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嫁人。芳菲好不容易拜入凌云山,不想毁了自己的前程只为嫁人。”她眼中闪着灼灼的光,看向云悠然。
“我也管不了你家的事啊~”云悠然不动声色地和阿月交换了个眼神,胡月幽悄然向后退离一大步。
“王妃,我想先加入九幽军,不知可否?这样我爹就不会把我嫁出去了。”迟芳菲的脸上升起红晕,看上去羞涩又带着股倔强劲儿。
还可否?当然是不可否了!
大概是演了会儿,渐入佳境了吧?还真挺像回事的。
云悠然就想说‘瓦特,嫁人和从军有关联?’
在她的概念里,这两件事压根儿风马牛不相及,不冲突得很呢。
“军队不是谁都能进的,尤其是九幽军。这个算盘打错了哦~姑娘!”
云悠然耸了耸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出手,将手按在迟芳菲的头顶,手指弯曲成爪。
猛然一抓,一缕泛黑的灰色虚影被她轻而易举地拖拽出来。
敢情是把主意打到她的九幽军上了呢~
那她可就不能放任不管了。
云悠然没有丝毫怜悯地攥紧那捋恶魂,二话不说直接搜魂。
懒得跟这厉鬼废话,搜魂比较省事,了解得还透彻。
她这一顿操作猛如虎,人家厉鬼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眼睁睁看到自己被拎着,在空中飘扬成旗帜了。
有谁能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聊得好好的,云悠然一言不合就出手了呢,也没不合啊!
厉鬼在风中瑟瑟发抖,脑袋被云悠然攥在手中,挤压得都变形了。
她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忒不讲武德!
察觉到自己的存在也就罢了,竟然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上手,不要审问一下吗?
迟芳菲的肉身瘫软得像烂泥一样在旁边倒下,云悠然连个眼神都没给一下。
那具肉体中早没有一丝魂魄气息,连点渣渣都没给迟芳菲留。
通过搜魂,她很快就对这出戏的全貌了然于心。
主谋还是那位应国公。
搞这一出就是为了趁云悠然不备获取她的信任,能潜进九幽军搅个翻天覆地最好,不能的话就伺机弄死她。
出面联系迟家的还是逸王身边的青衣人,上到迟大人下到这两姐妹,全都参与其中。
只是可怜了无辜的迟芳菲,还没等搞清楚状况就被迟思文借机弄死了。
什么仇什么怨嘛!
都说了在羽翼未丰之前尽量低调吧~
云悠然无语泪先流……
对于自家属下一个比一个高调出现的行径表示无能为力,见过坑爹坑妈的,没见过这么坑领导的啊!
她还真被人家应国公当成箭靶子看待了。
烦死了!
云悠然陷入自己的思绪中,不知不觉间就怒火中烧,一个不留神就将人家女鬼的魂魄掐散了。
“啊~~”
女鬼只来得及嘶吼一声,便莫名其妙且满怀不甘的被遣散成碎渣,散落于天地间,转眼消失不见。
就死得一头雾水啊!
“这就完了?”胡月幽嗤笑着抱臂靠树,眼里一闪而过的凶戾没有被云悠然看到。
“那不然嘞?还得一块儿喝个下午茶是咋滴!”云悠然甩甩手,轻唤了一声‘昊岚’。
暗卫头子一边瞟着胡月幽,气鼓鼓地抿紧唇瓣,一边快速走来。
“王妃。”
他扫了眼一旁倒地的迟芳菲,虽纳闷眼前的情况,但没多问一句。
“昊岚,你去胥城跟暗卫联系一下,让王爷多留意太傅迟大人,他们在想着法子准备弄死我呢,我怕京里出乱子。”云悠然撇了撇嘴,心里对应国公的做法嗤之以鼻。
有本事就光明正大单打独斗一场,总是在背后搞小动作,令人怪烦躁的。
现在京中的极阴地被她端了,宫里的阵眼和那大蜘蛛也被她和骚包大叔联手灭了,之前那魔族的黑衣人也失败了。
虽还没有机会去迦耶国和落霞关走上一遭,但那些都是魔族在背后行事,与应国公无关。
就说他一个半条腿入土的死老头儿,到底是要折腾个啥!
在家喝喝茶,逗逗鸟,实在无聊就盘盘珠子不香吗?
越想越拱火啊!
昊岚算是明白了为何迟家小姐一个死一个在洞中酣战了,敢情得罪了他家王妃啊!
不死也得掉一层皮吧……
迟太傅那个老顽固,一辈子谨小慎微地审时度势,这回算是站错队了呢。
随即,昊岚担忧地瞥了眼胡月幽:“王妃,王爷不让属下离开您周围啊~”
“无妨,我就在这附近溜达溜达,等你回来再走。”云悠然无所谓地指了指山峦附近空地。
“王妃……”昊岚还想说些什么,被云悠然一个轻飘飘的冷冽眼神制止了。
他无奈地叹气,又看向胡月幽,深深地鞠了一躬。
“那烦请胡公子照拂我们王妃一二!”
抬起头的那一刻,他紧紧地盯住胡月幽,眼神中警告意味明显。
“呵呵,玖玖是在下好友,你放心便是。”胡月幽不愿与他多计较什么。
站在人家的角度上想,那些所谓的警惕也无可厚非。
昊岚颔首,拎起迟芳菲的尸体打算抛尸在林子里,便先行离开幽鬼森林。
就在他们三个在山洞附近交流着京中问题时,从洞里先是传来迟思文的阵阵尖叫声、嘶吼声。
在昊岚离开后不久,就逐渐变成‘咿咿呀呀’,暧昧得令云悠然老脸一红,尴尬地直望天儿。
胡月幽那张一半隐在面具下的白皙脸庞,更是绯红一片,看上去跟个苹果似的,诱人极了。
云悠然为了打破这尴尬到脚趾扣地的局面,招呼胡月幽一同跃到根粗壮树枝上,坐下休息。
她的两条小细腿挂在枝杈上摆来摆去,眼神却始终盯着洞口。
此时天色已晚,夕阳落下,夜色沉了下来,山底下的风越吹越猛,竟是多了些寒意。
云悠然搓了搓手,冥界之人喜阴凉,可不喜寒。
尤其她如今怎么着也是个血肉之躯,那风一吹过来,牙齿都跟着打颤。
差不多就回京吧~有些想念听雨阁里的高床软枕了呢……
她神识一动从空间里拿出两件材质极上等的锦缎外袍,是她出发前帝昊天特意买来给她的,衣服上还有他身上独特的草木香。
“喏,阿月也穿上些吧,怪冷的。”云悠然将宝蓝色外袍递给胡月幽,自己留了件淡青色的。
“空间灵宝?”胡月幽也没跟她客气,直接将外袍围了起来。
别说,就还真挺冷。
然而当衣服上的淡淡青草香钻入鼻间时,他的剑眉紧紧地蹙起,被很好地藏于面具之下。
这是那人身上的气味吧?
“嗯。对了,你给项链起名字了吗?”云悠然丝毫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偏过头看了眼他胸前垂着的蓝色宝石,在这黑沉的夜晚依旧闪耀。
“就叫无悔吧……”胡月幽低下头拢了拢衣襟,趁机深呼吸。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似被大手牢牢攥住一般,钝痛得无法呼吸。
“这么惨的名字?”云悠然斜睨着他,轻声打趣道。
阿月,应该是个有故事的男人吧?
只是人家不愿提起,她更不愿揭别人的伤疤。
每个人心中的伤痛被揭开时,必定都是血淋淋的。
她不想看到他那般痛楚。
两个人之间突然就静默了,谁也没先开口说什么。
倏然,从山洞里传出一声凄厉的嘶吼,那个蛇眉鼠眼的男人胸前插着把匕首,踉踉跄跄地往外跑了出来。
没跑几步,就轰然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云悠然拿手肘怼了怼胡月幽,笑得邪魅。
“看看去?”
“好~”
他似乎平复了些情绪,恢复一贯的狐狸笑。
看着他这样笑着,云悠然的心里更替他难过几分。
她知道狐狸男只是把伤痛深深掩埋了起来。
但有些痛,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没资格说些什么的。
他想要装作平淡,装作笑看人生,作为朋友,她也只能装作没心没肺的陪着。
时间,才是治疗一切伤痛的良药,狐狸男总有一天会被治愈的。
云悠然坚信这一点,像她坚信自己也终有一天能够释怀那些心底的伤痛一样。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飞掠过去,入目便是,山洞里的人都已经断了气。
男人们的胸前都有一个血窟窿,临死前面目狰狞,似乎心有不甘。
迟思文也死了,衣衫尽褪,满身的青紫痕迹,下\/身更是脏污不堪。
胡月幽并没看那个死了的女子,而是转身踱步走出山洞,在洞口石壁处斜倚着,让云悠然自己处理剩下的事情。
她站在洞中,看到那些男人和迟思文的灵魂飘忽着离体,正是中阴身之时,他们彼此迷茫地看着对方。
迟思文的眼眸骤然变得猩红,竟是隐隐有了厉鬼之相,她冲向云悠然,嘴里咆哮着:“云悠然,你害我至此!我要你陪葬……”
然而未等她靠近云悠然,就被她一挥袖子直接打飞,本来就透灰的虚影变得更加透明几分。
一抹黑色虚影自山洞外小跑而来,云悠然转头看向他,这人应该是这附近的鬼差吧?
自到了凌风大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鬼差的出现。
原来黑白无常不是光杆司令啊!
而鬼差在看到一个大活人直勾勾地跟自己对视,差点没吓得咬到舌头。
他站在云悠然面前,大喇喇地打量着她,“你看得见我?”
那张苍白的大脸差点没直接怼到她脸上。
这个中年,相貌平庸的鬼差,脑子里少根筋么?
云悠然白了他一眼,翻出阎王令递到他眼前。
“冥王大人,小的有眼无珠,只知冥王大人换人了,但,但……”他战战兢兢地直接跪在云悠然面前,结结巴巴地说。
云悠然心想,她若不是怕阿月以为自己脑子有毛病喜欢自言自语的话,还真想数落这鬼差两句。
她身上的冥力是假的吗?
是她实力不够强,还是站得不够高?!
她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赶紧把那几个新生鬼魂收走,看着碍眼。
随即长叹了一声摇摇头,转身背着手离开。
骚包大叔可真是给自己找了个好大的麻烦啊……
然而,从始至终她都没注意到,胡月幽的眼神始终停留在她和那个鬼差,还有手中的阎王令上。
他垂下头暗自撇嘴笑了笑,这丫头的造化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连这边的冥王之位都能弄来当上一当。
这真不是谁都能羡慕得来的。
她俩从山洞出来,慵懒地溜达着寻找柴火。
云悠然的余光瞟到一旁黑漆一片的宽大裂缝,好奇地走到悬崖边往下看,深不见底的一片黑啊~
“小丫头……”
恍惚间自崖底传来一声轻叹,声音沧桑且暗哑,像从远古传来的一般。
“??”
云悠然看向正朝自己走来的阿月,他笑眯眯地抱着几根柴火。
“玖玖,别站那么靠边,风大……”他的眼睛弯弯的,蓝眸格外清亮。
云悠然看他一派如常的样子,似乎根本就没听到那声音。
“小丫头……”
靠,又来了!
要不是她自己就是鬼头子,都快怀疑这是见鬼了呢。
云悠然感到背脊发凉。
猛然间,自崖底冲出猛烈的一阵狂风,周围树木甚至有几棵被卷得拔地而起。
狂风呼啸着锁定了崖边的云悠然,在她周围形成一股强劲的风旋,直接将她就这么卷下了悬崖。
这一切发生得过于突然,云悠然完全没反应过来。
当她看到阿月一把扔掉手中柴火,朝她飞身扑来的时候,她看到他脸上的焦急,看到他的眼中骤然间变得弑杀狠戾,看到他的动作跟慢放似的,一帧帧的清晰却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