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队,您这话什么意思”鱼谦一愣,一时间没搞清楚甘支队长在说什么
“我说,你手头现在追的马雯案,和李曜战案,转交由省厅的专案组负责。你回来交接一下。”电话那头甘队声线不变,依然平静
“甘队,没搞错吧我为什么没收到消息”
“这不是给你消息了好了电话里不方便说那么多,你赶紧回局里。”说着甘队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边只剩鱼谦举着手机发呆,他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会突然冒出一个专案组来,他只是拿这话框迟海锋,可从没想到真蹦出一个专案组来。不过甘支队再怎么无聊也不是能拿这种话开玩笑的人。
“鱼哥,还真要组建专案组啊可听这语气,好像没咱们的事啊”迟海锋也听出了有些不对劲,扯着脖子问道
鱼谦脸一黑,翻手把手机揣回怀里,丢下一句“我怎么知道。“便就急急忙忙的往回赶了,只留下迟海锋一脸茫然摸不着头脑
…
会议室里,鱼谦拉着脸盯着对面的所谓“专案组”,若不是因为首上坐着刘正明和甘支队,他几乎要怀疑对面是一队精心伪装的骗子。
排头一人他倒是认识,确实是省厅的人。不过此刻他显然和自己一样完全处于一个茫然的状态,一篇通稿念的结结巴巴。旁边两名穿着黑西装理着寸头的男子,怎么看怎么和警察不搭边,说是银行里的还差不多,左看右看挑不出什么说的上来的特点。再往下一人更加离谱,是一名看年龄足足80开外的枯瘦老人,浑身瘦极。脸上的肉就像贴在骨头上一样,突出两块高高的颧骨和一个鹰钩鼻。那双交叉置在桌子上的手又长又细裹着厚厚的老茧虽瘦却给人一种十分有力的感觉。而最后几人明显是保镖一类的角色,贲起的肌肉把衣服撑的鼓鼓囊囊,鱼谦在南方已是少见的壮汉,这几人看起来比鱼谦还要大上两号。这一行人自然就是张李两名专员,和吴沁源以及几名随行的安保人员了。
“…就是这样,这个,嗯。希望s市局配合一下省厅专案组的工作。”那名省厅来的警员终于磕磕绊绊的念完了通稿,从他被安排带队来交接案件开始到现在,才几个小时,他连通稿都没来的及看完一边。虽然知道自己是被拉过来走个过场但是具体是什么情况他一点都没搞清楚。
“专案组几位看上去倒是眼生的很呀”鱼谦等通稿念完,率先发难,直逼静坐不语的张李二人,
“老鱼你怎么说话的。”刘正明赶忙截下话头,他当然知道这一行人不是省厅的,更不是什么专案组。不过他作为局长收到了公安部直发的文件,尽管他不知道这一行人是什么身份,盯上这两起案件的原因是什么,但是既然是公安部越级安排,自己自然没有怀疑调查的必要。
“正常说话,什么时候,上面一纸调令,这案子就能随便的转来转去了而且我没听错的话。”鱼谦扭头盯着省厅的警员“这专案组里竟然没一个s市局的人,就算是省厅接管,这把本地刑警都排除在外的操作我闻所未闻啊。”
“厅里有厅里的安排,有什么疑问等案件交接之后,我们私下讨论,时间紧迫不要耽误厅里同志的时间。”甘支队也出声打圆场,两人接到上级通知的时候就知道八成要坏菜,此刻眼见鱼谦的犟劲上来了不由得暗暗叫苦。
对于鱼谦来说,这两件案子远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许多人在人生中都遇到过重大打击,但是不同的是有的人走了出来,而有的人留下了沉重的心理阴影。而在鱼谦身上,这份打击的沉重远不是普通人能接受的。就在他人生事业的巅峰期,娇妻在旁,又生的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这名警界冉冉升起的新星是局里所有人羡慕的对象。
然而一切在那个早上,戛然而止。
如果说鱼谦的女儿瑶瑶的死,还不至于打垮鱼谦,但是瑶瑶那诡异的死法和由他亲手调查出来的自杀这一结果,则深深的撕裂了鱼谦的身心。在鱼谦看来,这不亚于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而妻子云染的离去则成为了压跨鱼谦的最后一根稻草。
从小缺乏双亲关爱的鱼谦,发誓要给自己的妻儿子女最好的生活。可上天偏偏就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他努力为之奋斗半生的家庭顷刻间分崩离析,还是由他亲手毁灭的。这份天堂与地狱的落差彻底毁掉了鱼谦的人生。
瑶瑶的死是一个分水岭,这给鱼谦带来的不仅是心灵上的伤痛,更是人生上的迷茫。鱼谦的的人生目标瞬间消失了,而伴随着妻子的离去,查明女儿死亡的真相成为了他新的人生目标。然而这份希望并非拯救了一个情感崩溃的的父亲,而是从仇恨的地狱中拉回了一个绝望的魔鬼。
马雯李曜战两个案子,就是在苦海足足挣扎十年的鱼谦好不容易抓到的两根稻草,就这么让他松手是断然不可能的。“私下讨论这里不是警局吗会议室里的不都是我们的好同志吗有什么事情,不能当面说清楚呢”鱼谦红着眼,眼神中蕴着歇斯底里的疯狂,表面看上去却愈发的冷静。
“好好好,你不是要说吗那就当面说清楚。”刘正明眼见是拉不住了,只得换个角度“这两个案子,牵扯范围太大,根本不是我们市局能够查清的,所以省厅调来了专案组,你还有什么不清楚你之前不是一直强调这两个案子不简单吗现在随了你心愿,上面重视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为什么,专案组里,没有我们一队!我们查了那么久,现在一句话,说都转走就转走哪有这个道理!”鱼谦梗着脖子,丝毫不给刘正明面子,此刻莫说刘正明,就是真在对面排一排正国级干部,他也敢怼回去。
“胡闹!你把警察局当什么地方了把你那官僚主义,地方主义作风收起来!看看你,这股子做派像什么样子,哪还像一名人民警察!”老甘也看不下去了,连忙出声训斥道
“好,可以,没问题。”鱼谦冷冷一笑“不是要转接吗来,我今天就坐在这,我倒要看看我不点头,谁能接手这个案子!别说你们几个来历不明的伪警,就是部里派下来的,也没用!”
“鱼谦,你疯了!”刘正明和老甘听得此话吓的头发都竖起来了,这可真是迎钦差撞到了活祖宗。两人怎么也想不明白,鱼谦疯是疯了一点,但是怎么今天就这么不顾全大局呢
“案子以后还可以慢慢查,难道你就比省厅派下来的专案组强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看你是不想干了!”刘甘二人急得满头是汗,刘正明扯着嗓子训,一个劲暗示鱼谦不要冲动,要是真的因为这个被撤了职,那真就再也没机会查清真相了。
其实鱼谦也明白这个道理,说到底只要他在警局一天,总有接触案件的机会。但是唯独今天,他不敢让步。不单单是因为马雯与李曜战案是这十年来他最接近当年真相的一次,更是因为此刻坐在自己对面的三人。
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三个人和那个神秘的黑衣人是同一类人!
不是因为长相衣着,也不是因为身形体态。而是那种浓浓的,扑面而来的违和感,这种感觉他在马雯身死的出租屋中的感觉到过,在李曜战残缺不全的尸体前感觉到过,也在十年前那个早晨,感觉到过。即便自己如此过分的冲撞对方,那三人仍旧纹丝不动的坐在那里冷眼旁观,好像只是三名旁观者。或者说感觉上三人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鱼谦的下意识的认为如果放手了这个案子,那么自己将永远也没有机会再去接触那个世界的秘密了,没有道理,没有理由,只是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警告他千万不要放手!
“您是叫鱼谦,是吗”张专员眼看事态往不可控制的方向越走越远,终于开口插入了三人的争执中,但却并非责备,而是带着几分对鱼谦本人的兴趣。
“不错。”鱼谦一皱眉头,答道
“我能知道,您为什么一定要加入专案组吗”张专员心平气和的问道,嘴边带着一抹人畜无害的微笑。
眼见对方这个态度,鱼谦反倒有些有力使不出的感觉。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要是对方真的当面锣对面鼓的和自己对拆,他倒是不惧。可张专员这么一弄倒显得他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
“这案子我追了这么久,你们说转走就转走,这我实在没法接受,我总得给下面这几天没日没夜调查的兄弟们一个解释。”鱼谦只得把声音下了两个八度,闷声说道
“这个好办,给了你解释,你就能接受并配合我们转接案子吗”张专员依旧笑眯眯的问
“只要这个解释能让我接…”说道这里,鱼谦声音不自然的停了下了。
他扪心自问,真的给了他解释他就能接受吗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他只是不想让出这两个案子,尤其是不想让给这三个人,如果松口了,恐怕就再没有以后了,这可能是他唯一窥探那个世界的机会了。
“也就是说,无论怎样,你都不能接受将这两个案子转到‘我们’这里是吗”张专员并没有刻意强调自己省厅专案组的身份,而是在我们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鱼谦察觉到了对方言语中的异样,他隐约有些明白对方在向他强调某些无法明说的东西。可是那种隐隐约约晦朔不明的感觉在心头缭绕,却怎么也抓不住,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鱼谦不知该作何回答干脆沉默以对。
“吴老,您觉得,这名刑警的素质如何”张专员也不催促鱼谦回答,转头笑着问向吴沁源。
“你衡量就好,何必问我的意见。”吴沁源从会议一开始就在沉思,此刻骤闻此问顺口推脱
“吴老,您现在已经迁任s市的负责人了,增减人员理应和您商定。”张专员压低声音说道
吴沁源点点头,凝神看向鱼谦,片刻之后双眉紧锁似乎想起了什么。张口问出了一句令鱼谦大惊失色都话
“姓鱼…不知十年前s市有一起自杀案,受害者鱼瑶和阁下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