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策看着薛凝那懊悔的神色出声说道:“若是庞东有心隐瞒,你也发现不了,本侯会乔装进辽东打探的。”
他的表情若有所思,贪污,假币,矿采,这些事情的背后定是跟谋反脱不了关系,想到前世的时候,沈家就是被谋反案所牵连。
他神色露出一丝痛苦,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绝不会看着叛军入城,害死他所有在意的人。
薛凝赞同道:“是,我表妹也在辽东,烦请侯爷帮我看下家中父亲和表妹是否安好。”
她露出一笑,拱手做拳,想起出征边疆的时候,答应她会尽早回去,看样子还是要再拖一段时日了。
只是令她有些不解的是,庞东搞这么大的阵仗是为何,就算要谋反也没有这么急切的吧。
当天下午江怀策就动身前往辽东,他乔装成一个乞丐,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一身破烂衣裳,身上还有烂菜叶子,一张脸也被泥巴糊住,完全看不出真面目。
辽东都司的守卫当真是严,将他查了个遍才放他进去,江怀策点头哈腰装的跟个真乞丐一般这才混进来。
进来后,他发现这道路两边几乎是坐满了乞丐,那些商铺也所剩无几,没有几个开着的。
他眉头一皱,找个地方坐下,细细打量,辽东都司虽远在边疆,处在两国交界处,但也不至于到如此萧条的地步。
更别说他曾经也来过辽东都司,如今的景象和几年前比,那当真是天翻地覆。
“天要亡我大雍,哈哈哈,亡了!”
正在思索的时候,就看到一旁一个拿着酒壶的醉汉,嘴里振振有词,却念着什么亡国诗。
“忍泪失声问使者:几时真有六军来,陛下,你当真看不到千里之外的辽东,是怎样的人间地狱吗?”
他还在哪里仰天悲痛,江怀策却看到不远处已经有被他声音惊动的守卫军走过来,他低着头,疾步走到醉汉身边,将他带到隐蔽的巷子里。
“乞丐?你救了我。”
醉汉睁开一双迷蒙的双眼,似乎有些分不清此时的状况,江怀策压低声音说道:“你在大街上念亡国诗,真不怕被抓起来吗?”
“怕什么,反正也要活不下去了,辽东完了,很快就能轮到淮京。”
他靠在墙上,再次饮下一大口酒,像是反应过来一样,指着江怀策:“你,不是乞丐,乞丐可听不懂这些。”
楼清彬痴痴笑着,江怀策也跟着他露出一笑问:“辽东发生了什么。”
明晃晃的令牌亮起,楼清彬目光瞬间恢复清明,跪了下来:“参见长平侯。”
“你认识本侯,看来也是有功名在身,说吧,辽东都司发生了什么。”
江怀策坐在石墩上,将令牌收起来,刚刚在外面,他就发现这醉汉身上穿的不凡,看似喝的不省人事,胡言乱语,但实则这话却像是在嘲笑大雍一般。
“侯爷,是为辽东都司而来,还是为大雍而来?”
楼清彬抬起头,伸手擦去唇边的酒,轻笑问了一句,他装作喝醉酒的样子,在路边吟着这首亡国诗数十日了,没有一个人理他。
辽东都司出不去,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辽东都司身上,却不知道这庞东是玩了一手调虎离山之计,再拖延下去,怕是线索早就被抹净,没想到今日竟然让他等来了长平侯。
“为大雍而来,说吧。”
江怀策听到楼清彬的问话便知道这里面的事情,怕是没有他打探到的那么简单,而在楼清彬的话中,他才渐渐知道,原来庞东的葫芦里卖的竟然是这个药。
散布出去假币的事情,让他的目光对准辽东都司,再将所有的事情全部推给辽东都司,借朝廷的手铲除薛家军,从而彻底掌控辽东都司。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楼清彬听到江怀策的话,露出苦涩一笑:“我父亲,便是辽东都司的城主,可惜,因为不肯跟庞东合作,已经被‘自缢’了。”
而他等在这里,也是因为父亲的遗嘱,薛老将军被控制在将军府,父亲被害死,如今代掌管辽东都司的便是庞东。
父亲说庞东此人最善隐藏,他已经将所有假币全部放在将军府,还派许多守卫将整个辽东都司牢牢围住,为的就是给朝廷前来查看的人一个假象。
让他们觉得是薛老将军要谋反,而他当时是因为在外求学,才侥幸逃过一劫,若不是自己偷偷潜入城主府,发现了父亲留下的信件,只怕还被蒙在鼓里。
父亲让他装作醉生梦死的样子,混在乞丐堆里,既是前来查探的人,那么必定会乔装打扮,他一定可以引来真正查探的人。
庞东搞这么大的阵仗根本不是想要隐瞒什么,而是想要引来朝廷的人,他压根就没打算藏。
“本侯知道了,既如此,那不如光明正大的去看看。”
江怀策唇边勾起一笑,都说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那倘若庞东想要钓的鱼,不咬钩呢?
“侯爷想要怎么做?我都可以帮忙,城主府还有些旧人,都可以帮侯爷。”
楼清彬紧握成拳,他是个文弱书生,没有什么武力值,没有办法手刃仇人,唯有遵从父亲遗嘱,守在这里等待真正想要探查真相的人。
但他也想要亲手报仇,所以江怀策若是需要他帮忙,他必定会竭尽全力。
江怀策压低声音说了几句,只见楼清彬露出讶异之色,都说长平侯智谋无双,怕是庞东也想不到,他们会反其道而行之吧。
“好,我这就去联系城主府的人。”
他站起身,江怀策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眸光暗沉,随后抬手,一只黑色的鸽子落在他肩膀上,他对着鸽子耳语几句,将腰间食物喂给它。
待它吃完后,江怀策伸手拍拍它,眨眼间那只黑鸽就消失在天空之中。
...
五日的学习结束,沈枝意和薛若筝简直要喜极而泣,终于可以出宫了,太令人开心了,薛若筝急急忙忙去收拾行李。
沈枝意看着那封被自己压在床铺下的信件,最终还是把它放进自己袖子中,算了,这几日一直在忙,也没有空闲时间去解决这东西,出宫后她就找个炉子把它烧了。
临出宫前,沈枝意被阮熹汀身旁的贴身女官带去东宫,说是有事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