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校尉，我们已经是到了哪里？”马车一侧的门帘掀起，露出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他望着前方的道路，淡淡的问道。
“回大人，此处是张家镇地界，距玄甲城只有不到500里的路程，明日应该可以见得到侯将军。”守卫在马车旁一位年轻的轻甲骑兵立马驾马过来，躬身回道。
“都已经到了张家镇地界了吗？这里原本就是这般荒凉吗？”老者看着道路两旁人烟罕见，良田荒芜的景象，不禁问道。
“……这里以前不是这样的，但是，前几年这里发生了胡人南下，这里被洗劫一空。”马校尉沉默一会儿，道。
“马校尉，你是哪里人士……哦，就是这里吧？不过，那里的房子倒是很豪华啊。”老者意味深长的道。
“那是张家！”马校尉只说了几个字，便闭口不言。
“嘿，张家！”老者也知道其中部分情况，到现在他有要事在身，不能节外生枝，只能放下窗帘，闭上眼睛在心里暗道。
他就是唐俭，未来的民部尚书，这次出使突厥，明则劝降颉利可汗，实则配合此次北征大军剿灭突厥的任务，就是他晋升尚书的资本。
要知道这次过去，他可是用命去赌博，那次玄武门之变后的颉利可汗竟然带着兵马跑到了靠近长安的地界，这不只是吓到了李世民，更是吓到了他们这些文臣世家。
五胡乱华的时代，世家的记忆还没有那么快消失。
平常的战乱可以，只要能保住自己世族的利益，那些世家就不会紧张，但是，颉利可汗的那场南下可是犯了大忌。
于是，关中的部分世家便没有给李世民这次北征拖后腿。
他们的观念就是，不认可李世民这个不是纯种的汉人成为皇帝，但是，给他们带来威胁和刺激的东突厥必须灭族，而颉利可汗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至于那些一直在为了私利竟然将他们带入险境的家族？
他们表示家里的土地不够分了，需要寻找新的资源。
张家镇中一个高大的门院里，一位少年正在一位老者的陪伴下清理着停靠在门院中的货物。
“好了，张管家。货物没有遗漏，这次又得靠你了。”少年将货物一一核对之后，点了点头道。
“放心吧，大少爷。有我在，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张管家一脸激动的道。
作为一个管家能够得到主家的礼待，就是一件值得让他誓死效忠的事。
在这个时代，很多人看重的不是金钱，而你对他的态度和礼遇。甚至有些时候，你给予他金钱还会被他看作是对自己的侮辱，这是会被别人报复。
“父亲大人，这次真的要给出这么多的铁器？”少年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看着走出大门不见身影的商队，转身看着坐在大厅中喝茶的青年，问道。
少年的笑容一直就没有变化过，看起来十分的阳光和温和，若是在那些少女眼中就妥妥的是一位家世颇丰的世家公子的模板，但是，若是你一直盯着他却会发现少年的眼神有些空洞，挂在脸上的笑容就像是死人一般。
“子鱼，此次若是不多将这些铁器卖出去，说不定突厥是熬不过今年了。”张家族长淡淡的道。
“哦？是李唐准备动手了吗？也是原本以为今年关中蝗灾会将李氏的座位晃动，给我们提供某些可布置棋盘的机会，却没有想到棋盘是铺上了，但是，李氏竟然直接推行了《食虫令》，硬是将这不利的局面给变成了有利的形势。”张子鱼一边说着，脸上的表情也随着越来越激动的情绪而变得扭曲起来。
“你的心不静了。”族长顿了顿，然后从榻上起来，接着道：“自汉朝而后几百年来，我们这些世家每一位都是坐上那方座椅的继承者，但是，现在李氏已经抢先，那么我们就只有慢慢等待。修身养息，等待时机的到来。”
“所以这也是您将今年的主事人交易给陈家的原因？”张子鱼恍然大悟的道。
“你说呢？该挣的钱，我们一分都不会少，谁拿了我们的东西，我们就可以砍了他的手。这一点你还是要该和你弟弟多学学。”族长背着手，朝内院走去，一边走一边道。
“父亲大人英明！孩儿一定会多向子贤学习的。”张子鱼再次恢复了温和的笑容，拱手施礼道。
但是，他深深低下的头颅将眼神中那股怒火隐藏在暗中。
“父亲大人，我的母亲就是这样被你砍断了‘手’！毕竟，我只是一个庶子而已。”
当张子鱼再次抬起头时，已经再次恢复了原本温文尔雅的模样。
忽然，有一名穿着下人服饰的男子从一个阴暗角落中一闪而过，一个拇指大小的黑影直袭张子鱼而来。
张子鱼的耳朵微微一动，右手就像是打开骚扰自己的蚊子一般挥了挥手，那团黑影便直接落入到他宽大的袖子当中。
整个过程只有短短不到几个呼吸的时间，这就可以看出，张子鱼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想想也是，毕竟，一个身处在世家子弟中的庶子，而且在名份上还是张家嫡子—张子贤的大哥，是张家的大公子，若是没有一点防身的技巧和心机，说不定早就成为后院水池中的一的尸体。
张子鱼疾步走回自己房间之中，打开窗户，拿起书籍开始自己的读书之旅，这是他每次忙完事情后都会做的一件事。
就像他一直在家中所说的那样：“既然张家的族长之位已经与我无缘，那么，我就只能靠着圣贤之书方可出人头地。”
而这一幕完全符合张家的利益，也符合张家嫡子的利益，毕竟作为走私铁器等物品，没有人在朝中通风报信可是会抄家灭族的。
当然，那些人并没有那么容易相信张子鱼。
于是，他便只能刻苦读书，不管在何时，因为书中才可以藏住他的秘密。
“有外来人来了，这就说明应该是探子？但是，其中有马车，而且其中装束也没有任何的隐藏，这是何故？”
张子鱼百思不得其解，但是，这却不妨碍将这件是隐藏下去。
毕竟这有可能是他将整个张家推向毁灭的一步闲棋。
他轻轻的在门窗上敲了敲，像是背诵书籍时突然忘记了，正在回忆一般。
然而就算是张子鱼也没有想到，正是因为他这样的举动彻底将张家推向了毁灭。
一共一百九十三口，唯一人活了下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