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士廉和长孙无忌当即起身谢恩:“谢陛下赐宴。”
老太监早就把饭准备好了,又让宫女将长孙无垢和高氏从偏殿中请回来,几人便在这殿中吃了一顿饭。
当然,还是分桌吃的。
不过吃饭的时候,李乾却没顾忌什么食不言寝不语,而是一直笑呵呵地同几人搭话。
说的也不是什么高大上的内容,而就是谈论一些家长里短之类的东西。
比如京城里最近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儿啊?京城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啊……
直接把长孙无忌和高氏三人聊得有些怀疑人生:皇帝陛下竟然连这玩意儿也关心?就连高士廉也连连咋舌。
皇帝不该关心国家大事吗?怎么和咱们一样,也喜欢听这个?甚至还有点……喜欢八卦?
当双方都有相同爱好时,距离感便会被无形地消弭掉一些。
反正长孙无忌是越发觉得眼前的皇帝陛下随和可亲了……
这也是李乾想达到的效果。
虽然这会让他这个皇帝损失一些威严,但却能拉进和臣子的关系。
再说了,威严不威严的,谁还不知道他的老底?皇帝这里早就没什么权力了!
与其端着架子装模作样,还不如彻底放下呢!
这顿饭吃完之后,高士廉带着高氏、长孙无忌两人出宫,这政事堂里又没了外人,李乾也原形毕露,瘫回到了椅子上。
说实话,吃饭时和高士廉他们聊了那么久,听了那么多京城中的新鲜事儿,让他都有点心动了。
只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儿,作为一个手里没几分权力的皇帝,李乾也很没有安全感。
他害怕自己出宫去玩,万一出了意外,被人办了,到时候再后悔也晚了。
还是得再练练身体才行啊!
长孙无垢坐在他身旁,低眉顺眼,给他轻轻捋着肚子,帮着他消食:“陛下恩德,臣妾今生难忘。”
李乾看着她,只见长孙无垢的美眸中满是情意,正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
李乾自然知道她说的是指和家人团聚的事:“只是小事儿而已。”
“对陛下是小事,但对臣妾来说却是天大的事了。”
长孙无垢素手轻柔,动作不停,依旧含情脉脉地望着李乾。
李乾被她这眼神看的有些心痒,下意识地抓住了长孙无垢的手,将美人柔软的娇躯揽到自己怀里。
只是他却没有继续动作。
这政事堂,终究还不是办正事儿的地方啊。
长孙无垢玉面粉红,抽了抽自己的手,温声细语地道:“陛下还要处理朝政,臣妾便先回宫等待陛下了。”
“嗯,你先回去吧。”
李乾松开怀中美人温润的肩膀,还有些恋恋不舍,但现在还有别的事要做,只得抬起头望向魏忠贤:“大伴,让人送观音婢回宫。”
“是,陛下。”
老太监办事儿很麻利,送走了长孙无垢后,又上前来问道:“陛下,是否传吕布那厮过来,为陛下拔筋?”
“这事儿先不急。”
李乾摆摆手,虽然拔完筋有点小爽,但那个过程却让他十分怵头。
当真能疼死个人的。
现在刚吃饱饭,还是先消消食,做做心理准备。
午后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如墨金砖泛着温润光泽,几名宫女、宦官收拾好政事堂,将镶着錾龙纹金片的黄花梨桌椅一一擦拭干净,随后才小心地退了出去。
殿外有些闷热的风吹拂帐幔,偌大的政事堂里只剩主仆两人。
闲得无聊之下,李乾又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魏忠贤,好奇问道:“大伴,你家人现在又在何方?”
这是想到了方才长孙无垢和家人见面时,老太监奇怪的表现。
在李乾的印象中,魏忠贤一直孑然一身,而且也没听他入宫前有什么妻儿家室,为何会有那种表现?
魏忠贤老眼一红,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但还是垂首道:“回陛下,奴婢老家还有一个大哥,三个侄子,就是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有三个侄子?”
李乾好奇道:“如此一来,岂不是可以过继一个到你名下,为你继嗣?”
现在的人重视香火传承,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人们把香火传承看成人生中最重要的事之一,无比重视。
但重视归重视,实际操作中总有种种意外,而过继就是人们想出来弥补这种意外的法子。
尤其是这种同宗兄弟之间的过继,最为常见。
魏忠贤的大哥有三个儿子,就算万一出意外死了一个,这还能剩下两个呢,继承他自己的香火绰绰有余了。
这过继一个给兄弟魏忠贤,继承他这一脉的香火也算合情合理。
可不料听到这话后,老太监更是神伤:“陛下,奴婢其实早就想这样了,可他们不愿意。奴婢早年也曾让人去接他们来京城,但都被大哥和侄子们拒绝了。”
“大伴在京城做了官,他们还不愿意?”
李乾怔住,前世可不是这种情况啊!
魏忠贤飞黄腾达了,他那些同乡可是应该弹冠相庆,鸡犬升天!哪像现在这样,还不情不愿?
他却忽视了,老太监虽然在宫里人五人六的,但在外面人眼里却什么都不是。
穷哈哈地连下面人的赏钱都发不起,又能多么威风?根本不算飞黄腾达好吧?
当然,这些苦水在皇帝陛下面前,老太监是不会吐的,他只能说说众所周知的苦衷。
“陛下,奴婢这等残疾人,无论到哪里都不受待见。”
老太监面上带着苦涩,缓缓道:“宦官们入宫时,为了避免给祖宗蒙羞,连名字姓氏都要改了。”
“就如奴婢方入宫时,就给自己取了个诨名,叫李进忠,这魏姓也是后来才改回来的。”
李乾点了点头,这他倒是知道。
人们最重视先祖赋予的姓氏,宦官入宫连姓都要改,可见在人们心中,这是一件多么丢人的事儿了。
魏忠贤接着道:“乡人们都视奴婢这样的宦官为不祥之人,历年从京城归乡的宦官更是被乡人们厌恶无比。更有的宗族还不愿意让背弃先祖的人留在乡里,将那些返乡的宦官驱逐。”
“奴婢的大哥更是觉得奴婢背弃祖宗,三个侄子一听这过继的事也引以为耻,相互推脱,是以过继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