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老头子,还有三个儿子,从前都是边疆军。
老头子二十年前在战场上断了腿,被送回来之后,因为当时儿子们都还小,老婆子我力气又不大,实在没什么用,连累他也只能天天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后来大概也就过了半年的时间,他一直没有愈合的伤口溃烂得越来越严重,我又没钱给他请大夫,最后就只能,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去了。”
老妇人说着,那一双略有些干涩的眼里,也隐隐的透出了几许湿意:
“再后来,我的儿子们长大了。
一个个都和他们爹曾经一样,头也不回地入了边疆军。
当时我还琢磨着,这么多年,北漓军都没再来过了,他们入了边疆军,兴许根本就不用打仗,
能在军营里吃饱饭,还能拿些银子,怎么着也好过跟着老婆子我在家里吃苦。
可谁知道……谁知道这战事说起就起,
我那三个儿子,竟是一个也没能回来。”
“阿奶!”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懂事儿早,这话确实不假。
两个寻常人家都还只会窝在大人怀里撒娇年纪的小孩子这会儿察觉到自家阿奶情绪不对之后,竟都还知道要一左一右地把人搀着,另外再空出一只小手去轻轻拍抚着老人的后背。
年纪稍微大些的那个,更是直接替他阿奶接过了话头,壮着胆子抬头道:
“我爹和大伯还有小叔去年就已经战死了,
我娘和大娘她们带着家里的钱去了很远的地方。
阿奶年纪大了,腿脚本来就不好使,前些日子还在家里发愁等到了春天的时候,她犁不动地改怎么办。
夫子您说要改造犁,还要帮腿脚不便的人自己行动的事儿我们跟阿奶说了之后,阿奶特别高兴,还夸您是天神下凡,来帮助黎民百姓的!”
“你这孩子,怎么什么话都乱说?”
老妇人无奈地轻拍了拍大孙儿的肩膀,言语之间并不见有多少责备之意。
只是在抬起头来看向云潇的时候,那眼里却带着几分真挚的歉意:
“老婆子我虽然不知道您说的那些东西究竟要怎么做,但却也能猜得出来那一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云世子您能成功自然是最好的,但若是不成,也不必过分苛责自己与孩子们。
外面现在对您那个格……格什么的课确实有很大的争议,
但无论如何,您是好人这一点,便是再怎么没读过书的深宅妇人,甚至街头地痞都是知道的。
所以……”
老妇人笑了笑,望着云潇的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
“您一定要好好的,不管以后如何,我们都相信,您一定是心中真有百姓的,
您的的确确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如果不是真的有把百姓放在心里,哪一个高高在上的权贵会关注到底层老百姓们日常生活中可能遇到的不便?
之前总有人私下里嘀咕着,说这云世子很有可能只是在为了她的大业收拢人心。
老妇人不懂什么大业不大业的,
她只知道,即便是假的,
云世子能够“假”到这个地步,那也是他们这些百姓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