王角就哭了出来。

尼玛的……

戒严?!

爷之前还寻思着返回广州先猫着,结果现在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

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噢,是王法发动了啊。

那没事了。

淦!

“卧槽怎么就戒严了啊,昨天还好好的啊!”

“昨天李公馆的人,好些个都回来了,还有两个后生,有一个很出名的,‘韩梨花’,在广州很红的……”

彭彦苒更是跟王角“科普”,“‘韩梨花’尤其是写《春光好》最佳,在南昌、长沙,我都听过这首歌。”

“‘春光灿烂猪八戒’我就知道,小苒,你不会告诉我你追星吧?我可以告诉你啊,只要你追星,你就给我滚。”

“……”

彭彦苒顿时扁着嘴,“我就是觉得《春光好》好听啊,相公难道就没有喜欢的女伶?老人家在一中,不也是有一台留声机么?”

“我喜欢新垣结衣,有用吗?我还喜欢斋藤飞鸟呢,有用吗?大小姐,无忧无虑呢,可以喜欢;这兵荒马乱的,还是不要喜欢的好。”

一本正经不要脸双标的王角,就是如此的理直气壮。

“相公……”

“开个玩笑嘛,不要这么委屈,听歌而已,随便听啦。”

说着,王角夹了一块牛肉在彭彦苒的面碗中,“只要不红杏出墙,什么都好说,磨豆腐我都没问题。”

“??????”

“好了,说正经的,确定是昨天李公馆的人就回来了?”

“对,确定,夫人还去见了一面,是李公馆的冯经理,带着他儿子,还有‘韩梨花’。昨天‘韩梨花’还晕倒了,说是贫血什么的。”

“你看,这些娘炮有啥用?就是废物,除了嘴皮子利索,能创造什么社会价值吗?对青少年的毒害尤为恐怖,很容易造成社会风气不良,导致社会道德水平严重退步,以后少听这种‘靡靡之音’。”

“……”

“看什么看,吃面!”

“噢。”

“肉够不够?”

“够了。”

“够个屁的够,再来一块。”

又夹了一块牛肉过去,王角这才泛起了嘀咕,“什么情况啊,这李公馆提前得到了消息,居然也不说跟老子打个招呼,指定是瞧不起我。还是刘哥说得对,人啊,得有硬一点的身份,必须成为朝廷心腹、国家栋梁,成为对大唐帝国一个有用的人。”

“……”

很是无语的彭彦苒埋头吃面,扎实的牛肉吃在嘴里,简直是爽爆了。

南国的气候,没办法生产好面粉,所以举凡闻名的面食,多以鸡蛋来增加劲道,而卖点,却不是面本身,乃是面汤、配菜。

酸甜苦麻辣咸,应有尽有。

万幸,面虽然不好,但还是因为气候的缘故,食材的多样性,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这韶州的牛肉面,最为精致的一碗面,很是麻烦,和所谓的“原汁原味”牛肉汤不一样,这一碗牛肉面,需用牛棒骨冷水炖煮,没有几个小时的去膻,汤汁就不够味。

有了底汤,才能处理牛肉,也是先煮后切再炖,筋膜熟了之后再剥,牛肉的口感大差不差即可,真正让一碗汤变得鲜美无比的,乃是蕈菌干。

韶州多山,或者说整个岭南,除了大江口,就没有几处不多山的。

凡是松柏生长的山间,林下长出来的蕈菌收了之后,做成蕈菌干,然后过油入味,调和牛肉及牛骨汤,依据个人口味,想吃甜就多加糖,想吃咸就多加盐,亦或是酱油之类,再或者是用白糖炒制糖色,都是随意。

如是折腾了一番,才会有一碗香喷喷的蕈菌牛肉面,只是光这料头以及消耗的工时,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吃的,饶是在江东富饶之地,也只有苏州杭州这等发达城市,才会有高薪人士,隔三差五带孩子撸一碗面。

吃不起牛肉的,那便只能退而求其次,无非是酱油大排;再次之,小排;再再次之,那大概只能是素面了。

只是这一碗素面,也不是寻常人能嘬上的,非是那些寺庙里头念经打坐参禅的,才能将这一碗“蕈油面”下肚。

横竖,都不是底层阶级的一碗面。

彭彦苒虽不至于是个底层,但她过去的十几年人生,不说是颠沛流离,但也是异常的艰辛,于“长沙路忠武军”而言,彭娘子也就是高级一点的工具,能从南海换来好处,便是尽到了“义务”。

她此刻吃着这碗香喷喷的牛肉面,便觉得这世上最美好最幸福的事情,无过于吃得饱。

倘若要再幸福一点,大概就是吃得饱,还能吃得好。

倘若再再幸福一点,那就是跟相公面对面坐着,而相公会把自己碗里的牛肉,夹一块过来,夹到自己的碗中。

倘若,还要更幸福,幸福到几乎不能呼吸,那大概是……

再来一块。

呼噜!!!!!!!!

猛地一吸,一口面干了三分之一,彭彦苒的食量,王角是真的惊诧,这妞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么能吃!

以前在家中,指定没少吃苦,要不然怎么会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都略懂呢?

“吃慢点儿,急什么啊。”

“嗯。”

呼噜!!!!!!!!

又是三分之一的面,没了。

“……”

王角一时间竟是有些无语,索性将碗中的牛肉,都夹了过去,然后问道,“我记得小苒你对这一片很熟?”

咕。

将嘴里的面咽下去之后,彭彦苒这才满嘴是油地抬头看着他:“只是知道一点,相公想要问什么?”

“说起来,我都不知道广州都督是谁?”

“路家的人。”

“你跟我说鹿家马家羊驼家,我也不知道啊。”

“越王府东阁祭酒是路家的先祖,两百年时候的内阁大臣路隋,让路家彻底翻了身,不过一直有传言,说路家跟越王府一脉一直有联系。”

“越王?越王的话,王府是在杭州?”

“越王府早就裁撤了,不过越王后代,在杭州挺多的。”

“杭州……”

脸皮抖了一下,王角没什么头绪,但他就是觉得,这广州都督搞不好是跟姓钱的混在了一起。

就是不知道怎么混的。

你都跟杭州姓李的关系亲近了,又不是身上有毛病,那没病就走两步啊,走两步。

走两步就从杭州到了会稽,对不对?

到了会稽……

你看就跟王某人到了韶关一样,也得找当地的大户拜访拜访不是?

他王角能拜访“五姓汤锅”的李老板,难不成姓路的去拜访一下钱老板……会死?

地位差距的比例来说,好像也差不多。

跟着感觉走,直觉告诉王角,这事儿跟姓钱的脱离不了干系,但应该不是钱老汉干的。

钱老汉要是有这能耐,他跑杀龙港干什么呀?他直接大杀四方好么。

所以,大概率就是比钱老哈还要牛逼的姓钱的。

于是,王角低头看着桌子上小碟儿中的豆干、卤蛋,这卤蛋油光锃亮,应该是很入味的。

就是缺少了“码子”,不够酷。

“卧槽……细思极恐啊,钱老大这是要干什么?”

王角虎躯一震,寻思着莫非钱老大入阁无望,所以直接扯旗造反?

不至于吧。

真要是造反,他手底下的舰队,肯定就先乱作一团啊。

那这是什么情况?!

“相公,怎么提到了钱家的大老倌?”

“小苒,我觉得,这广州都督突然搞戒严,指定就是钱老大暗中干的!”

“啊?!真的?相公怎么知道的?”

彭彦苒顿时一惊,万万没想到相公居然还有这样的消息渠道,莫非是老人家在他大哥那里,还安插了耳目眼线?

“我猜的。”

理直气壮,骄傲!

“……”

彭彦苒顿时无语,猜的?猜的怎么能作数。

“相公,不能乱猜啊,得有证据,至少……得推理一番啊,莫不是有什么蛛丝马迹,被相公看到了?”

“我看到什么啊就看到,我就是直觉。”

推理?

推理个屁啊,爷穿越前学的是对外汉语专业,身为一个文科生,爷最怕的就是推导计算,更别说推理了。

俺寻思大法……最高!!!!!

“直、直觉……”

“干什么?看不起直觉啊?要不是我的直觉准,我能连续在不同的地方当保安那么久?”

王角理直气壮,非常得意,“全靠直觉,我才能避开一个个的坑。有些场子一看就是没前途的,拿了一个月工资我就撤。有些呢,一看就是早晚被‘扫黄打非’干掉的,我就偷偷地薅场子羊毛,今天撸张椅子,明天顺箱啤酒,等到场子被掀了,谁还能来查这些鸡毛蒜皮的小损失?爷这是替天行道!”

“……”

见王角一副上头的模样,彭彦苒虽然没有听太懂老公在胡扯什么,但略微一琢磨,便是觉得老公过去日子,也不比她强到哪里去。

想了想,很是犹豫,既不舍又有点儿视死如归,终于,将一块自己碗里的牛肉,夹到了王角的碗中,并且柔声道:“相公,这牛肉,可好吃了……”

“艹。”

看着这小妾流露出来的同情眼神,王同学顿时感觉被搞了心态,他王某人过得很好!

很好!!!!!

十分郁闷地夹起了那块牛肉,塞到了嘴里,咀嚼了两下,猛地惊呼:“卧槽,真香啊卧槽!”

“……”

食堂中撸牛肉面的人不少,有的还是州府的人,王角虽然是生面孔,但是从加护病房出来的,非富即贵,自然也不会当作寻常瘪三。

当下就听到有人在嚼舌根,各种闲言碎语顿时飞起。

“路都督下令戒严,这省城里头,难道就这么看着?”

“他哪来的胆子?!”

“越王府一脉跟路家一向走得近,分管岭南东各州的李高官,不就是越王之后吗?会不会省城开了会?”

“听你的意思,李高官撑腰?”

“何来什么撑腰?路都督也是省府委员,只是不管地方治政罢了。依我看,怕不是另有蹊跷。”

“怎么说?”

“还怎么说?你们想想,怎么刚刚好就‘武广线’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再有,《广州日报》上可是说了,省城多少家银行被抢?你们数一数,哪家银行不是在海外业务广泛?这里头,必有牵连。”

“难不成真是海贼?”

“屁!海贼?海贼顶个屁用!此事只有国贼才干得出!”

“收声啊,喊得这么大声,当心把你当乱党给抓了!”

“我一个清水衙门的,天天浑水摸鱼,怎么可能是乱党?”

“也是,我看始兴县那个勤勉做事的,倒是挺像乱党。”

“……”

一通吐槽,一通编排,倒是让王角心头嘹亮:卧槽?!这些个中下层官员,还挺会整活儿啊。不过有一黑一,当官的要是都跟那些抢滩登陆的一样,说不定还真是乱党啊……

想入非非的王角想着想着,顿时觉得大不妙,连忙把这种危险的思想甩了出去:“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相公,你又做什么呢。”

“你管我?吃你的面!”

“我吃完了。”

“吃完了不知道吃我这一碗?”

把面碗往前一推,王角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然后又开始瞎琢磨起来:照这个样子下去,我他娘的猴年马月才能到京城?不成,这真要是各路人马齐聚广州,那不跟《大圣娶亲》一样,全是牛魔王请来的妖怪在刮妖风?得撤,必须得撤,这不是久留之地。

直觉告诉王角,此地不宜久留,且危险。

他现在也是醉了,偌大的皇唐天朝,怎么他到哪儿,哪儿就出乱子呢?

不过王角也清楚,自己这不过是往脸上贴金,他没那么重要,大唐帝国也不是只有他呆着的地方才会出乱子。

实际上,根据岭南省内的政府通告来看,基本上大唐帝国的疆域之内,除了中央核心区,基本上边疆区每天都有乱子,至于一些海外遥远的疆土,每天在发生着什么,消息传递回来,快一点或许几天一个月;慢一点,那就是五个月打底,甚至有些时候,海外的重要领土发生动乱,地方驻军平叛完成的消息,是跟发生叛乱的消息,一起抵达洛阳的。

着名南海地区的教育家钱镖曾经说过,谁控制了篮板球……不是,谁控制了无线电、电报,谁就赢得了比赛。

赢得什么比赛,钱老汉没说。

但王角寻思着,糟老头子应该是想要赢火炬传递这个比赛。

这让王同学感觉非常害怕。

他一个文科生,还是不要玩什么无线电了,他穿越前因为问某个“火腿”对讲机就有那么好玩吗?

然后就被“火腿”扯开嗓子怒吼:你爸爸我玩的不是对讲机!!不是!!!!!

都怪那些理工男,就不会好好说话吗?

打击了他对无线电爱好的积极性,以至于穿越了连个“你是GG还是MM?”都不会发。

听着食堂里那些韶州本地的官员大力吐槽省城的高官,王角忽然还觉得挺亲切的。

“快别说省城了,警察局已经传来消息,省厅现在下达了命令,同样封锁各个交通要道。我稍微打听了一下,广州都督府那边,应该也跟各镇主官下达了命令。你们就没发现,营团长官都没出没了吗?”

“我叼……”

“不、不会是……不会是……”

“不会是什么啊?!”

“不会是有人要造反吧?!”

“我叼你老母的,能不能说点好听的?!造反?!”

“大吉大利,大吉大利,你个扑街不会说话就收声啊!”

“我就是那么一说啊,前几年省城大游行,都没有这样的动静,今年几个银行炸了,就这样?”

“叼……”

“闭嘴!”

“闭嘴!”

“闭嘴!”

几个韶州本地官员的心情,顿时跌落到了低谷。

他们虽然是本地的官员,但应该不是豪门出身,所以有什么家当,都是尽量往省城去折腾。

说到底,在广州,像他们这种“寒门”,更容易出头一点,也更容易把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家当,传下去。

要是在韶州本地,哪怕做到“别驾”,只要不是那几个大姓,早晚都是被吃干抹净的下场。

所以当听到如此不吉利的“胡言乱语”,岂能不搞坏他们的心态?

王角暗中观察,心中也是觉得,这些家伙虽然只是中下层的官僚,说不定平日里就是上上班打打牌顺便吃吃喝喝捞捞钱,旁人眼中,肯定是恨不得他们去死,可只说眼光眼力,倒是真的比常人要高上一线。

须知道,王角这个南海来的土鳖,虽说矬是矬了点儿,可到底是跟钱老大打过交道的,是见识过钱老大的滔天威势,也清楚东海征税船团的实力有多么恐怖。

这些人,或许懂钱老大的厉害,但没经历过,也没见识过。

却能从各种利害关系中,找到重点,且能抓住。

都是能人啊。

可惜,不同路。

食堂内气氛怪诞,王角也没心思吃饭,忽地,听到了食堂外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几个人手中攥着文件,冲到认识的官员们那里喊道:“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啊!”

“慢点说话!出什么大事你倒是说啊!”

“冯家、冼家贩奴大案!”

“你在说什么啊?!冯家、冼家贩奴也叫事情吗?这不是大家……嗯?”

“到底怎么回事?!”

整个食堂炸了锅一样,连打菜的师傅也是探头探脑在那里偷听,这样的动静,很多年没见过了。

这里是韶州州立医院,还不是韶州州府的驻所。

打菜的师傅有兄弟在州府官邸食堂做事,此刻见餐厅中乱作一团,他便心中想着,回家之后,便去兄弟家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王角的鼓出来:卧槽啊!!!!!!

身为北苍省杀龙港,曾经码头上的杀鱼小能手,王角对“贩奴”这个事情不敢说门儿清,但的的确确是相当的熟悉。

贩奴,不算什么事儿。

但是,不能被实锤。

并且,不能被抓住。

通常情况下,豪门都在干这种勾当,但一般来说,豪门就是天,就是爷,根本没人跟他们较劲。

这不是钱老汉教育他的,而是杀龙港无数个不信邪的警察,被挨了无数个耳光,甚至无数条性命之后,得来的宝贵经验。

然而现在,此时此刻,却有人告诉他,这个曾经的宝贵经验……不好使了?!

卧槽啊!!!!!!

要死要死要死!

慌了慌了慌了!

王角现在可以断定,这事儿绝对是钱老大干的!

绝对!

敢对冯家、冼家下手的人,绝对不一般!

整个南海,整个东海,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钱老大,就是他王同学能够接触到,且直面过的,唯一一个强力人物。

钱镠,这个老年卤蛋,他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意愿。

王同学感觉自己又变成了可达鸭,头……又大了。

整个事情,难道就是之前钱老汉所说的“机缘”?

老子机尼玛个头啊卧槽!

怎么办?

慌了啊。

冯家、冼家的能量、实力,他们要是在反抗的过程中,顺手要报复一下钱老大,那不是反手就给王角一梭子?

问为什么?

钱老大的小老弟儿是钱老三,巧了,钱老三的“爱徒”是王角,你不死谁死?

难不成王角还能大声嚷嚷:苍天可鉴,姓钱的兄弟是反目成仇的啊,他们关系不好,他们恨不得对方死,不,他们已经搞过对方了,且下了死手,我王角,是无辜的,我冤枉啊!

这话说给吃两碗牛肉面还没有吃饱的彭彦苒听,她也不信。

兄友弟恭,这才是我们皇唐天朝的优秀品德。

你喊我一声哥,我叫你一声弟,然后互相开枪,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

王角同学你就是钱镠的师侄,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皇上来了诛九族,你还能跑得了?

淦!

“小苒,走走走,赶紧。”

“唔唔唔唔唔……”

呼噜呼噜呼噜!

嘬~~~~

咕。

面碗放回桌上的时候,碗底就剩了一点点汤水渣渣,吃得是相当的干净。

浪费粮食,可耻。

好。

“相公,怎么了?”

一边走一边拿餐巾擦嘴,彭彦苒见王角这副紧张兮兮的模样,也是跟着紧张了起来。

“去找阿温,然后我们跑路。”

“啊?!”

“不跑也不是不可以,但至少得找个地方先藏身,要安全。”

“这……相公,有什么风险?”

“李公馆的经理冯令頵,也姓冯吧?”

“呃,对啊。怎么了?”

“有没有可能也是冯盎之后?”

“不至于吧?虽说冯公之后多不胜数,北地也的确有开枝散叶的,可……不至于吧?我倒是听说姓高的,有冯公之后。”

“什么奇葩玩意儿,姓高的怎么会是姓冯的后人?”

“高力士啊,相公不知道?”

“高、高力士?给李白脱靴的那个?”

“什么李白?什么脱靴?”彭彦苒一脸懵,“贞观百年时候是吴亲王研究室的首席医学博士啊,他本名冯元一,是冯智玳的后人。”

“……”

你他妈逗我?!

吴亲王研究室的首席医学博士?!

研究什么?研究怎么给李白治脚气吗?!

这尼玛什么跟什么啊。

“那他为什么姓高?这不合理吧?”

“不啊,这很合理,他是赘婿。”

“……”

卧槽?!

“不是,赘婿会被看不起吧?而且就算是赘婿,也不至于改姓吧?”

“渤海高氏啊,他入赘的是渤海高氏最后的一支独苗,高氏是被夷三族的,所以这一支独苗,往日的姻亲,也就更加的看重。再者,高力士原本就是被看不起的,也就是因为吴亲王研究室不拘一格,这才招了他去。”

“……”

艹艹艹艹艹!!!!!

老子穿越前是文科生,老子是对外汉语专业,老子仅有的一点历史见识,就是那些个野史,这尼玛画风妖娆成这样,让老子怎么办?!

这都是谁的错!

这又是谁的锅?!

“相公?”

“我没事……”

无语凝噎,王角顿时感觉好累,或许不会再爱了。

“冯经理就算是冯家的人,也应该不会关系太好,他都五十多了,还在李公馆当经理,根据我的经验,像他这个岁数的,还是读过书的,就算不在内地当县长,去海外当一个派驻长官,也不是难事。”

“人家志不在此好么?”

“那为什么还让他儿子,就是那个冯延巳出去游历?还不是不甘心……嗝!”

彭彦苒说罢,竟然打了个饱嗝。

“你最近越来越会顶嘴了啊。”

“我错了相公……”

刚酝酿的一团愤怒,顷刻间就被彭彦苒这态度给浇灭了。

有点儿不甘心的王角,顿时伸手捏住了彭彦苒的脸颊,扭来扭去好一会儿,这才心情愉悦起来。

吓了跳的彭彦苒瞪圆了一双大眼睛,只觉得腮帮子都是麻的,等王角停手了,她才伸手赶紧揉着脸颊:“好酸……”

“以后记住,不要随便跟我顶嘴!”

“噢……”

“你还当真了啊傻妞。”

啪。

抬手打了一下彭彦苒的臀部,王角撇嘴道,“开玩笑的嘛。”

“嘿嘿……”

听王角这么一说,彭彦苒顿时傻乐了起来,揉了揉被打的地方,一边跟着王角一边问道,“那相公是担心冯家人?”

“对。”

“我们人太多,要不要分开?”

“不行,就这点儿人,还要分开,到时候别说什么冯家,随便来个土大王就把我们给收拾了。”

王角想了想道,“李公馆那边,我也信不过,先去叫阿温,我去找常威。”

“小郭出去玩了。”

“艹……”

听小妾这么说,王角就知道,这位武功高强的贴身保镖,应该是闻着味儿,又去找哪位小姐姐聊人生去了。

“喊个人,去把这小子叫回来。”

“好。”

江湖落跑这种事情,还是得看专业人士。

什么叫专业人士?

常威这种呢,就是专业。

衰神要是连跑路都不会,也不至于现在还是活蹦乱跳的。

“长沙路忠武军”的叔叔们找到郭威的时候,这货裤子才脱了一半,曲江的靓姐大叫一声“钱不能少”,这便帮着把郭威的裤子给提上。

小郭很懵逼,寻思着自己就是出来放松放松,感受一下韶州人民的温暖,这钱都掏了,结果放空炮?!

不行!

要不是“长沙路忠武军”的老前辈说这是姑爷发的话,小郭指定不能够这么白白浪费金钱和生命。

从来只有他出去白嫖的,头一回啊,被窑姐儿给嫖了。

亏,血亏。

不过见到王角之后,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喊道:“老爷,啥事儿?”

“有门路寻个藏身的地方吗?”

“藏身?!”

郭威一听这个,顿时大惊,“老爷,出了什么事儿?!”

“我觉得要出大事儿,提前备个安全屋。要求就几个,一,地方要大,一起来的,咱们就一起走;二,离火车站要近,离曲江近一点也行,总之就是要方便跑路;三,要隐蔽,让人意想不到;四,最好没什么人去招惹的……”

“老爷,这样的地方,去李公馆……呃,明白了,老爷。”

一看王角脸色,郭威顿时知晓,王角这是连李公馆都信不过。

当下他心头转过几个想法,然后道:“老爷,您要是信得过我,给我一箱金条。”

“我给你两箱。”

“……”

郭威整个人都脸色一变,连忙抱拳道,“老爷,一箱,够了!”

“另外一箱是赏你的。”

“……”

郭威脸皮抖了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老爷,那啥……一、一箱,其实、其实就够了。”

“……”

见这货这副扭扭捏捏的模样,王角顿时反应过来:卧槽?!这衰神一开始就琢磨着一箱金条黑一点儿?这尼玛也太社会了吧!

“老爷?”

“老子说给你两箱,那就是两箱,一箱是赏你的。”

“老爷!”

“老子说话不好使了?”

“呃……”

之前在韶关铁道总站,郭威不是没有被王角给吓到,但是,那是男儿本色的钦佩,是英雄胆的向往。

可这光景,眼前的三言两语,郭威顿时觉得,王角比李大哥大方多了,在他手底下混,有本事没本事,其实自己心里有谱儿。

该拿多少,其实自己也有数。

“老爷,您放心,两个小时后,您等我消息。我认识的几个朋友,在这儿也有个门路,偏是偏了点儿,但应该问题不大。”

“行。”

王角没有说什么事成之后你再来拿钱,很爽快地甩了两箱子黄金出来,整二十斤,一根根小黄鱼就码放在里头。

这些个黄金,纯度并不高,是七成色的,还没有精炼过,属于“成都路忠武军”在江湖上人情往来的惯用之物,一般就是由巴蜀金氏提供。

金飞山成了他的小妾,之前巴蜀金氏还扭扭捏捏,等到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地收到了消息,知道金飞山还活着,这便是搭上了线,黄金是管够的。

只是想要在中央核心区大规模的流通,还是比较难,江湖上散一下的量,还真不算什么。

可到底还是二十斤,打个折也有十多斤的真金,说甩出去就甩出去,郭威闯荡这么多年,真就没见过这么豪爽的。

“老爷,您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郭威说罢,抱着箱子,便是直接出了门去。

等他走了之后,萧温这才和彭彦苒、金飞山一起过来:“相公,怎么了?急急忙忙的?小苒跟我说了一些话,这是怎么了?”

“听着,我觉得钱老大可能要对‘四大家族’动手,为了防止‘四大家族’狗急跳墙,咱们提前预备着跑路,先跟护卫们通好气,随时准备出发。”

“狗急跳墙?还真能灭了‘四大家族’?!”

萧温杏眼圆瞪,这种事情,她是不敢想的,钱家的大老倌,真有这样的念头?!

他怎敢的?!

“真灭了是不可能的,但是,把‘世家大族’拆了,哪怕只是拆了四分之一,也是了不得的事情。你们不是长在南海的,所以不知道情况,我在杀龙港见过的每一条船,几乎都跟冯、李、冼、杜有关,现如今办成了大案,这四家肯定要断尾求生的。”

王角如是一说,萧温顿时反应过来,明白了丈夫的意思。

“相公是说,‘四大家族’断尾求生的那条尾巴,会临死之前寻求报复?”

“不错。”

王角点了点头,“报复钱老大,他们没资格没实力没胆量,但是找只弱鸡杀一下出气,还是敢的。”

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王角语气深沉:“而我,就是那只弱鸡。”

“相公怎么打算,就怎么安排。”

萧温开口之后,金飞山和彭彦苒都没有说话,只听她接着道,“之前跟李老儿聊了聊,他做了个中人,帮忙递了个韶州州长唐烎的交情过来。这是一份意向书,相公,您看有空的话,就签个字。”

“蛤?”

原本挺有紧张感的,忽地被老婆怼了一下腰子,大意了啊,没有闪。

“什、什么腰子?不是,什、什么意向书?”

“金矿,金姐家里的金矿,巴蜀金氏会做个股份转让书,虽说是违法的,不过江湖上的事情,看的是一言一行,只要说出来,就得认账。”

将意向书递过来之后,王角翻了翻,“黄金销售配额?冠南省葱岭东南八号金矿?唐氏金业?”

一个个新名词,看得王角一愣一愣的。

这真没见过,他是真土鳖。

“相公,一年一千五百斤的配额,我觉得可以了。要是不怕得罪‘成都路忠武军’,就把他们一脚踢开。我问过金姐的四姨夫,茶南省的金矿,‘成都路忠武军’在那里有两百来号人。”

“……”

不是,重点不是这个啊老婆,我在加护病房躺着的时候,你……你干嘛去了?!

王角寻思着之前跟小妾打架的时候,难不成正房跑去给这个家打拼去了?

我勒个去!

“老、老婆,我对钱没有概念,这的是金矿?”

“黄金。”

“黄金?!!!!”

“哎呀官人诶~~你娃儿以为金子淘出来好简单哦~~一年没得几百万斤石头块块儿……你上天去偷唛?哎呀你就不要管喽嘛,只管签字噻~~”

“哦,哦……嗯?反了你了,这么跟我说话!”

“夫人~~你看他嘛~~~”

“……”

家庭地位每况愈下啊!

王角顿时警惕了,这穿越前就发现了,夫妻双方要是收入悬殊,那是真的会出问题的。

现在好了,爷累死累活各种扮狗,好不容易坑蒙拐骗倒腾出来的家当,还不如老婆嘴皮一哒啵?

世界的发展,充满着神奇啊!

“行了,你也省点心,大白天的在病房里胡天胡地,你还要脸不要?被人听到了,相公还有颜面吗?”

“夫人~~妾身、妾身错了嘛~~”

扁着嘴的金飞山一脸委屈,“夫人也是晓得哩嘛~~妾身虽然说会两哈子拳脚……可、可拳是花拳,腿是绣腿儿,哪里扳得赢官人嘛~~他色心一起,力气好大……妾身两条腿腿儿夹得再紧,被他用力一掰,还是掰开了噻~~”

“……”

“……”

“……”

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

王同学当时就慌了,顿时开口骂道:“放尼玛的臭……”

“相公!”

萧温杏眼圆瞪,“以后去了京城,一定要注意点!你现在年轻好、好色……”

说到这里,萧温的声音弱了下去,“好色可以,但也要注意节制。读书人要是身子被掏空,怎么补都补不回来的。”

“我……”

我冤枉啊我!

王角咬牙切齿,瞪着金飞山,寻思着下回可别给他逮着机会,一定要往死里折腾,打得她哭爹喊娘!

“老婆你放心,你见我什么时候主动出去拈花惹草了?我身为北苍省史上第一个状头,必须洁身自好,有你们这样的国色天香,我能看得上外边儿的庸脂俗粉?我……”

“老爷!地方已经找好了!我找着了以前金盆洗手的老叔,安排了一处楼阁,带园子的,以前是个戏园子,现在正好空着,也不怕有人打扰,因为那是秦弱兰的住处。老爷,她可是……”

“呃,夫人,二太太,三太太……”

郭威那声音直接蔫了下去,耷拉着脑袋,不敢抬头,更不敢说话。

“常威,你出去,是办事去了?”

“嗯。”

“办什么事儿去了?”

“就、就是去找个地方,避、避难……不是,不是避难,就是、就是个安全屋,对、对对对,安全屋,老爷说的,安全屋!”

眼睛一亮的郭威,感觉自己找到了重点,抬头看着萧温,又看了看眼睛圆瞪的王角。

王同学这时候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常威就是个天字第一号衰神!

而且就他娘的衰他一个人!

造孽啊!

爷到底得罪李存勖了什么,要让他派这么个家伙过来?!

我王角,就算有罪,那也应该让杀龙港的法院来审判;我王角,就算该遭报应,那也应该让上天来惩罚!

怎么就让这么个货……来坑我?!

“小郭~~”

金飞山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娃儿刚才说啥子‘秦弱兰’,是不是那个在江东省传出风言风语哩女歌星噢?”

“嘿嘿~~二……”

“二什么二?二尼玛个头!地方找到了没有你就直说,什么秦弱兰王弱兰的,你小子可不能乱说啊,我只是让你找安全屋,多的没有,是不是?”

“对!老爷是让我找安全屋!夫人,二太太、三太太,千真万确,老爷给我两箱子金条,就是找安全屋去的!”

郭威斩钉截铁,打着包票,就差剖心挖腹以示真诚。

而王角的脸当时就绿了。

你个衰神每一个字都是对的,可他娘的为什么组合在一起,听着就这么别扭呢?

味儿怎么就变了呢?!

“老婆,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啥子安全屋哦,两箱子黄鱼儿。夫人诶~~广州哩房子,好点儿哩也就两三万块钱……这韶州,妾身看是要比广州还行市噢~~”

“你闭嘴!”

“要得嘛~~官人让妾身闭到起,妾身就不开腔了噻~~”

说着,金飞山挽着萧温的胳膊,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冲王角眨巴着眼。

“相公……”

“老婆,你听我狡辩,不是,你听我解释!”

“……”

萧温就这样直直地看着他,“绝对不许收优伶为妾!敢收我就敢杀!”

“……”

王同学虎躯一震,感觉非常的害怕。

这尼玛……冤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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