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夜过去。
讲经阁中充满了浓郁的汤药味儿。
有空青守在这里,黄达也踏踏实实地睡足了一整天,随后便去守着顾行俨。
顾行俨在太医们的强行灌药和施针下,已经退了高热。
他足足昏睡了十二个时辰,嗓子仍如破锣般难以发出声音。
醒来的第一时间,他便要去看云裳。
黄达立即把他拦下,“玄知观主还在救治七王妃,您就在这里安心的等吧。”
“一天一夜,云裳还没脱离危险?”顾行俨简直无法相信。
“这……”
黄达一时不敢说玄知把诛仙草也喂了下去,“反正就是还没结束,您先把这碗汤喝了。”
冬翠熬的鸡汤美妙无比。
黄达自己灌了一大锅,感觉已恢复了大半精力。
顾行俨一动未动,他还是要去见玄知,“本王必须知道云裳的具体情况,你抬本王去见他们。”
空青正巧从外走进来,直截了当地道:“您就安心把汤喝了吧,玄知观主说,还需要几天的时间。”
“他趁此时机把诛仙草也给王妃服下了,胜负就在这几天,您就别去捣乱了!”
“你说什么?!!!”
顾行俨顿时暴怒了,“他居然直接给云裳用了诛仙草?他不知道那东西有多凶狠吗?他怎能这个时候用!”
“不然还能何时?王妃本来就命在旦夕,没有更多的时间了。”空青说着,眼泪都流了下来。
顾行俨无法接受,“诛仙草废了,本王可以继续找,可若云裳这个时候扛不住,她、她不就……”
空青哭嚷着道:“王妃本来就中了毒,此时以毒攻毒,是没办法中的办法。谁能想到曹贵妃的钗上居然还带毒,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恶了!”
“……”
顾行俨眼前一黑,心都停了片刻。
他只知道曹贵妃凶刺云裳,还不知钗上带毒?!
“抬本王去见玄知,本王有话问他。”
黄达:“殿下,您还是……”
顾行俨二话不说直接下了床,他说见就要见,任何人都无法阻止他。
黄达知道他又犯了倔,连忙拿轮椅扶他坐下。
几人来到玄知的屋门口。
“玄知。”
顾行俨不敢大声,生怕惊扰了他。
一个影子闪到门口,扔出来一个玉碗,碗里是紫黑的液体。
“曹贵妃的毒,去查。”
顾行俨鹰眸如火,他强忍怒意,“本王一定会查清的,云裳现在怎样?”
“要么会痊愈,要么准备两口棺材,不要再来打扰了。”
玄知说完便离开。
屋内悄无声息,又没人胆敢进去。
空青与黄达担忧地看着顾行俨。
顾行俨把那碗毒液小心翼翼地包起来,“召太医,查毒寻根。”
“查毒?这就是曹贵妃下的毒,还有必要查吗?”黄达有些糊涂。
顾行俨让他把轮椅推离此处以免打扰到玄知,“玄知既然说查,就不会是普通的毒。”
“把按察司的人调来一队,云裳醒来之前,本王务必要把害她的人全部挖出来!”
“这是否要向陛下请示?毕竟牵扯到宫中,或许还有太后。”
顾行俨哑着声音,却如神邸之命,“本王要查,哪怕是把苍国翻了个天,本王也要查出所有的人,别再废话了,懂吗?”
黄达:“是!”
按察司迅速来人,将讲经阁全线封闭,不允许任何外人踏入其中。
黄达单独带人守在云裳的房间外,包括春姑姑和孙姑姑都被赶去外线守候,只允许空青和夏翠两个人时不时送些吃食进去给玄知。
顾行俨仍旧只能坐轮椅。
但他已经离开讲经阁,从毒的来源查起。
查毒,自然少不得进宫审问曹贵妃。
曹贵妃此时在太后的慈安宫中囚禁长跪。
不仅长跪,还要不停地抄经。
一页又一页的经文,让她忘记了白天与黑夜。
抄累了倒在地上便睡去。
醒了之后便继续。
连续几日的青粥小菜,让曹贵妃已经没了往日的容光闪耀,脸色晦暗,圆润的双腮帮都塌陷下去,更显刻薄。
可她越在奋力抄经,她的心情越是愤恨。
她很想知道云裳到底死没死。
倘若死了,让她抄到死,她也死而无怨。
可若没死?她就要想更多的办法,让她必须死!
一阵清脆的脚步声渐渐传来。
曹贵妃抬起头,看到居高俯视她的太后。
她眼神微眯了下,却站直了身体,不肯再膝盖跪地。
可是跪得久了,猛地一起,曹贵妃踉跄头晕,险些栽个跟头。
太后看着散落在地的经文,“做下这等恶事,你居然心中不服?连佛祖都不敬畏的人,实在无可救药了。”
“您常年食素抄佛经,不也没万物无相,一心只想着太子继位,但凡谁有异心,您都手段残忍,立即扼杀。”
曹贵妃平视着太后,丝毫没有敬畏之色,“此时说本宫不敬佛祖,听起来好似笑话。”
太后脸色一僵,顿时斥令:“给哀家掌嘴!”
常公公上前便抽了曹贵妃十个嘴巴,并摁她跪下,“只要您在宫中一天、还活着一天,就没有资格与太后娘娘这般说话。”
曹贵妃嘴角流血,脑袋胀痛的似裂开一样,“本宫是贵妃娘娘,是有品阶身份的人,岂容你这般侮辱,本宫要见陛下!”
“做下这等耻辱之事,你还想见陛下?原本哀家想给你留一条活路,可惜不凑巧,你赶上顾行俨回了京城,已经在慈安宫门前,向哀家要人了。”
曹贵妃惊住,顾行俨怎么突然回来了?!
“本宫毒死他不想要的女人,不是正帮了他的忙?他应该感谢本宫!”
“他是否感谢你,哀家不知,但哀家看到那碗毒,倒是想起了一个人。”
太后看向曹贵妃,“你应该知道哀家说的是谁吧。”
“本宫怎么能知道?本宫什么都不知道!”
曹贵妃缓过神,脸上流露一刹慌张之色。
“你真的不知道?”
太后的神色更冷峻,“你现在告诉哀家,哀家赐你一死,可保忠孝伯府不伤一人。”
曹贵妃梗着脖子不认输,“你休要拿母族来威胁我,他们死不死,与我何干!”
“那泗阳呢?你也不在意了吗?”太后提起她唯一的一个女儿。
曹贵妃已在崩溃边缘的弦儿彻底垮掉,“你可以赐我死,但千万不要把泗阳扯进来,此事完全与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