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先下去吧，我自己溜达溜达~”云悠然挥手遣退小太监，他那苍白的小脸，浑身哆嗦的小体格子。
别回来一会儿再吓晕在这里就更麻烦了。
云悠然轻轻推开门，大片的灰尘飞扬，呛得她直打喷嚏。
古朴陈旧的气味扑面而来。
殿内的阴气不可谓不重，还真令云悠然都完全没想到会这么浓烈。
看来这里真的很有问题啊……
云悠然的指尖凝出一道火苗，对着殿内烛台甩去，微弱的光晕在大殿内瞬间铺开。
火苗随风摇曳，云悠然皱眉环视四周。
风，从何来？
她站在乾正殿正中心，缓慢地转了一圈，环视四周。
没什么特别之处啊~
直到，头顶上传出一声微弱的幽叹，哪怕她身为冥王，云悠然也不由得头皮发麻了一瞬。
她仰头看了上去，瞳眸骤然收缩。
敢情，这个中蹊跷在头上啊……
一个巨大的拘魂阵，正在大殿上方的顶壁泛着黑气。
云悠然对于自己的后知后觉感到背后发冷。
魔族中的人已经可以遮掩魔气，而不被过早发现了吗？！
上古四凶兽，饕餮、混沌、梼杌、穷奇的法像如图画般浮雕在顶上，中间有个极为虚弱的气息。
云悠然盘腿坐地，双手覆盖冥力朝四凶兽法像一一打过去。
直到将那些黑气打散，中间困着的虚影才终于得以缓缓飘落而下。
云悠然仔细地盯着这个几乎崩溃的灵魂，灰色虚影已经接近透明，但四周仍然萦绕着极为浅淡到几乎忽略不计的浅紫色龙气。
先帝，帝昊雍？
“陛下？”云悠然看着他虚弱的残影，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姑娘是？”先帝的声音极为细微，若不是侧耳倾听，都不一定听得见。
“我是如今的摄政王妃，云悠然。帝昊天的正妃。”云悠然的神色有些凝重，她在思索该如何救治这位先帝的灵魂。
但凡人间帝王，死后都是去往天界的，并不归她管辖。
可是这位先帝身上的龙气被强行剥离，倒让云悠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哈哈，是天儿的媳妇啊？天儿都娶媳妇了，朕也算没有遗憾了！”先帝的脸上似乎有些释然，随之而来的竟是灵魂的快速虚化。
云悠然抽出一丝体内的冥力，置于掌心。
“陛下，请允许悠然无礼了~”她将手掌按在先帝的头顶，银色冥力自上而下缓慢灌注了进去。
“陛下，我先把您安置起来，之后总要见帝昊天一面的，还有谁是要见上一面的吗？”云悠然想了想应该先将先帝的魂魄收好，之后找机会问问霜翊该如何去做。
“弟妹啊，你这一说，朕倒是真想见见天儿！”先帝长叹一声，有些唏嘘写满眼底，“朕还想见见澜山……不知他可好？应桓那老贼，还活着吗？”
“弟妹你叫云悠然？”先帝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切地问道：“可是清莹和澜山的闺女？你不是个……”
“陛下，我就是那个云悠然，两年前恢复的神智。应桓死了，帝昊天弄死的。只是我爹娘……他们也死了，跟您离世的时间差不多。”
云悠然看着先帝眼中的伤怀，心里也跟被大石头压住似的，有些憋闷。
她深深呼吸，让自己再放松一些。
“澜山死了啊？”先帝的声音愈发悠远空灵，像是被卸了全身气力般：“那朕便没什么所求了，悠然你看着安排朕吧……”
“好！”云悠然说话间朝先帝魂魄的位置一抓，便将他收入阎王令。
阎王令的空间里阴气充足，且并无什么奇怪的事物，一片虚无，倒适合先帝的魂魄修养。
她转头又看了一遍大殿，确定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后，才转身离开。
又去了趟凤仪宫，看着帝无恨和应婉儿母子两，哭哭啼啼地互相问着过得好不好，云悠然侧过头去不愿多看。
这种母子间的情谊，她不懂，也不想懂。
会让她自己觉得在心底又多一份软肋般无所适从。
只是，也许心里的某一个角落也是羡慕的吧~
突然间她就想到了那个战死沙场，实则被人所害的战神云澜山，也许她应该去那片英雄埋骨地转上一圈了……
夕阳逐渐落下，像是在云悠然肩头批了件橙色的外衣，将走在王府小路上的她衬得格外孤寂。
帝昊天自临君阁走出，一眼便看到她那清冷的背影。
即便安若浅和帝无恨都走在她身侧，却依然无法融到她身边似的。
他快走了两步，把帝无恨活生生地给挤了出去，长臂一展就把云悠然揽进自己怀中。
“玖儿回来了，累不累？”
他不想看到这小女人脸上有丝毫的落寞之色，他的小女人应该是那个永远骄傲，永远嚣张的存在。
“你回来的也挺晚啊？”云悠然斜眸看他，晚霞同样将这个绝美的侧颜映照出许多温暖，亦如他身上的温度一般。
“我们入宫的时候听说你还在御书房呢？”
“嗯，青缈也在。有些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帝昊天瞥了眼旁边的安若浅，欲言又止。
僵神大人无趣的摸了摸鼻尖，转身就拉上帝无恨离开了。
“玖儿，我们出去一趟，替我告诉拓跋宏一声！”
云悠然讪笑着转过头看她，自家闺蜜如今倒是开始为拓跋宏着想了。
也难为那个每天满街乱转的太子殿下了。
明明已至年关，却不能回到自己的国家与家人团聚。
他真是，太难了……
回了听雨阁，云悠然和帝昊天就坐在院子里也没回屋。
盛夏和冬雪开心的帮他们张罗晚饭，自家小姐今日难得不那么忙，也没有一头扎进屋中修炼。
她们这晚饭准备得都比平时更加开心。
“帝青城的帝位应该是坐不久了~”帝昊天毫不犹豫地直接说起朝中最近的事情。
“如今朝中百官有任何事，不是问到咱们王府就是去问萧王府，帝青城的御书房甚至都没人主动进去。长久以往，朝政不稳啊……”
“你什么想法？”云悠然的心脏像是骤然坠落一般，闪了一下，“你若是冒然弹劾帝青城的话，就不怕担了污名？毕竟百姓们不了解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云悠然的眉头紧蹙，她隐约察觉到帝昊天的想法了。
“青缈……原本就是太子，从小便被教授为君之道。比帝青城更加合适……”帝昊天低下了头，他知道云悠然定是不愿的。
有云暗在那摆着，帝青缈的归处不好决定。
但他更担心的是衍国大业和百姓的安乐。
君不是君、臣不是臣的，最大的受害者便是衍国百姓。
“是不是该先问问帝青缈比较好？”云悠然的直觉又中了，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心里的感觉了。
她知道帝昊天为的是衍国百姓，为的是衍国的国运昌盛，为的更是之后能安心对抗外敌而非没完没了的内斗。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牺牲云暗的幸福！
她的花灵她太了解了，云暗本心是不愿随帝青缈入宫的。
那意味着她以后要面对无休止的女人间的争斗，和如同金丝雀一般的生活。
尽管只有匆匆数十年，对云暗来说并不漫长。
可是……
“好~明日我便让惊风请他们过府。你也问问云暗吧……”帝昊天为难地说，他的眉头拧紧，始终不愿抬头面对云悠然的眼睛。“云暗若是愿意，我相信青缈定会许她个后位的。”
“暗……她应该不愿的……”云悠然看着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一样低着头的帝昊天，心里也是心疼的。
可是这会儿，她更心疼自家花灵。
原来那些所谓幸福的时光，真的可以如此短暂么……
云悠然悻悻然的挥了下衣袖，让帝昊天滴上眼药水。
先帝的虚影便赫然出现在帝昊天眼前。
“皇兄！”从不下跪的帝昊天，‘噗通’一声，重重地双膝跪地，毫不犹豫。
“皇兄这是……”
他转头看向云悠然。
“先帝被困在雍正殿房顶，有巨大的困阵在那里，也是龙气消散的原因。”云悠然没什么兴致，似乎全身力气都被抽光了似的蔫蔫地说：
“之后，宫中的阳气会逐渐恢复，龙气嘛……也确实只有帝青缈和你能撑上一撑了。”
帝昊天和先帝都听得迷迷糊糊，总之就是没啥大事就对了吧？
“你们先聊着。帝昊天，先帝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能在外面待着，他的灵魂太过脆弱。你长话短说，以后有的是时间。待会儿将先帝带进来吧~我有些累，想去躺会儿……”
云悠然站起身，她确实很疲惫。
并非身子上的疲惫，而是心里很累。
她怕自己明天不敢面对云暗，更怕之后帝青缈会变成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九五之尊。
古往今来，人间帝王的‘寡人’之称，都是有道理的。
云暗的往后余生若是孤寂……
那帝青缈又会如何呢？
他又会做什么选择呢？
侧躺在床上，云悠然盯着摇曳的烛火愣愣出神。
一炷香之后，帝昊天带着先帝的魂魄进来，被云悠然快速地收入阎王令中。
“玖儿~”
帝昊天脱靴上榻，轻柔地将云悠然抱进了怀中，他的下巴垫在云悠然的颈窝处，闷闷地说：“我何尝不知你所想呢……只是衍国，经不起长时间的内斗……”
“我懂……”云悠然幽叹道：“只是，到底是苦了云暗！就没有其他人可以当那个皇帝吗？”
“若是青缈不愿的话，只能继续扶持帝青城了……”帝昊天也长叹了一声。
云悠然破例没有修炼，两个人就相拥着陪伴彼此，熬过这个漫漫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