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衣后生连连摇头,悲声道:“不卖不卖,我家这双玉镯曾有人出价六百两呢,这卖三百两已经是半价了,况买棺木,雇马车,买冰就要花费大半,回乡丧葬后可以说是所剩无几了。”
确实,若要买一副不错的棺木得几十两银子,这拉棺之事不吉利,车夫要价很高,而为保尸体不腐,沿途买冰防腐,亦得花费不少呢。
而裘仁这给二十两,明显是在趁火打劫。
先前那二人中有一人冲着裘仁冷笑道:“这位仁兄,你是不是在趁火打劫啊,二十两,寒碜不,俺现在把全部家当都奉上了,八十两!”
裘仁一把就揪住那人的前襟,恶狠狠地道:“怎么,成心与爷作对?马的,爷出九十两,你还加价吗?”说着将那人一下就推倒了。
十两的银票裘仁掏出了九张,问道:“九十两,若没人加价,这双镯子就归爷了!”
说着,目光挑衅地看向那二人。
被推倒那人爬起来,似乎惧怕了裘仁的“银”威,再也不敢吭声了。
半晌见那二人不再应声,裘仁得意一笑,冲着麻衣后生道:“看到了没,没人加价了,你这镯子撑死了也就值个这价钱,爷今天善心大发,江湖救急了。”
麻衣后生却是急忙把镯子揣到怀里道:“我不卖了,这镯子不卖了!”
裘仁顿就脸色变了,一把就掐住了后生的脖子,目光不善地道:“怎么,拿爷当猴耍?今天你不卖也得卖!”说着手上用力,掐地麻衣后生是呼吸急促,一个劲掰裘仁的手。
“住手!”站在不远处驻足而观的姚觅儿终于看不过去了,娇喝着让裘仁住手,然后道:“这双镯子我买了,三百两银子!”说着由荷包中取出三张百两的银票。
真是有银子就是爷啊,裘仁看着姚觅儿,目光格外阴郁,但终是撒了手,悻悻然甩袖而去了。
“谢谢,谢谢,您真是女菩萨!”麻衣后生感激涕零地说着,由怀中摸出玉镯,就要与姚觅儿交易。
眼看就要一手付银,一手付镯,冷不丁一个巴掌就拍了过来,麻衣后生手中的镯子就被拍掉了,掉到了青石板的地上就摔成……也不知几瓣了。
一时间,全都傻眼了。
姚觅儿扭头一看,认识,这不是俞清婉的弟弟骆丰吗,他却干嘛要打碎人家的玉镯呢。
这时麻衣后生终于反应过来了,发疯似的扑向骆丰,哭喊道:“赔我玉镯,赔我玉镯。”
骆丰冷冷看着他,毫不做假的一脚就踹了过去,将麻衣后生给踢了个人仰马翻。
姚觅儿见状,眉头一蹙,道:“骆丰,你这是干什么?”
旁边那两个人亦是开始仗义执言了,俱在叱责骆丰,骆丰抡起巴掌顿将那俩人扇地牙齿跌落,满口鲜血,仆倒于地,好不凄惨。
“骆丰,快住手。”姚觅儿急忙拦住骆丰,怕他再“行凶”。
“一伙骗子。”骆丰冷冷看着正哭爹喊娘的三人道,那被揍趴的三人明显俱一颤,骆丰拾起一块碎玉映于春阳下道:“这不是玉,这是硝子,你看,硝子中有小气泡,还有硝子被阳光照射,可以折射出光芒,玉匠称之为贼光,而真正的玉却绝无这些情形。”
姚觅儿仔细一看,果然是啊,而那麻衣后生和那俩托,这仨骗子已经在准备开溜。
骆丰方才在药房中就一直注意着呢,当那麻衣骗子拿出假玉镯,被阳光折射出一痕贼光时,他就发现有些不对了,这三人包括后面来的那人在做一个骗局,要骗姚觅儿的局。
觅儿单纯善良,从不对人设防,搞不好就要上当受骗,果然,差一点点就又要当上冤大头了。
裘仁就在不远处等着同伙得手呢,这演技,他自觉都能跻身,呃,那个一线戏子之列了,若有奖拿,绝对能拿到手软。
一对五十文钱的硝子镯卖得三百两银子,哈哈,赚死了。
正美滋滋着,一个少年就程咬金似的杀出来了,并且还是个暴力男,揍地裘仁的小弟们满地找牙。
裘仁还是个掌刀中阶,刚准备要救小弟们,却见那边动静闹大了,已经有不少人聚拢了过去,一问情况,马上就都开始脚踢拳打骗子了,就连好运都汪汪汪冲上前,咬个丫的。
裘仁想了想,决定自己先避一避,再寻机会救小弟们,结果那暴力少年已经瞅见他了,拔足就追了过来,速度竟是出奇的快。
裘仁刚跑到青莲桥上已经被骆丰追及,裘仁早已经将解腕小尖刀反握于掌中了,回头瞥见骆丰追了过来,拧身出刀就捅向了骆丰的小腹。
骆丰已经是合刀巅峰境,裘仁一拧身,骆丰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刀捅来,骆丰身形一侧避开刀,然后整个人撞钟似的猛地往前一撞,裘仁就被骆丰给撞飞了,飞过了桥栏,扑通就掉到桥下的河水中了。
裘仁偏是个不会水的旱鸭子,扑腾着边呛水边喊救命,街上顿有人准备下水救他了,这时一叶小舟在河道中缓缓划来,一位天青裙裳的女子正伫于舟头,她见有人坠水,挡住了水路,竟若凌波仙子般踩水上前,倏就俯身展臂抓住了裘仁的肩膀,举重若轻地将裘仁由水中捞出,甩扔到了青石街上。
她又飘举若仙地回到了舟头,薄纱蒙面的脸上让人朦朦胧胧只可以看到一个绝美的轮廓,舟子一下一下划着桨,由青莲桥下穿过,
桥上顿有人惊呼道:“这不是仙悦庄的凰儿姑娘吗。”
骆丰瞅着这女子,眉头微微皱了下,旋却飞快地跑下桥,将被摔地七荤八素全身湿透的裘仁死狗似的拖了回来。
已经有人报官,不久府衙的差头荣魁就带官差匆匆而至,将那四个骗子带走了,物证在现场,人证是姚觅儿,周围都是见义勇为的群众,荣魁也没那胆量带姚觅儿回衙门,直接就给那四人定罪了,最后在牢狱中,裘仁的某个小弟为了坦白从宽把裘仁给出卖了,大骗子裘仁阴沟里翻船,十余年的行骗经历,一宗宗地被闲的发慌的荣大差头给耐心地俱扒拉了出来,裘仁可谓是倒了大灶,而荣魁的神捕称号也新鲜出炉了。
觅儿这次又险险被骗,暗叹现在真是人心不古,也惊奇俞姐姐这骆弟弟也挺不简单的,竟然是瞅见了那一痕假玉的贼光就断定她陷入骗局了。
回来后姚觅儿跟俞清婉说起此事,俞清婉只说骆丰的师傅学识颇丰,骆丰当时在他师傅那里学到的东西很多。
然后俞清婉笑嘻嘻地道:“妹妹生得太面善,总被骗子瞅上。”
觅儿无奈笑道:“怕是应该说是傻傻的吧。”
俞清婉摇头道:“妹妹单纯而善良,总抱着一颗悲天悯人之心,想善而不念恶,实属难得,不见他那么放心你,把这么大的产业都交由你一人打理吗。”
觅儿微笑道:“以后呀,若再遇到这样的事,一定要调查清楚再说,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绝不会让济善变成了扶恶。”
骆丰此时却是在想着那桥下的女子,因为她踩水的飘逸动作让他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他的师傅,他只知道他的师傅姓骆,其余再一无所知,他也曾见过他师傅以这样的动作于江中踩水,步履的节奏与这女子几乎一般无异,这不应该是纯属巧合。
师傅对他不但有授业之功,更有活命之恩,骆丰对师傅的事情不可能不上心,而今天这女子应该是与师傅有些渊源的,他也在桥上听到别人说,这女子是仙悦庄的凰儿姑娘,所以当时他也不急,先去抓了骗子,哪天再去仙悦庄查探一番。
皇帝被扔到了慈安堂中,明玹是怎么也想不到会在她身边发生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她让小僮和哑婆婆帮韩谨洗净了脸上的鲜血,检查了下发现这皇帝并未受伤,不知何故只是昏死了过去,他脸上龙袍上的血迹应该是别人的。
后来明玹让随身小僮出去打探了一下消息,这才知道了城中发生的事情,忠王疑似造反,而皇上被人掳走,但怎么就被扔到了慈安堂中呢?那鹰面人又是谁?
明玹秀眉紧蹙着,任她如何聪慧睿智,却也想不通是什么原因,而一个多时辰后,韩谨终于是悠然转醒了,醒来就目含惊恐地大喊救驾,仿佛尚在噩梦中无法挣脱。
后来似乎有些清醒了,只见一绝美的女子坐在木轮椅上,正皱眉看着他,再环顾四周,只见置身于一间陈设简单却十分整洁的屋子中,方才抚着胸口,长长舒了口气,轻咳了声,问道:“朕,这是在哪里?”
明玹于木轮椅上施礼道:“皇上,这里是慈安堂。”
韩谨想了想,眼光一亮道:“你是明玹,明澜家的女儿?”
明玹点了点头,道:“皇上一个多时辰前被一头戴鹰脸面具之人丢在慈安堂中,现在才醒了过来,明玹不敢擅自作主,谁也没通知,只待皇上醒过来,听皇上旨意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