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青涩的绪,带着轻柔的惆怅,泛着初夏尖荷般淡淡的忧伤。
“不过人总是会死的嘛。”任源调笑道“这总是避不过的。”
“可我还年轻,我不想就这么死去。”秋鲤沫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尽管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但是他很清楚,就在这柔软的肌肤下,盘踞着数团令人不敢直视的可怖团。
“醒来之后,我想了很多。”秋鲤沫如幼猫般蜷起体,带着些许疲惫说道“我现在,已经不是一个普通人类了吧”
“为什么外表上并看不出来呀。”
“总不能因为看不出来,这些东西就不存在了吧。”秋鲤沫苦笑道“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可是之前你并不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你不一样活得好好的吗”
“可是我现在知道了啊…”
“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区别吗”
“有区别吗”任源严肃的说道“如果我没有告诉你,接下来你想要做什么呢”
“我想…”秋鲤沫一愣,避过任源的眼神说道“我还没考虑过要去做什么…”
“倘若你现在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出门,我们就假若被车撞到了吧。这个不奇怪吧每天都有很多人死于非命。那么对你来说难道不比现在这样更糟糕吗”
“或者这么说。”任源继续说道“对你来说,活着是为了什么呢如果对你来说活着就只是活下去的话,那么不管是死于车祸或别的什么原因,还是死于你现在上的隐患,区别又在哪里呢”
秋鲤沫目瞪口呆的看着任源,搅动自己可怜的小脑袋,绕了半晌嗫嚅着说道“那正常人,也不会像我这样,肚子里有这么多那种东西吧”
“对你造成什么困扰了吗”
“可..可…可正常人不会那么快的恢复伤口吧”
“这难道不是好事吗”任源笑道“你不是不想死吗不是怕死吗伤口恢复的快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本能的,秋鲤沫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问题,然而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被任源这么一说,肚子里的这些被称作心种的诡异团,仿佛变成了什么难得的好处。
“就算我这样想…”秋鲤沫顿了顿,辩解道“别人也会这么想吗”
“什么怎么想”任源问道“你是指是否将你作为普通人看待吗”
“嗯。”秋鲤沫低头说道“他一定会把我看坐怪物…”
“你不告诉他们不就行了吗”任源笑道“就像我一开始说的那样,从外表看,并看不出来啊”
激动之下,秋鲤沫脱口而出
“那要是他已经知道了呢”
“哦呀”任源坏坏一笑“已经知道的人不多啊你是怕谁知道呀”
秋鲤沫知失言,慌忙捂住嘴巴拼命摇头否认“我只是担心这种可能,如果别人知道了一定会把我看作怪物的…”
在任源满含意味深长笑意的注视下,秋鲤沫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终于不出声了,自暴自弃般的闭上了嘴巴。
“我来猜猜看,你是不想被谁看作怪物呢”任源调侃道“终归不是我吧我本来就是个怪物。”
“…”
“那孟伟不会,是他的话你也不会费力逃出来,更不可能是美杜莎,看样子你和她也不怎么亲近。”
“那是织吗还是姜梓文她俩都很漂亮。”任源拍着少年的肩膀一脸坏笑的说道“要我说嘛,这两个人都有缺陷。这挑女朋友可不能马虎,光看脸蛋材那是不…”
“谁说是她们了。”秋鲤沫推开任源的手,没好气的说道“我说了只是假如,假如遇到…”
“不是她们那剩下的就…”
“你闭嘴!闭嘴!闭嘴!”少年霍然起,扬起两只堪比少女的纤弱手臂敲打着任源,满脸气急败坏的神色。
“好好好,我不猜了不猜了。”任源单手挡住少年软绵无力的挥拳,只是几下少年就累的气喘吁吁。昨的解剖任源虽然并没有摘除秋鲤沫肚子里的心种,但是包括切片在内着实好好料理了一番,大大压制了其活。加上担惊受怕之下少年又没怎么进食,此刻的体前所未有的虚弱。
“看来,你找到活下去的理由了。”任源捏住少年的粉拳,淡笑着说道“那就怀着对死亡的恐惧,挣扎下去吧,为了你自己。”
收回拳头的秋鲤沫闷闷缩回被里,低声嘀咕道“从你嘴里说出来,也没什么说服力…”
任源掀开被子的另一角,也躺到了上,笑着说道“那就不要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好好睡觉吧。明天早上一觉起来,就是新的人生了。”
“你怎么也躺上来了啊!”秋鲤沫抱着被子惊叫道
“这是我的啊,我不在这里睡在哪里睡啊”任源调笑道“放心吧,这三个人也躺的下来。”
“这别墅里不还有空屋子嘛…”
“你在这也住不了几天,难不成因为你再打扫一件屋子不成况且你刚做完手术惊扰了肚子里的东西,这几天你还是在我边比较好。”
“住不了几天”
“是呀,你不是不想住这里吗”
“那我之后要住哪里。”秋鲤沫这才想起,鱼谦说自己如何处理还要等任源拍板,顿时有些紧张起来。现在自己已经没有了和对方谈判的资本,少年十分担心任源会出尔反尔,拒绝履行之前的承诺。
“你不是想住鱼谦的家吗我要人去修了,我估计最多一周,你就可以搬进去了。这几天你就先在我这里凑合凑合吧。“
突如其来的喜讯震惊了秋鲤沫,少年不敢置信的问道“真的你真的同意我去鱼叔家住”
“当然,我骗你干什么。”任源眨眨眼说道“之前不是答应过你嘛,我会处理好你的衣食住行的。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感受着后少年因为兴奋而躁动不安的绪,闭目装睡的任源嘴角挂起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一切已经如自己所愿成功走上了既定的路线。
“织,你可要好好加油,不要让我失望啊…”
倒扣在地面上的蛋形房间中,无数大大小小的管道交错纠缠,最终集结于房间中心高耸的金属座位上。
这座矗立于房间中心的钢铁王座,充满着后现代风格的金属质感。明亮耀眼的合金构件钩嵌链结,浑如一只怪兽的巨蛋被侧面刨开,露出犹如幼崽内脏切面般的复杂结构,和毛细血管般的繁复纹路。
端坐在这精致瑰丽的蛋坐上,是一名长袍逶地的神秘人,扣在头上的蓬帽又宽又大,将面容彻底遮在下方。连同形肤肌都被彻彻底底的隐藏在厚重的褐色长袍中,除了露出袍底的白色发梢,其余部位皆都不露分毫。
便是
探出袍底的头发也非是如普通白发般,透着沧桑和腐旧。反而色泽晶莹,光彩耀眼,让人很难通过这头发推断这端坐在蛋座中的,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实际上即便是在琐罗亚斯德教派内部,也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端坐在蛋座之上的,正是琐罗亚斯德教派z国分部的三巨头之一,大祭司—隐。而他下的这蛋形金属巨座,则是被称作“离垢王座”的特殊装置。除却能够维持大祭司隐的能量摄取和新陈代谢问题,还兼顾很多其他的作用。
教派众人内只知道作为三巨头之一的大祭司隐,终端坐于离垢王座上不离分毫,却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坐上去的,又为什么从不离开。甚至绝大对数教众,从没有见过他们的大祭司一面。相比于主教普罗米修斯,隐在教派中显得更加的神秘莫测,不可捉摸。
每次前来面见隐,美杜莎都会生出冲上离垢王座,将对方的斗篷扯下来的想法。她非常想看看,那个遮在斗篷下,连接着无数大大小小,透明半透明接管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乃至于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一团不可名状的怪
可美杜莎很清楚,无论如何冲撞隐都不是一个理智的行为。且不说离垢王座本就是一架攻防兼备的作战堡垒,能够以一己之力消除教派整个地下宫的存在感,隐是琐罗亚斯德教派赖以立足的,最重要的依仗。
琐罗亚斯德教派分部能够在被各大降临派,视为绝对地的z国存在至今,说是全靠隐一力为之也未尝不可。包括由隐亲自制作的隐衣,也是外出行动避过天网的惟一手段。即便是作为主教的普罗米修斯,也从未对隐不敬分毫。
然而在美杜莎看来,相比与深不可测的普罗米修斯,隐更加令她恐惧和忌惮。如果说十年前,毁灭了学院派“珈蓝浮岛”的任源和伤流年是美杜莎记忆中永不磨灭的黑暗一页,那么那夜将自己带离珈蓝浮岛的隐,则带给她一个永恒不灭的梦靥。
正是隐将学院派的一切传授给了她,而用的,则是学院派的方法。
“老师。”美杜莎站到离垢王座前,弯腰致意,轻声说道“我有些疑问,希望能得到您的解答。”
离垢王座上的长袍下微微翕动,一个混沌不辨雌雄的合成音,毫无感的缓缓响起
“什么问题”
已经熟悉了隐说话风格的美杜莎,脸上依然显现着恭敬的神色,配合着对方的语速说道
“我想知道,神真的存在吗”
沉默片刻,隐缓缓答道
“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卡戎没有敌过伪神之躯。”美杜莎视线凝视着王座下方,沉声说道“并不是力量和速度上落于下风,而是在神格的对撞上,败给了后者。伪神之躯依靠自的独立现实,撑破了卡戎的现实。”
“所以呢”混沌的声音再次响起,听不出任何的波动
“为什么,为什么以神为蓝本的卡戎,会在神格上败给一个依靠谎言,窃取了神格盗贼”美杜莎语气激动起来“卡戎应该是完美的!我能接受它在速度和力量上败给伪神之躯,但我不能接受,在神格上落于下风!”
“…”面对美杜莎的质问,隐抱持着沉默并未给予任何回应。美杜莎抬起头来,看向覆在王座上的褐色长袍,眼神已然带有了几分质疑的神色。见隐不予回应,美杜莎进一步问道
“老师,我想知道,神是不是根本就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