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章 殊途不归
一块素白的手帕递过来，慕容泠并没有接，直接用袖子擦干眼泪，青莲心火弹在叶振天尸体上，大火扑腾而上，瞬间吞没一切。
即便挫骨扬灰，依旧意难平。
慕容泠一直沉默，把布下的防御法阵收起来，再过不久，被冰封住的十万大军陆陆续续解冻，看清彼此的模样后俱是大惊，他们已经忘记先前发生的事，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披坚执锐，一副冲锋陷阵的架势。
“报！徐将军，王爷不见了！”最先发现异常的是“赵王”的亲卫，仓皇地跑向徐州国汇报情况，神色甚是惊恐。
莫名其妙的冰雪、主帅失踪、丧失的记忆……一件件稀奇的事联系起来，顿时让将士们惶恐不安，有人惊恐地大叫，“天谴！这是天谴！上天谴责我们出兵了！”
嘭！
随着话音落下的，是那人鲜血淋漓的脑袋，徐州国眉眼凌厉地睥睨众人，冷声道，“再有妖言惑众者，杀无赦！”
所有人都被他的铁血手段震慑住，根本顾不上多想异常，惶恐不安地应是，场面倒是稳定下来。
就在这时，有马蹄声阵阵传来，徐州国立马戒备地举起剑，直到看清马背上那人熟悉的官袍才稍稍放松警惕之色，他连忙迎上去，“这位大人，不知大人快马而来，有何要事？”
使者从马背上跳下，一道明黄的圣旨从他衣袖中抽出，他用着尚未平稳的气息高喊着，“吾皇有旨——”
徐州国立马与十万大军齐齐跪下，使者才清了清嗓子继续宣旨，“……朕受赵王与妖道蒙蔽，今日大醒，特下旨诛除妖道逆子，南征将军一职由副将徐州国接任，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一片山呼之中，徐州国晕乎乎地接过圣旨，欲言又止地看向使者，使者知道此乃圣上心腹，对圣上昏迷一事心知肚明，便主动说道，“将军尽管放心，圣上在大军开拔后就苏醒过来，圣旨也是圣口直述，命在下快马加鞭赶来的。”
徐州国仔细看了下圣旨的字迹，发现是绝对不会背叛的中书令所书，终于松了口气，他就担心朝中有变，有人假传圣旨，最后置他于死地。
只是，他看了看圣旨，有些为难道，“方才不知何故，突然下了一场大雪，我和将士都被冰封住，等到苏醒时已经不见赵王人影，要如何把他押解归京？”
使者虽然有些意外，但并没有露出什么震惊之色，“此事圣上早有交代，只让将军您接任南征将军一职，至于赵王如何，自有人安排，如此一看，赵王已经是被擒了。”
徐州国和中使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在此之前，这还是一片俨然平整的土地，如今不仅增添了许多恐怖的剑痕，还有许多坑坑洼洼的痕迹，其中有一个大坑，深不见底，残留的威能让人心神忌惮，不敢靠近半步。
看来那里就是交锋之处。
他们这群人能够毫发无损，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他忍不住问道，“中使大人，不知擒拿赵王的是哪位神仙？”昌平仙署的仙人他早有耳闻，但一直无缘得见，心中遗憾得很，就在不久前他和传说中的仙人擦身而过，光是想想就令人激动。
使者摇了摇头，“这些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徐将军，西北王和常山王有异动，可能与吴桂芳有勾结，您注意做好防范。南征一战就交给将军了，圣上对您委以重任，可不要让他失望才是。”
徐州国神色一凛，郑重地朝皇宫方向拱了拱手，道，“末将一定会诛杀逆贼，报效圣上知遇之恩。”
使者才满意地点头，拒绝了徐州国的挽留，翻身上马，渐渐远去。
用了法术隐匿身形的慕容泠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待想明白前因后果之后，不由自嘲地笑了笑，无需她当英雄拯救世界，暗中早已有人打点好一切——掐着点动手的黑衣剑客，及时赶来的中使，还有宣武帝的圣旨……这一切都表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就连吴桂芳、西北王和 常山王，恐怕都掀不起什么风浪吧。
慕容泠突然意兴阑珊，是时候离开大周了。
“你走吧。”
白文原本有些不安，他突然消失又突然回来，都未见慕容泠多问一句，正在心绪复杂之际，就听到慕容泠开口赶人，顿时愣住了，“……主子是什么意思？
慕容泠神色淡淡，“白穆安排你到我身边，无非是担心我受伤无人照顾，如今我伤势痊愈，你也不必留下来。从今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吧。”
听到最后一句话，白文的瞳孔一缩，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连敬语都忘记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我该知道什么？” 慕容泠大笑，艳丽的面容如蔷薇般娇艳刺人，幽深冰凉的视线落在男人普通至极的面容上，声音如寒涧冰冷，“就算知道了什么，那又怎样呢，你我殊途，何必同归？”
白文一震，漆黑的眸底涌起哀恸之色，沉郁荒凉，几欲断绝。
慕容泠仓皇地收回视线，跳上玉笛，乘风离去。万丈高空之上，渺小的人类失去了踪迹，唯有山河浩荡，烟云舒卷，慕容泠仰躺在玉笛上，挽一袖清风，忽而心胸辽阔，恨不得痛饮三百杯，以祭青山与明月，过去与未来。
乾坤戒中的灵酒被翻找而出，慕容泠拔开盖子倾倒入口，淳香之中带有辛辣，她不由一笑，击节而唱：“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白云悠悠而过，云下的城池喧嚣热闹，红尘滚滚，那些或是争吵、或是谈笑、或是饮酒赋诗的凡人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从他们头顶飘过的一片云霞里，里头醉卧着传说中的仙人，不羁于行，不束于心，畅怀高歌，与天同眠。
这样潇洒放浪的情怀，世人无缘得见，除了……一道同样隐匿在云间的剑影，一路相随，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