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人没事就好了,起码人还在啊!”江宁反手抓住李氏的手,眼神坚定。
杨大头也跟着劝道:“你们别忘了,今年咱们榕树村可是不用交赋税的,比起其他村子已经好很多了,我一路过来,看到其他村子还死人了!”
他刚刚没敢说,他们这一路看到不少浮尸,潘秀娘是见怪不怪,他还是头一次看见这种人间惨况,路上都吐了两回了。
众人脸色大变,李氏焦急问问道:“对了!你阿爷他们,他们还在外面接活呢!还有你三叔,你三叔跟着村长他们去盘炕了!”
杨大头下意识看向江宁。
江宁勉强勾了勾嘴角,“我听说村长他们现在山里盘炕,那边地势高,只要没有发生山洪,情况应该比我们这边好。
至于阿爹和二蛋他们.....这会儿还在县城那边修房子,那里离魏江远,一夜大雨应该不至于淹得太厉害。”
众人闻言,脸上总算有了一丝血色,这会儿有人肚子咕咕咕叫了起来。
江宁还没出声,刘氏便转身同大家说道:“家家户户攒的粮食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咱们还是趁机在山里转转,挖点野菜野果充饥,等水退了再说。”
正好外头的雨势又小了一些,不过山里都是树,虽然雨小了,但滴水可一点都不小,大家也顾不上这些,随便扯一片芭蕉叶往头上一盖就冲出去觅食。
小孩则留给行动不便的老人照顾。
洪水是在第二天开始消退,到了黄昏才彻底褪下,整个榕树村一片狼藉,黄泥混着水坑,已经分不清哪里是沟哪里是坑,往常田埂上参照的野草野花全不见了,路标也没了,大家想回去看一眼都不行。
好在杨汉终于把村里的男人带回来,被困在青峰山上的妇人老人小孩喜极而泣。
杨老头后怕地抓着李氏的手,担忧地问道:“人都没事吧!”
李氏悲痛摇头,“人没事,家里的粮食和地里的庄稼估计都没了!大头昨日坐船在村里挨家挨户检查,眼睁睁看着一间屋子倒下去,他说我们不能回去。”
杨老头立即看向杨大头。
杨大头神色凝重,“阿爷,村里的房子不结实,这次的大水又是从魏江冲下来的,更重要的是雹子和大风毁了屋顶,屋子里里外外都泡水,土坯都软了,稍微用力踹几脚都能踹出脚印,大家暂时别回去,就算回去也别在屋子里待太久,客栈还有活我得先走了,有事可以找我阿娘商量。”
杨老头知道大孙子忙,当即点点头,依依不舍目送他离开。
村长仔细合计了一下人口,发现确实没有出现伤亡情况,总算有些安慰,跟大家伙儿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各自回家看看,起码得知道家里损毁程度,另外,家家户户藏着的钱也得拿出来,那些是他们的全部了。
一部分汉子在青峰山脚下搭棚子,暂时应付两天,等天晴了再说。
相对于榕树村的有条不紊,其他村子简直就是乱成一锅粥了。
县衙里,董泽满头大汗地来回踱步,高勇匆匆进门,道:“董师爷,外面全是各个村的村长,昨日还只有三五个,今天都来了十几个人,您赶紧拿主意吧!”
“县太爷不在,我能拿什么主意啊!”董泽急得不行,“也不知道大人什么时候才回来!”
高勇怒而握拳,“都怪那些小人!要不是他们县太爷也不用走这一趟!”
董泽冷笑道:“怕什么!这次魏江决堤,出事的可不止我们平安县,我倒要看看府城那些蛀虫能跟县太爷耗多久!”
话音刚落,说曹操曹操到,董泽和高勇都惊呆了,“大人!您回来了!”
谢玉成被他们扶着坐下,神色有些凝重,“我看到县衙外面全是各个村子的村长,为何不让他们进来?”
高勇看了董泽一眼,面色微沉,“您不在,许县尉主事,他不让属下放人进来,原本许县尉还要属下把人赶走,属下于心不忍,就让他们先候着。”
董泽气愤握拳,“大人,看样子许东鸣是不想装了,这么明晃晃的跟您唱反调,是认定您回不来了吗?”
“是啊大人!知府那边怎么说?”高勇急切地追问。
谢玉成冷笑道:“有学政大人给我撑腰,几位院士作证,知府大人便是再不甘心又能如何?因为拿我没办法,就一直耗着,谁知道老天都看不过去了,竟然在这时候魏江决堤了,听说衢州府内五县受灾,他不放我回来,平安县出事谁担着?”
“无耻!”董泽咬牙切齿怒骂。
谢玉成长叹一声,“虽然这次有些危险,但好在知道了幕后都有哪些人参与,以后多加防范便是。”
“大人,您这次算是得罪了知府大人,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给您穿小鞋?”董泽忧心忡忡。
谢玉成倒是淡定,“怕什么!魏江决堤是大事,又发生在院试之前,就算知府大人想隐瞒,学政大人都不答应,他必定会报到朝廷那边,朝廷除了派官员赈灾,同时也会派人下来调查,若是意外倒还好说,若是人为.....”
“人为?”董泽和高勇对视一眼,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谢玉成摆摆手,没再多说什么,同董泽吩咐道:“请那些村长进来,统计一下各个村子的损失,到时候上报。”
董泽和高勇赶忙去办。
许东鸣这会儿才姗姗来迟,一进门便做出一副愧疚担心的模样,“大人!您可算是回来了!下官总算可以安心了!”
“许县尉,听说你拦着那些村长不让他们进来?”谢玉成并未接话。
许东鸣脸色有些尴尬,很快又恢复镇定,“大人,下官也是怕他们闹事,您不在,下官也不敢随意拿决定,只好让高捕头暂时把他们劝走,许是高捕头误会了下官的意思,下官这就出去跟他们赔个不是。”
“算了!你回去吧!哦,对了,县试结果保留,仍然有效,记得通知下去。”谢玉成不紧不慢地说道。
早在谢玉成安然无恙回来的时候他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但还是心有不甘,笑容都假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