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在一个偏僻小巷的旅馆登记住下。
打开牛星给的袋子,是一本资料,资料上是汉兴公司的简介,这是一家高科技企业,承担着国家前沿科技的研发生产。目前主攻的方向是芯片制造、光刻机技术。
这时候的林晓还不知道芯片制造对未来科技和制造业的影响,翻了翻,里面很多生僻的词组还有外文,看起来很是费力,匆匆翻过,里面掉出来一张纸,打开一看,是公司招聘的考试题和面试的内容。
林晓一笑,牛星是不放心自己的能力啊,公司应聘一个文秘,我这个前副处级领导会不过关吗?
不过还是看了上面的试题,查了一些资料,默默的记下。
牛星要把资料销毁,想来是销毁这个泄密的试题了,于是把那张纸撕碎,丢进马桶里冲走。
打开手机,信息和电话少了,大概是林晓一直不接电话,不回信息,那些想约林晓吃饭的人失望了。
对于一个落魄者的怜悯,更多是还没有落魄者心理上的欢欣舒悦,和高高在上的优越。
有苗慧的信息和几个电话。
昨天晚上到现在,苗慧给他发了几个信息。
第一个是昨天晚上的,看时间应该是她从洗浴中心的楼上下来,在车里给他发的:
林晓,想不到你这么卑鄙无耻,咱们相识快十年了,从大学校园到九岭,一直到现在。我怎么就没有看看出来你龌龊的心和丑陋的嘴脸。
是你变了,还是你一直就是这样?难道真的如你所说,你看上的是我的美貌和副市长的老爹?是的,我的老爹现在是一介平民,退出政坛了。我今年二十八,女人最美的季节就要过去,你讨厌我了,是不是看上了那个富婆或十七八的小姑娘?
林晓,你是世界上最令人作呕的人,没有之一。
也罢,祝你好运。
······
林晓点上烟,大口的吸着,他已经没有了眼泪,男人,到了一定季节,只剩苦涩的烟草和辛辣的酒精。苗慧的每一个字像一根根针刺,苗慧的影子,贯穿了他一生最美好的时节,从十八到二十八,整整十年,从大学校园,到尔虞我诈的官场,他一直坚信,苗慧是他的白莲花,在最无助的时候,想到的是她,在春风得意的时候想到的还是她。第一次从软包房里出来,撞见邓琪和王志在自己的婚床上,他手里提着菜刀,想象着冰冷的利刃划过,一柱艳丽红光喷涌时候的绚烂和邓琪撕心裂肺喊叫时候的酸爽,那时候,他眼前闪过苗慧的影子,把菜刀狠狠的砍在卧室的实木门上。
如果那时候再有一点冲动,自己的身子早就化作一缕青烟了。
在九岭的烂泥塘里,身子被淤住,不得动弹。他坚持了两天两夜,没有敢把眼睛闭上,他知道一旦闭眼,洪水漫过头顶,自己活不过几分钟,然后身子被老鼠长蛇啃食,即便后来被找到,估计剩下一堆白骨,甚至白骨都没有,最后的白骨会被野狗叼去。直到洪水慢慢褪去,自己的头颅一直露在水面,他才昏迷过去,那时候,他想到的还是苗慧,想着一定要活着,活着就有可能见到心中的女神。
(
苗慧当了镇长,林晓准备躺平,是她唤醒了一个摆烂的男人,一鼓作气,一直干到县委常委。
这一次被免职,林晓觉得这一生的好运气在这几年用完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苗慧已经二十八了,再不结婚,以后难觅合适的伴侣。昨天晚苗慧提出来结婚,可是自己这般光景,拿什么结婚,拿什么给苗慧幸福。
恨我吧!忘掉我吧!越干净越好!我是一个人渣,是你人生路上的反面教材,但愿我的离去能使你更成熟,眼睛更明亮。
往下翻,依然有苗慧的信息:
为什么不接电话,你是懦夫,王八蛋,只会逃避,你不是男人。
往下,依然有苗慧的信息:
给我一个理由?给我一个拒绝我的理由!
······
面前的烟灰缸快要满了,心针扎一样的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说好的,不再流泪,林晓在自己的脸上狠狠的扇了一耳光。
手机蓦然响起,林晓吓了一跳。
是韩璐。
“林书记,你什么时候走了?”
“上午就走了,想着你肯定没有起床,不敢打扰你,谢谢你给我免单。对了,以后不要叫我林书记,我叫林晓。”
今天走的时候,林晓去结账,吧台说韩总安排了,免单。
“谢什么?我好像给你过一个卡,你是露露洗浴中心的钻石客户,永远不需要付账。”
“那张卡我好像丢了。”
“你啊,我知道送什么你都不会在乎。你在哪里?说好今晚请你吃饭的。你说叫谁,我给你约,组织一个饭局。”
“我谁都不想见。”
“那好,就咱们两个。”
“我在省城。”
“去哪里干嘛?是不是去上访?”
“上什么访?”
“你被诬陷,无辜被处理,不去省里京城要一个说法?”
“算了,处理就处理吧,我认了。不当官一样能好好的活着。我在省城找工作,准备应聘一家公司的文秘。”
“去你娘的脚,我韩璐邀请你当我的总经理你不干,却去竞聘一个文员,你林晓就那么恶心我韩璐?”
“不是那个意思,韩总,我不想在吉昌在东陵混,都是熟人,我不习惯别人怜悯的目光,嘲讽的眼神。”
“你是怕别人嘲讽你?好,我让别人羡慕嫉妒恨你。你来我公司,我给你配一辆劳斯莱斯,给你一座别墅,再给你陪两个漂亮的专职女秘书,我让你走在东陵的大街上,亮瞎他们的眼睛,看谁敢嘲笑你,看谁会怜悯你。”
林晓一笑:“韩总,你这样给我一装扮,我成东陵的软饭王了。”
‘你还想咋办?要不,我在省城给你拿块地,你在省城搞开发,永远不需要回东陵。”
“韩总,你的好意我领了。我想自己闯一闯,等到头破血流了,自然会去找你。”
“给我说你的位置,我去找你,我也来个三顾茅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