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如果有人问起新入学的灵脉子弟:灵脉的标志中的龙剑究竟是什么含义?
九成的子弟都会自信地回答他:龙是尹家“化龙诀”,意味着人类修行世家的底蕴巅峰,灵脉金丹境中尹家独占半壁江山,是绝对的实力最强。剑是冯家的铸剑道,一个家族供应了整个灵脉辐射到世界的修行网络的武器和防具,是灵脉不可或缺的后勤部门。
没有谁还会想起被除名的白家和当初强到和尹家平分秋色的“凡剑道”。除去白家先祖留下的贰叁牌坊还在贰叁胡同前屹立不倒,白家的踪迹几乎已经被磨平。一座牌坊能有什么影响力呢?一个凭吊先人的地方罢了。
冯家能有今天的成就,现在坐在高台上的男人几乎全功,即便他近些年来已经没有过问冯家的事务,似乎有心培养新的掌权者,但是他的权柄依然是整个冯家最大,也许有一天会变成整个灵脉最大。
冯源眯起眼睛来看着这个说话极其放肆的年轻人,却没有多少火气:“我这么做,是正确的吗?”
如果此时内厅还有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大概眼珠子都会掉出来:一向最有主见的家主竟然在询问一个年轻人的意见。
灵脉有一句玩笑话是:全世界最无聊的职业就是尹家的医疗专员和冯家的智囊团——尹家龙血加持,伤势恢复极快,甚至因为实力超过同境界修士,想要受伤都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冯家家主冯源以一人之力挽大厦于将倾还不够,还把一座大厦修到了天上去。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此时竟然颇有几分敬意地询问一个年轻人的看法。
年轻人似乎有什么怪癖,思考的时候右手的食指指肚抵住右手中指的指甲缓缓摩挲,片刻之后斩钉截铁地说:“很明智,但是还不够。”
冯家家主长出一口气:“和我的看法一样。还不够。”
“先生有何见教?”
年轻人被冯源这样质问,如果换做刚才内厅里任何一人,多半都要两股战战——上一个做决定的人此时脑浆还有余温,在内厅里铺开让人作呕。但是这个年轻人丝毫没有什么怯场,朗声笑道:
“负荆请罪,当然要自己来做才有诚意。不过负荆请罪的人是个将军才有用,如果是个无足轻重的士卒,同样是表面功夫。”
冯源目光闪烁:“指点迷津,感激不尽。”
年轻人拱手抱拳,身形犹如轻烟飘散。早已晋升金丹境巅峰的冯源此时竟然丝毫感受不到年轻人如何来到内厅,又是如何离开,他只知道从那个地方来的年轻人绝对是友非敌。阴暗的角落中冯源笑容越发放肆:
“抓到了把柄又如何?正好是时候看看妖族的反哺……”
“投资太久,也该让我尝尝甜头。”
……
白沐此时有了金丹巅峰的剑老槐做贴身保镖,也不需要再骑坏一个又一个单车,踩在剑老槐的剑上直入云霄,向着贰叁胡同全力赶路。
早一分将冯家揭穿,就少一分变数。
剑老槐面色阴沉:当他知道是冯家吃里扒外勾结妖族的时候,愤怒已经冲昏了头脑。这些年来冯家因为妖族和人类的对抗不休,在武器供应的垄断之下不知道敛财几何。
如果这是冯家家主冯源和妖族的一个交易,冯家就是为了一个家族的私利将万千灵脉修士的性命至于不顾。剑老槐如何能忍?!
白沐传音给一脸怒色的剑老槐说:“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看似冯家给妖族供应灵石是左手倒右手,靠日蚀的扩张给自家的武器供应增加需求量,但是冒着被灵脉除名的风险做这种事显然是昏了头。何况冯源这个人显然是追求更高的权利,我怀疑叛徒还没有被完全揪出来。”
剑老槐目光闪烁:“你的意思是说,还有叛徒存在?”
白沐点头道:“不仅如此。”
“这个人还有能力让冯源把钱财、灵石变成难以想象的权柄!”
剑老槐脸色一变:“那不就意味着……”
白沐耸耸肩说:“这完全在我意料之中。你仔细想,潜伏进日蚀的计划知之者甚少,但是冯家不仅能够确定我返回京都的时间,还不惜雇佣万诛榜前三的顶尖杀手来取我的性命,当然是知道我的回归会给冯家带来灭顶之灾。”
“所以在你们不知道的时候,在我杀死冯凯之后、返回京都之前,有人将我的行踪透露给了冯源。”
白沐伸出指头来点在剑老槐的脊梁上:“灵脉的腐化远比我们想象中更严重,它的内伤已经深入骨髓。”
白沐看着脚下的车水马龙,灵脉屹立万年,不管这个组织真正的目的或者说创始者的初衷是怎样的,它确实在历史的长河中维护了凡俗界的秩序,分割了修行界和俗世的一切,就连天界的浅浅也要叹一句:灵脉的存在是人族的绝对福音。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人类自以为坚固的钢筋水泥,在修士眼里薄得像一张纸。如果可能,白沐希望这些凡俗人永远不要知晓修行界的存在,在他们短暂但又充实,苦恼但也快乐的人生中争渡。
白沐与剑老槐的传音是为了躲开就在两人身边的泉祖荫,问题已经牵扯到了灵脉真正的高层,泉祖荫作为一介散修,只有等待实力达到金丹境以上,才有资格过问这些事情。至于白沐,他已经在这场风波中无法自拔。
泉祖荫百无聊赖,只想等白沐安全回到灵脉之后和他切磋武技,他在英灵殿中所得太多,需要势均力敌的对手来帮助他消化。
那边的师徒传音频频,泉祖荫腰间的手牌闪烁起来,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惊讶到合不拢嘴。白沐和剑老槐的手牌更是闪烁如同迪厅的灯球一样,但是两人交谈入神没有发觉,直到白沐被泉祖荫拍在肩头,他才看了看手牌上的消息,瞬间苦涩的笑容爬上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