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姑娘可别见怪,我沈某人平日也没什么爱好,单对这酒情有独钟。”沈默晃了晃酒坛,将剩下的酒通通倒进碗里,“尤其是您这酒,哎呀,真是好酒,有果的香甜,有粮的醇香,好像还有一股花香……到底是哪家的,您可得告诉我。”
“额……朋友自己酿的……”
“孟姑娘,不瞒您说,我这鼻子可灵,酒里有什么门道我一闻便知。这酒,定是要在两丈深的窖中,沉淀三年以上。周围的湿气也须终年保持不变,以我的经验,这窖应是离水域不远。”沈默仔细闻了闻淡黄色的酒浆,“再说这花香,似是紫藤,缕缕幽香,淡雅无比,不是另加进去的,似是常年在周围熏染,浸了香气……您这朋友可真了不得,不知可否引沈某人一见?”
“啊这……”
孟离心下佩服,虽说沈默这个人不怎么样,但鼻子是真的刁,这都能闻出来。她见这话头不好糊弄,赶紧端起酒碗道:“不急不急,沈长老果然是懂酒之人,来,我敬您。”
“好,孟姑娘请。”
说完,两人又将那大海碗喝了个底朝天。
孟离平时没用过这么大的碗喝酒,这一碗下去感觉有点蒙。她看了看头顶的木绣球,白花花、圆团团的花簇忽然变成了一堆明晃晃的月亮,晃得人睁不开眼。
再看沈默,跟没事人似的,拿起筷子正戳那盘子里的两条小青鱼。
酒鬼,果然是酒鬼,下了药都干不过。
“不知孟姑娘可有意中人?我跟您说,我浴日宫别的没有,青年才俊那是数不胜数。”沈默夹起鱼肉送进嘴里,“以孟姑娘这条件,想找个什么样的都没问题。”
“不……不用了……”
“哦?那就是已有了意中人了?不知是哪家的公子这么好福气?”
“他……”孟离刚要张口,赶紧把嘴闭上了,她揉揉眼睛,心中警醒,“沈长老,您看这点小事还劳您挂心,真是不好意思。”
“都是一家人,应该的嘛。”
沈默抬起眼,看见孟离脸红红的样子,笑道:“哎呀,这是沈某人的错了,怎么能让一个姑娘喝这么多酒呢,这样,您还是用酒盏,我用碗。虽说您现在是一派掌门,但终究是个女人,我沈默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欺负女人呢。”
听了这话,孟离心中不快。好家伙,瞧你那得意样,看不起女的是吧,给你下了药我还喝不过你,真当我没脾气啊。
“您看您这话说的,怎么叫欺负呢。来,我再敬您一杯。”
孟离晃了晃脑袋,端起酒碗咕咚咚先喝了个光,然后碗口朝下,示意沈默先干为敬。沈默哈哈大笑,连喊两声“爽快”,也干一碗。
“吃啊,吃啊,您看这事闹的,菜都快让我一个人吃光了,您吃啊。”
沈默把盘子往孟离这边推了推,孟离连忙推回去。她虽然脑子不清楚了,但还不至于自己下药自己吃。
“不不不,这菜是特意给您做的,我喝酒就行。”
“哦,这样。”沈默倒不客气,派头十足地点点头道,“你这厨艺,加上你的才貌,当真没几个女子能比。就是吧,女子在外面喝这么多酒,不好看。这也就是你还没成家,等成了家,再这样可是要挨夫君打的……”
“……”
孟离桌下的拳头突然攥紧,但事情还没办好,她不能发作。她看着沈默说话好像开始有些走板了,便清清嗓子,进入正题:“沈长老,说起成家,吴宫主年前是不是新娶了妻子?”
“妻子?”沈默思索片刻,然后笑道,“孟姑娘哪里听来的,哪有这回事。”
孟离心道,看来酒还没喝到位,便又端起酒碗道:“来,喝呀喝呀,沈长老,您真是海量,我再敬您。”
两人又是一碗,孟离感觉自己快要升天了。也不知是药物的作用,还是怎么,沈默的脸也开始微微泛红。
“玄戈呀……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你想问吴宫主从芳菲堂领回来的那个女子吧?”
可算是等到了。孟离赶紧努力让自己清醒清醒,赔笑道:“还是沈长老懂我。”
“那是,我可是最能察言观色,不然,如何在浴日宫侍奉吴宫主多年……”
“是啊是啊……”
“那个女子……”沈默捻了捻小胡子,“嗐,她哪算得上吴宫主的妻子,只是宫主随便捡回来玩的女人而已。”
孟离尽量克制住自己脸上的表情,顺着沈默的话道:“对对,就是那个女子。唉,我跟她在芳菲堂相熟,这不是,突然想起这事……”
“玄戈你管她做什么,那日要不是因为她出卖你……”沈默摆了摆手,“女人哪……最是靠不住……好在你现在沉冤得雪,那女子已被宫主打发了……”
“打发到哪里去?”
沈默眼神飘忽,似笑非笑地伸出手指头指指孟离。
“玄戈呀玄戈……你呀……嘿嘿……”
孟离赶紧又端起酒碗:“沈长老,我再敬您一杯!”说完,又是一饮而尽。
“哈哈哈,玄戈你当真是女中豪杰……我沈某人自恃酒桌上无人能敌,想不到你竟然……”沈默干完一碗,打了个酒嗝,“与我喝了这许多……还面不改色……佩服,佩服……”
这一碗落肚,孟离感觉自己的天灵盖已经盖不住灵魂要出窍,几盘菜被沈默吃了个精光,药效已达到极致,沈默说话的舌头终于开始大起来。
“当年吴……吴宫主的先妻……是东方九黎……蚩、蚩尤的后人,只可惜……芳年早逝……那个卑贱的女子……哪能比得上我们先夫人……”
“是啊,她那个低微的身份,哪里有资格嫁给吴宫主为妻。我也是因为想起她出卖我那事,气不过,就想问问她人现在在哪,我好出出气嘛……”孟离一拳打在石桌上,假装很生气的样子。
“那你要是这么说……我……我沈某人就明白啦……”沈默喝得高兴,摸起酒壶自己喝起来,“那小蹄子……不知好歹,惹宫主生气……宫主把她交由我处置……我把她……把她……”
“把她怎样?”
“把她卖到妓院里去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