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城墙上逛逛？”云悠然主动提议道。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也想难得平静的看看这天地，看看这苍生~
“好~”
帝昊天的声音总像是从胸腔中发出来的一样，浑厚又低沉。
两个人缓慢地走着，走近城墙，走上台阶，并排站在面朝霞城的那面。
城墙上巡逻的士兵都十分有眼力见地一溜烟消失不见。
城墙之下是万家灯火，是百姓的笑声，是满眼的烟火气……
云悠然仰头看了看天空，并非十五，月不圆但却皎洁。
她幽叹了一声，低语道：
“王爷，如今可信了这鬼怪之说，又可信那满天神佛？”
她的声音很柔软，从未有过的柔软。
“鬼魂之事，我本是惧怕的！小时候在宫里没少被管教嬷嬷吓唬~”帝昊天似是回想起什么，僵硬地扯了扯唇角。
“毕竟征战沙场十余载，我惧鬼却不畏。只是……此生毕竟踏遍了尸山血海，身上的杀孽太重，即便有朝一日身陨，与鬼魂为伍甚至永坠地狱我亦在所不辞……
倒是那诸天神佛，我却不知该如何面对……”
云悠然听着他声声句句的‘我’，心里一股暖流淌过。
随即她还不忘唾弃自己一番，跟着他们文绉绉时间长了，一句称谓的改变，自己竟是觉得些许感动，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
“王爷放心，我总不会让你坠了地狱的！”她笑了笑，眼神有些放空地望向远方。
“阴曹地府没有你想象的那般不堪，九重天上也没有人们说得那般高洁~左不过一句人性罢了……
凡人是人，鬼魂也曾是人，天人更是由人羽化飞升的，本质上没什么不同。”
她转过头，定定地凝视他几近完美的侧脸，轻声说：“此生……你之所图为何？”
帝昊天也偏过头，低头凝望她闪着亮光的眸子，专注且深邃。
“我这一生所图，不过这炊烟袅袅，家家常乐……不过一个衍国的太平安生……如今再加一个，你……”
“呵呵~~所图不小啊王爷~”云悠然迎视着他柔情缱绻似深潭般的桃花眼，唇角扬起明艳的笑容：
“山河无恙，烟火寻常是你之所图，但你又可知我所图为何？”
“逍遥天地间？”帝昊天被她这一问问得有些懵怔，他似乎还真不清楚云悠然到底是意在何处。
“哈哈哈，逍遥天地间啊……”她仰头大笑，随即长叹一声“：仗剑江湖，肆意人生，想哭的时候放声哭，想笑的时候大声笑，饿了便吃，累了便睡……这样的人生何其快哉……”
云悠然淡淡地微笑，目光逐渐变得悠远，似乎穿过帝昊天的眸子看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只是，这样的生活终是我求而不得的！”她的笑变得有些哀伤，帝昊天的心像被重创一般登时钝痛无比。
他不喜欢看这小女人露出这样子的神情~
“若我说，我所图是这世间所有灵魂的安宁，是这天下苍生，是保我在意的所有人一世平安，你可愿陪我？”
云悠然收敛了出神的意识，郑重地盯着帝昊天。
在他看来，自己所说所想会不会太过宽泛太过宏大了？
会不会吓到他？
毕竟自古以来，有哪个女人的愿望是天下苍生的？！
少之极少吧……
然而，她肩上扛着的是以兆为单位的灵魂的归宿，更是两界生灵亡灵的安危……
她的每一步都要谨慎地走，才行！
帝昊天并没有急着开口许诺，而只是认真地看着她，似乎想从她眼中看出这想法是因何而起一样，带着满满的探究。
她又为何会有这么落寞的神色？
良久的沉默过后……
“刀山火海，上天入地，我不惧陪你走上一遭！”倏地，他掷地有声地说道：“我唯惧你身旁的这个位置，站的不是我罢了……”
这大概算是帝昊天又一次表白了~
比起战场上那次，令云悠然满意多了。
她咯咯地轻笑起来，脸上的凄清逐渐消散，有一股说不清的豁然开朗。
像是阴霾了许久的天空，终于见到太阳那般。
耀眼且璀璨，瞬间光华了帝昊天的整个天地！
“跟着君无妄他们学了不少甜言蜜语嘛？”她打趣道。
“不知可还受用？”帝昊天的心情似乎也被她感染得一下子轻松愉悦了许多。
“受用受用，比你上次那个好多了……”她笑得尽兴，帝昊天看得痴然。
她从未在两个人独处的时候，这般恣意过。
“帝昊天，有些事我不说，不是不愿告诉你，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头~”
“嗯，我知道。我等你跟我说那一日。”
“有朝一日我还是会离开的，只是也许很久，我不能承诺什么……”
“嗯，到时候我就归隐，随你一同离去。”
“玩这么大，不会后悔吗？”
“无怨、无悔！”
“我从不相信轰轰烈烈的爱情，只因那样的感情大多是惨淡收场，所以才会格外显得壮烈。我只相信点点滴滴的陪伴，三观相合志趣相投……可能无法给你太过激烈的回应。”
“无妨，我懂。”
“一生一世一双人，是我的原则。”
“所以我遣散了那些女人，我发誓绝没碰过！”
“你不觉得咱俩这样的对话，之前有过一次吗？那时候你还不那么相信我呢，更多的是为甲天下的武器吧？”
“嗯……是。”
“哈哈，你不担心我不是侯府那个云悠然吗？”
“哪个都无所谓，我只认这一个云悠然，也只认这一个云初玖。”
“你不介意吞天吾晴，君无妄日和云尘甚至殷若航胡月幽他们吗？整个天下可都传得沸沸扬扬的我和我的男人们？”
“完全不介意是假的，我也是男人。但，我相信的是你，所以眼下也很想融入到无妄他们当中，好在他们似乎愿意接纳我~”
云悠然笑眯眯地看着这个脸上露出一丝委屈的绝世美男，听完他的话，她突然就想起来以前在现代不是有种说法嘛~
打不过他们，那就加入他们……
有种异曲同工的感脚涅~
她重重舒出口气，骤然抬头，眸中一片温柔。
“帝昊天，那天在战场上，你说的啥来着？”
帝昊天脸上的笑容逐渐加深，上扬的嘴角愈发明显了起来。
他郑重的握住云悠然的双肩，一字一句地清晰说道：
“云悠然……我，帝昊天心悦于你！”
云悠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如清泉般清脆动听。
“那我们来谈个恋爱吧……”
终于，她放下许多执念，放下许多担忧，甚至暂时放下了很多责任地笑着迎视他。
看着这个一直在走向自己的男人，看着这个第一眼就惊艳了自己的男人，看着这个不善言辞不懂情爱的男人逐步变得温暖。
他似乎始终都在为自己改变着什么……
都这样了，她要是还搞不清楚自己的内心，就干脆回炉重造算了。
若不是心系于他，不会想着帮他收集宝贝；若不是心系于他，不会只因自己要离开数月就操心很多；若不是心系于他，更不可能仅用了不到七日就长途奔袭而来，日夜无休。
承认吧，云悠然，你沦陷了……
而听完她所说之后的帝昊天，却是完完全全一头雾水地怔忡在原地，保持着双手紧紧攥住她肩膀的姿势。
啥？
恋爱是个啥？
谈又要谈啥？
这一晚上还没谈明白？！
云悠然看着他明显怔愣的桃花眸瞪得都圆了，这才反应过来可能他没听懂。
“谈恋爱呢就是试着交往，试着以情侣的关系相处~”
“那试试什么呢？”
帝昊天突然觉得头皮一麻。
他为啥觉得自己似乎迈近了一步，又似乎还在原地踏步呢？
“试试看咱俩合不合适啊……”云悠然笑着调侃他，看他难得傻乎乎的样子就觉得心情很好，“试试看咱俩的性格合不合适，生活方式合不合适，理念合不合适等等。”
“那要不合适呢？”帝昊天弱弱地问，他就说不对劲吧，“怎么才叫不合适呢？”
“怎么待着都不舒服不就是不合适嘛！”
云悠然撇了撇嘴，她也说不明白啥叫不合适，谁还不是个第一次恋爱的宝宝了？！
“那要不合适呢？就是如何相处彼此都不舒服呢？”帝昊天执着地追问。
“那就分开呗，能怎么办？不合适的两个人生拉硬拽在一起有屁用啊！”在准备确立关系后，不得不说，云悠然开始暴露本性了。
“还有，若是你另有喜欢的人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会放你离开，但不愿最后知道。”
“……”
“对了，你若背叛我，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不一定非得上升到你死我活，只求永不相见就好。”
“……”
“然后……”云悠然正准备再想想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直接被帝昊天拦了下来。
“那和之前的相处有什么不一样的啊？”
他快抓狂了，说了半天不和之前聊得差不多嘛？！
“一般来说谈恋爱，就是一起逛街吃饭，出门游玩，你是我的男朋友我是你的女朋友，总归是有个归属感，之后再亲亲抱抱举高高，不也就这样了嘛~”
非恋爱达人云悠然自己也有点懵逼，说不太明白。
帝昊天更是一脑袋问号……
男朋友、女朋友、归属感？
他俩都成亲了，还有什么比夫君、娘子更有归属感的？
但聪明如帝昊天，一下子就避重就轻地抓到了重点。
对的！
亲亲抱抱举高高，才是帝昊天听到的唯一重点。
于是，他直接跳过那些自己听不懂的段落，大手从云悠然的肩膀移到她巴掌大的小脸脸颊处，小心翼翼地捧了起来，像是捧着珍宝一样。
帝昊天缓缓俯下身，温热的唇畔轻柔地印在她的唇上，鼻间全是她身上的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云悠然的唇瓣十分柔软却冰凉一片，他吻得很轻却又专注，久久不愿停歇~
帝昊天恨不得时间能永远停在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