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城发生了什么事,竟让王爷如此突然的发兵?如今他到哪里了,是要镇压哪方势力?”
云悠然秀眉微蹙,满眼郑重之色地急急出声。
昊岚见自家王妃凝重的神色,也跟着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他纳闷地想,以往王爷也是这样说出兵就出兵的,没见出啥事啊~
而云悠然则不同,她身为一界之主,自身是有神通的,比如说先知。
尽管即便在她全盛时期,‘先知’这个能力也是时准时不准,用属下们经常嘲笑她的话来说就是,连个寻常算命大师都比她能力强。
但,有些时候她的直觉又是格外准确的。
比如现在,她直觉帝昊天此行有问题,心里突突地直发慌,甚至有点得了心脏病的既视感。
“报信的说是因为霞城接连好几封八百里加急求救信。对方势力不明数量不明,霞城那边也没说。只说三万百姓被困城中,城主余秋远坚守城池,快要撑不住了。王爷他们大约五日后便能到达霞城。”
“没有明确的敌方势力,没有明确的敌方人数,甚至没有明确的己方战损数值。帝昊天是疯了吗?!脑袋瓜子一热,说出兵就出兵了?!”
云悠然觉得帝昊天没疯,也快把她气疯了!
那男人这么有勇无谋的吗?不至于吧……
“王妃你别吓属下啊,本来属下还觉得没啥事呢~王爷一向是这样出兵的,各个城池也经常这样向王爷求救。”
昊岚第一次看到自家王妃的脸上如此刻这般暴戾,她的身上已经冒出红色火光了,‘噼里啪啦’的在空中响起来。
云悠然不明原因的心头的不安感越发严重,喉咙像被堵住一样,呼吸有些急促。
她深呼吸了几次,尽量试图放松。
云悠然郑重地看着昊岚说道:
“我知王爷心中有大义,有天下百姓,甚至有他皇兄交给他守护的整个衍国。
但京畿军中多少将领?
多少士兵?
士兵又是花了王府多少精力培养出来的?
他们身后更是有多少个家庭?
这零零总总的加起来,抵不上一个霞城三万百姓?!
我知道但凡大义都是血淋淋的人命换来的,但孰重孰轻不是这么个算法!
他帝昊天为了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可以舍去一切,我却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经常在王府出没的年轻生命就此消亡!”
若是平时帝昊天出征作战什么的,她不会认为有问题,可是眼下又是魔族,又有应国公在背后虎视眈眈,很多阴谋诡谲之事都在暗潮汹涌。
敌人在暗,他们在明,不得不多担忧几分。
云悠然明白帝昊天的想法,大抵是有些轻敌了~
也许是长久的不败战绩,也或许是对自己实力的认可,再或许是习惯了身先士卒。
若是换了她,可能也会这么做吧……
立于顶端的位置,从来不是那么好坐的,若心狠手辣些倒也心中安稳地能看着自己的手下去送命。
可她知道帝昊天虽然表面冰冷疏离,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但他心里的某一个角落是柔软的。
为的全是衍国百姓能平安喜乐地活在一个没有战乱的世道。
只是……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何其艰难啊!
云悠然看向不远处已经睁开眼眸的胡月幽,她的脸上有犹豫挣扎的神色。
他的蓝眸不似寻常那般总是亮闪闪的,一贯邪魅的狐狸笑也消失不见。
此刻的他安静地坐在那里,紧抿薄唇,视线中却充满了严肃及肯定。
“玖玖,你快去王爷那边吧……”
他轻声的说,声音很小很弱,似乎风一吹就散了一般。
阿月听到了啊?
她这是躲避了个寂寞吗……
云悠然思考了片刻,最终还是感激地对他点了点头,又看向昊岚。
“从这到霞城,最快需要多久?”
昊岚头一次对胡月幽刮目相看,至少狐狸男此时是站在王爷这一边的。
说到这里,不得不说昊岚这个铁憨憨还是对于‘绿茶’之说,道行浅了些~
“日夜奔袭的话,穿渚城和南诏国边境过去,大概七天。”
云悠然低下头垂眸沉思,夕阳下落,散发出橙红色的光晕打在她精致绝美的侧脸。
胡月幽一时竟看得有些痴了,呆滞地在原地出神。
“阿月~”她缓缓走来蹲下,平视着胡月幽的眼睛郑重问道“你可愿与我同去?”
“不了……”他轻轻叹息一声,道:“我呢,就先去凌云山报到,之后要离开一趟,有些事等着去办。”
“你要回家族吗?什么时候还去京城呢?”云悠然突然发觉自己原来并不算了解阿月,但心里属实有些不舍。
“京城太远了……短期内我就不去了~明年凌云山见!你快去帮他吧……”胡月幽说得轻巧,云悠然却莫名读懂了他眼底的寂寥。
可是时间不等人,她也只能暂且离开。
反正都是同门师兄妹,以后在凌云山上再一起玩耍便是~~
她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便要转身离开,就在这时却被胡月幽出声叫住。
“初玖!”
他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盒盖,里边放置了一条红色的手绳。
手绳中间绑着一个银制小圆环,像是个戒指又有些不像。
银环上趴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小狐狸,懒洋洋的,有一双蓝色眸子。
胡月幽并没多说什么,直接将云悠然的手腕拉过来,将红绳系在她的手腕上,随即他粲然笑道:
“玖玖,这是我做的保命符,若你真出了什么事,多少能帮你挡上一挡。而且我也能察觉到~”
他露出了一贯的邪魅笑容,打趣道:
“若你不幸有个三长两短,我总归能帮着收个尸不是嘛~”
“呸呸呸!就不能说些吉利的?”云悠然拍掉他冰冷的手,扬了扬手腕,笑着转身离开。
“要想替我收尸,可还得挺久以后的了。不过……谢啦阿月!”
说罢,她便不再停顿地带着昊岚飞身离开,徒留渐渐垮下唇角的胡月幽,久久立于原地。
“还是那个决然的性子啊……”
……
京城皇宫 正雍殿偏殿
“母后,儿子只想问问您,到底瞒着朕都做了些什么?”帝青城与太后应婉儿相对而坐,他的眉头皱紧,眸光犀利地盯着对面雍容且平静的太后。
“此话从何谈起?”应婉儿挑眉,剔了剔长尖的尾指指套。
“母后,南城一处宅子被帝昊天掀翻,里边发现五具少男少女的尸体,死状凄惨,他们的爹娘跑去京兆尹哭闹让朕给个说法。”
“东城静安姑姑的府邸曾有被人入侵的痕迹,有线索指向帝昊天和他那个王妃,更有不知哪儿冒出来的黑衣人半路拦截他们。”
“从龙卫里发现活死人,也是帝昊天亲手当着全天下修士的面儿,狠狠地打了朕的脸。之后,所有从龙卫被他收监审问,至今未出。朕都怀疑那些人是不是已经死了!”
帝青城的斯文俊脸此刻狰狞阴戾一片,恨恨地瞪着太后。
“有传言称,这一桩桩一件件被帝昊天撞破的事情与您和应国公府有关,甚至与无恨有关。
而且,无恨的宫里总会有宫女太监无故消失,现如今宫人们一个个避之唯恐不及,人人自危!您让朕如何不去怀疑?无恨这些年浑浑噩噩、神志不清的,您又在背后为他做了多少事?”
太后低垂着头,眸中闪过一丝阴鸷,转瞬即逝。
“哀家不知城儿你所谓的流言蜚语从何传出,又凭什么说与应国公府有关,根本是空穴来风。”
“您难道不知道昊字暗卫如今一直在盯着应国公府?帝昊天从未掩盖什么,就那么明目张胆地盯着外公那边。若不是他手中有什么证据,能这般行事?”
作为一国皇帝,即便再不济,总还有些自己的手段,这个是帝青城不会与任何人透露的,哪怕是他母后。
他越想越气愤,重重地锤了下旁边的茶几桌面。
对于这位从不交心的母后,在心底他是怨怼的。
当年若不是帝无恨恰巧帮先皇挡了刺客一剑,几乎殒命,如今这个帝位还指不定是谁来坐呢~
“城儿,这一切都是母后为了帮你巩固帝位啊……”太后见皇帝言之凿凿,干脆不再遮掩,却把一切的借口都归结在帝青城头上。
“摄政王会有眼下这番举动,说到底与那云悠然脱不开干系。城儿,你不会不知帝青缈如今已经恢复如常了吧?他身边那位红颜知己,正是治好他腿疾的功臣,更是云悠然的手下,那个医馆大夫。”
“帝青缈一向得先皇重视,当年要不是你外公出手,现在这个位置上坐的就是他了。还有逸王和梁王,哪个不是虎视眈眈盯着城儿你这个位置的?
说到底,摄政王才是从没有半点争权之心啊~他要庇佑的从来都只是帝家的江山,无所谓皇位上是谁。
倒是云悠然的改变太过突然且惊人,是哀家没想到的。然而眼下,他们既然将手伸到了应国公府,你外公自是不能坐以待毙,任人拿捏。”
太后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堆,话里话外提醒帝青城他今天的一切都是应国公给的,更提醒他真正该提防的只是另外几位皇子罢了。
顺便透露出应国公即将有所行动,也意有所指地点明帝青城当年指婚的冲动,导致了如今这番局面。
帝青城当然明白母后所说,不过是把问题的结点归到他的身上罢了,他更清晰知道当年把云悠然指婚给帝昊天,自己此刻是何等的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