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摆放在面前办公桌上的信件,s市xx私立中学白副校长脸上堆起了复杂难明的神色。他从一开始就未认为昨天关于初二年级十x班的事情能够被轻易解决,而作为其中一方的家长,那名叫秋织的女子看样子也不像会是善罢甘休的样子。
再次和他们校方沟通联络,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对方会用如此复古低效的方式。他记得之前通知前者来学校的时候,明明和对方通过电话,至少班主任周彦福,应该和对方是互相有留下彼此的联系方式的。可在这个年代还使用信件这种通讯手段的,已经不是少不少见的问题了,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简直像是某种行为艺术。
更奇怪的是,这封信还是通过传达室的门卫转送到自己手中的,这就让他更觉得难以理喻了。既然已经亲自走到了校门口,还要多此一举投递信件这实在不像是普通人能做出的事情。他拈起面前的信纸,鬼使神差的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仿佛嗅到了年轻女子身上特有的气息。
那个孤傲冷蔑的身影,又若隐若现的在他脑海中映了出来。或许是因为那天发生的事,给他留下了太过于深刻的印象。白副校长不得不承认,那天之后自己心中确实对其萌生了些不该有的情愫。当然一切也就止于几分微微有些绮丽的幻想而已,远远不至于因此而影响他的正常生活。不过要是有机会能够再近距离看到那个令人惊艳的女子,总不是件坏事。
在心里翻滚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白副校长仔细的拆开了这封素白的信简。封口很松不像是使用了胶水这类黏度较高的东西,这让他不由得开始臆想对方是不是用唾液暂时封住的信封。瞬间他便联想到了那两片线条冷艳的樱唇,以及掩映其中娇俏红润的细舌,微微的醉红下意识的在他脸上浮现了出来。
信封中装载的事物倒是不多,只有两张叠在一起的单据和一张写有娟秀小楷的信纸。白副校长先展开了单据,待看清了上面写的内容后,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起来。
这两张单据是在s市中心医院开出对于秋鲤沫的伤情诊断书,上面密密麻麻的罗列了十几项验伤报告,看上去做了个囊括全身的大检查。上到头骨骨折,内脏大出血这样听起来就颇为骇人的内容。下到脑震荡,和严重的精神损伤应有尽有。在最后的医生建议里,还写上了推荐立刻住院,进行全面治疗这类的诊断结果。
如果单看这张单子,只怕还要以为秋鲤沫伤的比被他打晕的华宣严重十倍不止。可实际上白副校长很清楚,就算这张单子真是s市中心医院的医生开出来的,上面记载的内容也不可能全部都是真的。别的不说,只是上面几处关于骨折的记录没有造假的话,那天秋鲤沫就不可能站在办公室中。
“看样子,这孩子的家庭在医院那边,很有些人脉啊。”白副校长将手中的单据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失声笑道“只是就算开出这种医生证明,回头闹到法院上还是要由公安部门验伤啊,这东西连孩子都唬不住嘛。”
放下了两张单据,白副校长又把那张信纸拿了起来。第一眼扫过的时候,他心中便有几分怀疑,现在细细看时发现上面的蝇头小楷果然是用毛笔写的。将信纸靠到近前,还能闻到上面散发出的淡淡墨香。
白副校长平时也有练习书法的爱好,略作把玩便立时发现这封信的纸、字、墨各方面都堪称上乘,显示出书写者极高的文化素养和底蕴。这不由得让他对织愈发的感兴趣起来,连带见信未见人的遗憾都抛在了脑后。
可当他仔细审视完信件内容的时候,那些心猿意马的靡靡幻想立刻消失不见。复又仔细看过第二遍后,冷汗刷啦啦的从背后冒了出来。与其说这是封信,不若说这更像是某种威胁勒索和犯罪预告书。
信件的内容十分的简洁,用词也颇具古风。所要表达的大致有两个意思,首先便是重申了那天织离开前的要求,即资金赔偿和公开道歉以及表达决不妥协的意思。而接下来表述的内容,就让白副校长有些坐立难安了起来。
后半段读起来颇像是某种预言或者预告,织在信上指出就在今天,秋鲤沫班上的一名女生将选择跳楼自杀。而在后面更是非常直白的写明,女生自杀的原因是由于发生在其身上的,不可宣之于众的恋情。
无论如何白副校长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织会在这封信上写下这样的内容。且不说这件事会不会发生,就算真的有学生跳楼,怎么看也和秋鲤沫这件事毫无关系。硬要找个理由的话,来解释对方为什么要在信里写下这如同诅咒般的预言。那就只能理解为是在暗示,如果华宣的父母不进行道歉赔偿,这种事情就会发生一样。
“为什么要在信里写这样的内容这算什么,威胁吗”白副校长扶着额头陷入了沉思,他倒不是真的把这如同儿戏的预言当真。只是在担忧,在信中写下这样内容的那名女子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实际上那天的交流中,白副校长就有些怀疑那名叫秋织的女子是不是精神上有些问题,至少看起来有点不像是能够和周围人,正常交流生活的样子。如果信中的预言真的只是句出于恶意的诅咒还好,要是还有别的含义就麻烦了。
他不是没见过受困于臆想症的犯罪人士,此刻他脑海中已经勾勒出面色冷蔑的女子一边将学生从教学楼的楼顶推下,一边眼神空洞的呢喃着这是自杀的骇人画面了。考虑了良久之后,他先是拨通了门卫那边的电话,要求这几天一定要严格登记外来人员,然后通过学校广播将秋鲤沫的班主任周彦福叫到了办公室来…
…
面色微微有些憔悴的华母正守在儿子的病床旁,剥着手中的水果,絮絮叨叨的对病床上的男孩抱怨道
“你都这么大的孩子了,怎么天天就不能给妈妈省点心呢在教室里和别人打架,像什么样子就算那个扑街仔被法院判了死刑,那打在你身上的伤也揭不下来了啊。”
“好了老妈,你别唠叨了。”华宣脸上绑着绷带,满脸厌烦的吼道“你这么唠唠叨叨没完没了的,我听了头又开始疼了,你烦不烦啊”
“好好好,妈妈不说了,妈妈不说了。”华母嘴上说着不说了,将剥好的水果递进儿子嘴里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了孩子的脸“你说你非跟人打架,好好的脸要是留了伤疤可怎么办啊我养了你这么多年浑身上下给你养的没伤没疤的,结果呢,你现在三天两头的在外面给我惹事生…”
“你是不是要我头疼死才能不说啊!非要我吐出来你才开心是不是”华宣对着母亲瞪起了还浮肿着的双眼,怒道“那你说吧,继续说吧,解气吗不解气再打我几下吧,来来来朝我脑袋打!”
“不说了不说了,怎么没两句话就开始激嬲,和你那个死鬼老爹一个德行。”华母见状忙缩回手,讪讪的住了口,病房里顿时沉寂了下来。
虽然当天场面看起来很严重,但华宣伤的倒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夸张。秋鲤沫毕竟是秋鲤沫,除了恢复能力和耐力确实超越了人类这个层次,单论力气只怕和同龄的女孩都没有很大的区别。
昨天早上能够击败华宣,纯粹是生生将后者给耗到精疲力竭了。华宣确实被打到轻微脑震荡甚至昏了过去,脸上也因为前者手上缠着粗糙的绷带,被打出了大面积的软组织挫伤血流不止。不过在送到医院之后很快就恢复意识苏醒了过来,现在除了间歇性的感觉有点恶心想吐,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对于他来说,这场殴斗带来的心理上创伤,要远比肉体上的难以接受。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在正面冲突中被全班公认的受气包给打败。甚至在最后,他竟会害怕到开口求饶。这简直是丢脸至极,就像走在路上踩中狗屎当众摔倒,然后又被溅进口中的狗屎给噎住了那么离谱和丢脸。
在好面子的华宣看来,这无疑是宣判了自己在学校中的社会性死亡,接下来两年被弱鸡秋鲤沫给当场打晕这个污点,恐怕是甩不脱了。他甚至能够想象到同学们聚拢起来疯狂嘲笑他的样子。他在同龄人之间的威信,至此也是荡然无存了。
当然如果他知道当时围观的同学们,是怎样看待那个发狂的秋鲤沫,就不会觉得这件事很丢脸了。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在他懊恼着疑惑于为什么自己会输给那个,如同女生般的纤瘦男孩时,班级里的其余学生早就把后者和怪物画上等号了。
“妈,我什么时候能够出院啊”想着一定要尽快再找机会找回场子,尚还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男孩开口问道“我想回去上学。”
“能出院你也给我躺在这里不出院!”华母气呼呼的说道“你爸已经去找律师咨询去了,一定要把那家两个挨千刀的给告到监狱里去,告到他们倾家荡产!那个小婊子不跪在我们面前哭着道歉,我绝不罢休…”
华母话还未说完,查房护士探头进来,对着她笑道“啊华夫人您在啊,这里有您的信。”
“信”华母满脸疑惑的从护士手中接了过来“什么信”
“我不知道,刚刚我要过来查房,在走廊碰到了个穿对襟长衫的女孩,要我把这封信转交给您,别的没说就走了。”小护士侧过华宣体温检查了下身体状况,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对襟长衫”华母眼前浮现出了个令她不快的身影,顺手拆开信件之后,里面装的东西顿时掉落了出来。最上方的,是张拍立得的照片。
“这是…”看清了照片上面的内容,华母脸色迅速转阴,出离的愤怒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