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展琛慢条斯理把头发吹干,正对上景苒期待的眼神,也没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景家现在除了挽回陈超的合约,还有后手吗?”
景苒抿唇,脑海里一瞬而过景珩说,等到那个人回来,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但是她太了解哥哥。
若非万不得已,是不会麻烦到那个人的,这样的人情债,还是都堆在她一个人身上好了。
她老老实实地摇头,“我承认,我哥哥经营是有些弊端。把鸡蛋放在陈超这一个篮子里。泰兰跟景氏合作已久,甚至比我认识薄嘉木还要久,他近半年虽然已经在抽身,但是依赖性确实太强,收效甚微。”
按照上辈子的记忆,景珩并没有在陈超身上吃过这样的亏,只是在她决意要嫁给薄嘉木以后,他就开始跟任何有关薄家的人和事做割裂。
陈超就是其中之一。
只是景父早年不善经营,景家交到他手里的时候就已经垂垂老矣,景珩少年当家,能把景家经营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经是尽力。
想要把泰兰这样子的大合作方剥离,需要时间,需要成本。
因为薄嘉木这么横插一杠,才出现现在的变故。
不然景氏,会顺风顺水发展,直到被薄嘉木把他们一家都害死之前,景氏已经在自己的行业,稳稳立于前三。
她只恨上辈子的自己,为什么不学无术,说跟薄嘉木走了就走了,学业丢了,人脉也丢了,一心一意在家给他当什么贤妻良母。
甚至半点余地也没给自己留。
以至于如今的景苒,还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能改变现在景珩的困境,只能求助于人。
薄展琛道,“我记得,你是双学位毕业,研究生的导师,也姓陈?”
景苒还沉浸在自责之中,闻言倏然抬头,脱口道,“你怎么知道?”
薄展琛淡笑一声,起身坐在床边的沙发上,“你不会以为,薄家真的随便在外面找个女人,就能带回家结婚吧。”
景苒瞬间反应过来,以前只听说嫁进豪门会被背调,自己也还纳闷她进薄家的时候,没有人来询问她的过去,觉得薄家开明清醒,原来这些事,早就已经有人在背地里做过了。
仔细一想,薄家虽然看不上景家,对她也只是算客气,但是确实没在大事上为难过她。
景苒好奇,顺口就嘀咕了一句,“之前听说你们上层圈子的信息都是流通的,是不是我的信息都会在你们的圈子里留存?成为我的履历?”
这些阴私的事情,薄展琛倒也没避讳景苒,“算是。”
所以,豪门跟豪门之间会联姻。
但是为了防止因为一个女人或者一个男人得罪其他世家,有些东西都会在合理范围内规避掉,免得两家反目成仇。
这套方法虽然俗气,但是确实帮不少人规避了不必要的风险。
景苒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半开玩笑道,“那完了,我可能这辈子都进不了豪门了。”
就她这名声,怕是落在别人嘴里,是兴风作浪,怕是没人敢要她了。
话是这么说,她眼里可半点也没有遗憾的样子,甚至还带着几分如释重负,
“也不是不行,嫁进薄家不就好了。”薄展琛顿了顿,才开口道。
景苒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脸敬谢不敏地看着眼前人,“那还是别了,有福之女,不入无福之门。”
她不想跟薄展琛深聊这个话题,立刻转移了话题,“你刚才说我们导师怎么了?”
薄展琛只是道,“陈家背景复杂,家里的子弟遍布各行各业,还都是中坚力量。但是骨子里是正的,家族内部很是团结,不像其他的世家,底蕴再厚,总有偏私。陈家最讲究的是上行下效,长者为尊。这事儿闹到陈老爷子那太大,反而容易让陈超误会。但是找到平辈或者是叔伯父辈却是刚好。”
景苒瞬间反应过来。
她的导师姓陈,莫非就是陈超的陈?
想了想,她果断摇了摇头,眼底带着几分为难和遗憾,“不行,陈导一心泡在研究上,从我上学时候就跟着各种团队满世界的跑,采风各地的建筑设计什么的。他是个纯净的学者,被这些事困扰,是在打扰他的事业。”
这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陈导在她毕业的时候,一心想留下她深造,甚至给她介绍了好几次知名研究所的工作。
但是景苒选择了薄嘉木,所以都拒绝了。
景苒至今忘不掉陈导知道她的选择之后,失望的眼神。
她至今能面对景珩和景父景母,不仅因为深爱,更是因为他们之间割舍不断的骨肉亲情,她知道不管怎样,他们都会原谅她。
可陈导,是师恩大过天,他有很多学生,却依旧在她身上耗费了诸多精力挽回。
景苒至今不敢面对他。
“景苒,生意场上的人脉和人情,都是要经营的。你还停留在你的学术时代,又想当一个获益者,天下不会有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更何况,就算是天上真的掉馅饼,也只会掉在有准备的人身上。”薄展琛声音有些低沉,带着点意味深长,上下扫了一眼景苒脖子以下的位置,这一眼并不带任何的感情。
景苒却无端觉得自己像是砧板上的肉,也像是一份被传阅在各大世家之间的履历,被人肆意地评头论足,挑选,最终因为踹掉出轨的渣未婚夫这样分明正确的事,被淘汰。
她觉得不舒服,但是又毫无反手之力,只是强忍着胸口激荡的情绪,梗着脖子任由薄展琛打量。
薄展琛这次却是没动她,只是略带遗憾地说,“你想一直做一张履历,被所有人审视,像是一个货物,在豪门流通吗?景苒,身体和漂亮的脸蛋,只是最表层的资本。靠这个,你永远赢不了。”
景苒一瞬,感觉这句话像是一个巴掌,重重地甩在她脸上,燥热,羞耻,还有那些被压抑的恨意,都在这瞬间翻涌而上。
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之前因为薄展琛几句话,恼羞成怒,是多么的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