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榨干了自己仅存的精力后,聂蒲终于在十一点四十分前赶到了十七楼。此刻无比巨大的成就感涌入了少女的心中。
对于她来说,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如此费劲过了。因为过于好的运气,让她纵然总是会遇到各种麻烦,可即便什么都不去做也能成功化险为夷。而今天久违的,让聂蒲萌生了不甘心的冲动,也让她久违的感受到了,尽力拼搏的感觉。
此刻汗湿透体气喘吁吁的少女,尽管双腿累的仿佛不属于自己,随时可能踉跄倒下。但无法言喻的满足感充斥着她的身心,此刻能否通过面试感觉中反倒没那么重要了。即便现在就转身回家,她也觉得此行不亏了。
话虽如此,能够就此拿下份不错的工作当然就更好了。她丝毫不介意为今天的喜悦搞个锦上添花,此刻的聂蒲感觉,再也没有什么困难能打到自己了。少女怀着这种激烈的心情,撑起酸软的双膝转出楼梯间,昂首向前看去,却见走廊正有名体型惊人的男子等着她。
而相比男子体型,更骇人的是对方擎在手中的事物。男子右手指间夹着三枚利箭,轻舒猿臂撑开手中的反曲弓。寒光闪闪的箭头,正直直对准了走出楼梯间的少女。还未待聂蒲反应过来,任源手指一松,弓弦发出清脆的崩响。长箭呼啸而至,直奔少女眉心射来。
“啊!”盯着监控的三人齐齐惊叫出声,在任源开始让小新去取弓时他们还没明白任源要做啥。毕竟他的行事风格从来都是天马行空,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即便任源的名声再坏,对灾部上下都知道他从来不会对普通人出手。他的滥杀只局限在异人身上,即便本人亲自承认杀害了上任龙牧吴昕婉,其中也穿插着不少诡异的谜团。是以三人并没有想到,任源竟会轻率的对身份未定的聂蒲痛下杀手。
只是此刻一切都来不及了,射速超过每秒百米的利箭穿过走廊短窄的空间,划出条完全笔直的轨迹向前奔去。这种情况下任何躲避都是徒劳的,长箭贯脑的惨景眼看就要当场上演。
还没有搞清楚什么状况的聂蒲,只觉得双膝一软,透支的体力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不由自主的跪坐到了地上。这无心之举恰恰挽救了她的性命,激射而至的利箭贴着少女发顶穿过,“叮”的声轻响,射进了少女身后的钢筋混凝土墙中。
尽管因为距离太近,还没法让弓箭彻底发挥威力。合金长箭没入墙体的部分仍接近半尺,漏在墙外的部分剧烈颤动着,发出激越的鸣响。后知后觉的的少女此刻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看着头顶犹鸣颤不绝的利箭顿时吓得脸色发白。
这突如其来的一箭,把聂蒲好不容易拽进身体的意识,又干脆利落的吓了出去。可怜的少女用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看着嗡响渐止的利箭,明白自己的脑袋刚刚差点,就要被钉在身后墙上了。
“噫,有点意思。”任源灵巧的调动着夹在指间的长箭,将第二枚合金箭搭在了弓弦上,对着倒在地的少女再次拉满了长弓。
“他疯了吗!”还没从第一箭的惊心动魄中缓过,盯着监控屏幕的鱼谦率先跳了起来,抢过桌面上的通讯器大吼道“你在干什么!见鬼快住手,你要杀了她吗!”
“聒噪。”无视了耳机中鱼谦的吼叫,任源瞄准少女鼓涨的胸口,手上加力就要发射。接着却听到了,远比首发更加清脆激烈的炸响。
早已成惊弓之鸟的聂蒲,业已没有了躲避逃命的力气。弓弦声响起的刹那,遍体激灵灵的一颤,满身热汗转凉,争先恐后的从周身毛孔中窜了出来。全身肌肉也随着弓弦声骤紧骤松,往昔的记忆走马灯般的在眼前回放。
“爸,妈,女儿来见你们了…”绝望的聂蒲浑身瘫软如泥,靠在身后冰冷的墙上。温热的气息在股间流淌,空气中荡漾开腥臊的味道。
过了片刻,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从身体上传来。聂蒲睁开紧闭的双眼向四周看去,周身上下完好无损,而前方的彪形大汉正打量着手中的反曲弓。
第二箭并没有射偏,准确的说根本就没有射出来。那声格外嘹亮的响动,却是弓弦绷断的声音。任源捻过断弦看了看,应该是长久没有保养造成的意外断裂。
伤流年的独立现实摆在那里,平时断然是不会使用本就不擅长的弓箭的。在仓库中吃了十年灰,弓弦断裂倒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早不断晚不断,偏偏此刻断掉就非常有意思了。任源看了看惊魂未定的聂蒲,又打量了番手中的断弓,自言自语道“可以啊,那接下来我看看你还能怎么办”
说完丢掉长弓,反手攥着合金长箭,抬脚向瘫坐在地上的聂蒲走去。连番惊吓之下,早就精疲力竭的少女此刻哪还有逃跑的力气,毫无意义抽动着僵直的双腿,眼睁睁看着索命恶魔般的男子几步跨到了自己面前。任源踏在地上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如催命丧钟,浑身绵软如絮的聂蒲根本动弹不得。从心理上,已经放弃了抵抗的想法。
任源在她身前停住了脚步,避开在地面蜿蜒的浊汤,将锐利的箭头顶在了少女的脖颈上。手腕微微向前轻送,刺破了少女娇嫩的肌肤,顿时细如发丝的红线挂在了后者起伏不定的胸脯上。
“住手!”一声爆喝响彻走廊,冲出电梯的鱼谦在几步外顿住前冲的脚步。一手端枪指着任源的脑袋,一手举着兼做起爆器的手机,厉声喝道“你在干什么!她只是个普通人!”
坐在地上的少女完全搞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很清楚眼前的男子只要手腕轻轻一抖,自己的小命就要不保了。此刻的她放空了大脑,不管怎样都好,她只希望眼下事情快点结束。就算被捅穿了喉咙,也比这么吊着口气担惊受怕强。
“嘛嘛,别这么紧张嘛,我只是做个小小的测视罢了。”任源笑着后撤半步,将握在手中的合金箭支丢在了地上。嬉皮笑脸的说道“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觉得我要杀了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吧”
“是吗,我可没看出来,要不是前两箭…”说到这里鱼谦下意识的住了嘴,看了看墙边脸色白如帛纸的聂蒲,不得不承认这都能活下来,运气真的不是一般的强。小新甚至放弃了,和他一起冲下楼阻止任源的暴行。因为怎么看,眼前的少女刚刚都该死透了。
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聂蒲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侥幸。看着面前男子钢铁浇筑般的粗壮手臂,她并不觉得对方要用弓箭才能取走自己脆弱的生命。
“您是…您是电话里那个…那个xx科技公司的面试官吗”查觉到男子的声音有些耳熟,少女试探性地问道
“嗯,对,我就是给你打电话的面试官。”任源微楞,继而笑道“我就是那个姓任的人事。”
“我…我能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吗”聂蒲懵懂的问道
“啊,没什么事,只是普通的面试流程罢了。”任源热情的向少女伸出了手“重新认识下吧,我叫任源。恭喜你,面试通过啦。”
少女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大手,惊疑不定的目光在任源和鱼谦二人之间逡巡。就算现在自己脑袋上真插着支百公分长的金属箭支,她也不会觉得自己刚才经历的是场面试。她更不会相信,眼前这名好似银背大猩猩的男子,会是什么科技公司的hr。
“呃,我觉得我可能并不能胜任这份工作,您还是另寻高明吧。”吓傻了的少女鼓起勇气,学着任源的语气出声推辞道“这边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
“哈哈哈哈。”任源放声大笑,震得整条走廊嗡嗡作响,回望面色不善的鱼谦说道“你看到没老鱼,这姑娘还挺幽默。”
听的对方语气根本没有放自己走的意思,心力交瘁的少女终于“哇”的哭了出来。伸手胡乱的抹着眼泪,吭吭哧哧的嚎道“求求你们了,不要杀我,我还年轻,我不想死啊。我只是来应聘工作的啊,我什么坏事都没干过啊!”
“为什么我这辈子这么倒霉啊,妈妈走得早,爸爸也没有了,现在,现在….啊啊啊,妈妈,救救我啊,我不想死啊。”
这回不同于骗取年轻交警时的假哭,聂蒲是真的崩溃了。放开了喉咙之后,少女将面前的一切都抛诸脑后,痛痛快快,酣畅淋漓的哭了出来。在车上匆忙补起来的妆容被鼻涕眼泪彻底冲垮,双手胡抹之下乱糟糟的洇染开来。
“你看你看,老鱼你这么凶干嘛,都把人姑娘吓哭了。”任源向着后者抱怨道“好好的别动刀动枪的,快收起来。”
说着任源伸手抄住少女的腋下,像抓娃娃那样的提了起来,黄浊的液体顺着肉色丝袜滴滴答答的流了下来。“你要是再哭个没完,我可真生气了啊。”话音刚落少女登时止住了哭声,只是不知道是抽噎,还是单纯害怕,身体仍不住的颤抖。
这边鱼谦也将手枪收了起来,如果任源想做什么,想靠手枪制止他根本就是个玩笑。而且看起来,任源似乎真的没有打算把聂蒲给怎么样。
“你就为了证实猜测,就对普通人这么做你有没有想过失手了怎么办”鱼谦气愤地说道
“怕啥,不过就是中两箭而已,难道我还救不回来吗”任源满不在乎的说道,双手下沉让聂蒲双脚够到地面上“我说,你自己能站稳吗”
“我…我尽量…”少女压抑着哭腔回答道,此刻双腿早就感觉不到了,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力气,适应了片刻方才站直身体。离了任源双手的扶持,如同喝醉了酒般前后乱摆。过了良久,终于理清了思绪,从崩溃的边缘找到了理智。
“缓过来了很好,”看到少女站稳了脚步,任源笑着招呼道“我们上楼吧。”
“上楼干嘛”聂蒲胆颤心惊的问道
“不要怕,只是问你几个问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