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泉不显不露地就“没收”了雍连城的龙啸声刀,他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想惊退雍连城,大吴一旦退兵,就将再难提起士气,又来犯韩。
但雍连城却没有像甄无明那样被惊退,在龙啸声刀无功的情形下,怒发冲天,竟是将高冠顶飞,然后便若金刚努目,呔地一声暴喝,地面,河中,兵士手中无数的钢刀是冲天而起,瞬间便汇聚成一把雄霸的饱含威煞之气的巨大刀龙,嗷呜一声便俯冲向安泉。
烈日之下,刀龙折射着炫亮刺目的寒光,挟了狞恶风声,直扑向伯玉城头,饶是昝无咎等已是御刀巅峰境,亦是肝胆欲裂,不由自主便御刀远遁,这刀龙一旦击下,勿说是人了,怕是整个城头也要被击地粉碎。
此时,高冠又轻飘飘落下,正好落于雍连城头上,他以手扶正,目光瞅向城头上的少年,看他如何化解这刀龙一击。
却见那少年只是挥了挥手,偌大的刀龙就像一只被驱赶的苍蝇,来的凶猛,却在那少年的一挥之间,往侧一闪,然后哗啦啦崩解,城头之上,他的身侧,顿推起了个小刀山。
安泉顿是拱手笑道:“城中物资匮乏,多谢雍宗主雪中送炭!”
雍连城目光一凝,三成功力的龙啸声刀,六成功力的钢铁刀龙俱被这少年不费吹灰之力便破解了,难道今天要放开手脚与这少年全力一战?
城下的大吴兵将亦俱都傻了眼,这是什么情况,雍连城不敢说是当世第一高手,位列前十是肯定的,怎么今日怂塌塌的,哪像个令人可敬可畏的化刀高手呢。
雍连城心下真的没底了,化刀首秀的铩羽至今仍是他心底的一个阴影,虽然别人根本不敢乱嚼舌头,但却是他自己的一个心结,今天又面对上了这样一个不知底细的少年,让他心中更是没谱。
安泉早就是个人精了,瞅了雍连城的神情,心下已经了然,雍连城此刻不想战,因为毫无把握。
却也不能退,一退之下对于大吴军队甚至于大吴皇朝都是个很大打击,大吴之所以敢吞赵侵韩,与吴皇的野心有关,更有一半是倚仗雍连城的化刀高手身份。
今日他一退,大吴军队士气将随之大降,军队之中,最重士气,士气丧失,毫无斗志,勿说攻城杀敌了,自保都成问题。
原来这高冠的家伙现在是进退两难啊,安泉心下嘎嘎一笑,到是想看看,这野心比吴皇不小多少的轮回刀宗宗主,今天会怎么样破这个局。
“大军后退三十里!”半空的雍连城突地喝令道。
大吴主将程万峰闻听一怔,眉头顿是蹙起,无故退兵,乃是大忌,身为主将,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程将军,本宗宗主可能要放手一搏了,化刀境上,一旦全力出手,将是石破天惊,我等便若蝼蚁,会被碾压的渣滓不剩。”身侧,那御刀高手淡淡道。
程万峰恍然大悟,急令退兵,化刀境上,完全是另一个天地,绝非是御刀境上可以感受到的,传闻之中,化刀高手若全力一战,将势若山崩地裂,正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
大吴刹那兵退如潮,这一退便是三十里,伯玉城外,一时静寂,除了空荡荡的连绵营帐,就只剩下蹈于半空的雍连城。
这雍连城还真是冥顽不灵?看来不把他打趴打服,他不会甘心离开,安泉撇了撇嘴,搓了搓手,甩甩膀子开始做热身。
“尔年纪轻轻,便入化境,当是某超级宗门费尽天材地宝暗中培养的天才弟子,以后前程将是不可限量,今日,雍某希望尔不要淌吴韩之战这趟浑水,大韩真没什么值得尔庇护。”
雍连城再次凝声如缕劝道,不过没再使用龙啸声刀。
安泉前后甩甩膀子,化音入密回答道:“雍宗主,宗门参与国事,本就是大忌,成为皇族之走狗,更是不该,大吴之野心,路人皆知,国富地狭,人多地少,本来鲸吞大赵,就当满足,但欲壑难填,侵略成性,这又故意制造事端,欲吞大韩,下一个谁敢保证不会是大越,大魏?战祸一起,遭殃的终将是老百姓,你大吴吞赵,还好没有屠戮百姓,否则早就引得天怒人怨,如今侵韩受阻,竟扬言屠城,百姓又何罪之有?所以这个城,俺护定了,不为大韩,只为满城百姓!”
雍连城冷笑传声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尔在此不必宣扬什么仁义道德,况这世间本就是弱肉强食,身为蝼蚁,便要有被践踏的准备,每每山崩海啸,死人无数,时也命也,该认命时,就得认命,生死循环,轮回不止,历史前进的脚步,尔,挡不住!”
安泉淡笑凝音道:“天地不仁,是天地生万物,待万物一视同仁,无爱无憎,任其生灭,你雍宗主敢自谓称天号地吗?弱肉强食,自然法则,但强中自有强中手,所以对付你这样的人,只能比谁的刀更快更锋利!”
雍连城听安泉话已至此,明显是今天要与他做对到底,冷哼一声,宽袖一挥,刀气霍然而现,五丈巨刀,凌空斜指,只见刀气浓郁形同实质,巨刀极宽,锋刃之上寒光流动,刀身之上,一道龙影来回游动,极是神异。
安泉却是于身侧小刀山中抽出一把普通钢刀,在手中掂了掂,份量正好,然后等着雍连城,看他能使出怎样的大招,与他好好拼一场刀子。
但这时,安泉手中的钢刀突然化为一条钢索,灵蛇一般将他齐胸缚住,那小刀山乍然耸起升空,然后化为一巨大金属囚笼从天而降,顿将安泉禁锢。那囚笼笼体皆为一掌厚的方钢,寒光流动,固若金汤。
然后一道身影蹈虚而至,正落于城头之上,一袭洗地发白的青衫,一张削瘦平凡的脸,不是柏空之,又是谁?
被缚被囚的安泉奇怪地瞅向柏空之,问道:“柏空之,你身为大韩第一高手,不抗侵略外敌,躲了当缩头乌龟,现在却要囚禁俺这位见义勇为者,你这是修行修傻了?还是本身就在吃里扒外?”
柏空之淡漠道:“五行之金,金曰从革,主的便是杀戮,便是革故鼎新,大韩皇族早就腐烂不堪,做我磨砺刀境的磨刀石再好不过,也可谓物尽其用。”
安泉闻听,摇头道:“为了修行刀境,以一国为磨刀石,置千万百姓生死于不顾,是不是太过无情,即便你真以大韩覆灭磨砺了刀境,可以步入神刀境,你就不怕被万民唾弃,遗臭万年?”
柏空之依是淡到漠然地道:“这些比之追求刀道至境,微不足道。另,奉劝你离开莫为了所谓仁义,殒落于此,不值!”
安泉看着柏空之冷漠的模样,知道这丫的真是认了死理了,难怪大吴犯韩他是坐视不理,原来大韩竟成为他磨砺刀境的磨刀石了。
“可惜俺认为黎民百姓,天下苍生比修行刀境更重要,凡事皆当以人为重,以人为本!”安泉言罢,似水流年,垂暮之力随神念霍然流转,浩荡伟力勃然四散,缚身钢索,精钢囚笼顿然腐朽,似若已被锈蚀中空的铁器,触之即溃。
城头另一方的柏空之心魂中突然一阵惊悸,感觉若再不离开,就要大祸临身一般,此时身体反应竟似比念头还要来的快,刹那破虚,已来到半空中雍连城身侧五丈之外,竟有一种惊魂甫定之感。
雍连城亦将这诡谲的画面看于眼中,已然神鬼无惧的他,此刻心中却跳出这样一句话:这小子难道会什么妖法?
“雍宗主,此人极邪门,竟能破掉我的金灵禁锢,这样危险的存在,留不得!”柏空之立刻传音入密。
雍连城听罢,凝声如缕道:“确实邪门,你我联手,全力出刀,争取将他一举斩杀!”
二人自觉化声于无形,只有彼此可以听到,殊不知神刀境的安泉已尽将二人之话语收入耳,安泉心道,如此也甚好,这二人雍连城肯定是大韩入侵别国的主要策划者之一,轮回刀宗,顾名思义,生死轮回,不止不休,也许轮回刀宗便奉其为宗旨,在生死交替中感悟一些大道,不过雍连城这回玩的大,以别国的生死存亡,磨砺心境。
至于柏空之,恰如他所说,他要的是革故鼎新,所以要以大韩的覆灭,在大韩的改朝换代中磨砺刀境。
此二人为修刀境心境,不惜发动战争,不惜家国灭亡,那本公子何不以你二人来磨砺磨砺俺的刀境,机会难得啊,与这两位化刀中阶拼拼刀子,当当俺的磨刀之石,止不定俺的神刀境初阶便稳固了。
安泉在刀盟大会上借神禁之力挡了天劫而入神刀境,虽然刀气暴涨,体内世界已呈现出蓬勃生机,但他某日尝试着以神刀境神通驱动阴阳太极眼的逐光之境,去追溯时光之河,欲看看到底是谁将他和小龙女由爹娘身边偷走,扔到乞丐堆里,但,仅仅十息间,不但生命飞速流失,并且体内世界,天雷集结,如临末日,迫地他不得不迅速退出。
逐光之境都不行,所以更勿说能一刀破开冥冥之中的红尘雾瘴,而看到从前的景象了,安泉这才知道,自己这神刀境,估计还是心境抵达了,实力可能仍留在化刀境上。
这种情况,可一直是他的痛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