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以后,林晓往外走,在门口的时候,一个男子在一旁站着,叫到:“林书记。”
林晓一看,是冯森,这时候的冯森点头哈腰。
开会的时候,林晓看见了冯森,他在县二十强纳税企业的名单里。
”有事吗?”林晓板着脸说。
“欢迎到企业里指导工作。”
“会的,只是最近没有时间。”
“我们时刻准备着,欢迎林书记光临。”
林晓没有停步,径直下楼。
回到办公室,找出会议材料,看了看特邀参会的老干部代表名单。都是近年从人大政协退下来的。唯一有一个叫陶建邦的人,今年才六十岁,却实几年前直接从县长的位置上退下来的。这不正常,按说一个五十多点的县长,完全可以再干一任县委书记,然后提拔到州人大政协任职,即便不提拔,也会是一个委室主任。
林晓想起来坐在前排中间的那个老者,看他的年龄,也就六十左右,身子硬朗,面色红润,明显比其他老干部年轻。
上面有他的电话号码,林晓直接拨了过去。
电话通了,里面传出一个声音:“哪位?”
“我是林晓,舒密县委的林晓。”
对方迟疑一下,才明白过来“哦,是林书记吧!刚才我们还见面。”
“陶县长,你现在哪里?”
“我回家了。”
“你家在哪里?咱们见一面。”
“我退下来以后,一直在老家住,离县城几十公里呐。”
“只要有一个地方,我过去。”
“林书记,你忙,就不要跑了,有事你电话上指示,我老陶几十年党龄的党员,只要你一声令下,我老陶还能做点事。”
“我刚到舒密,想拜见一下你们这些老领导。”
“谢谢林书记的关心,我身体很好,吃嘛嘛香。你不要来回折腾了。”
“你给我说一下你村里的位置。”
陶建邦说了一个乡镇村庄的名字。
“那好,去之前我会给你联系的。”
下午,林晓听取了几个常委和副县长分管业务口的汇报。
一直到天黑,没有人敢提出来请林晓吃饭。
从县委楼上下来,林晓自己开车出来,路上给陶建邦打了电话。
”陶县长,我是林晓啊,还没有吃饭,你看能不能让老婶子给做点吃的?”
“你真要过来啊,天太晚了,改天吧。”
“我已经在去你们村的路上,马上就到。”
“好,好,我家在东头第二户。”
“好,我去了给你打电话。”
路过一个超市,买了礼物,开车一直往陶建邦家里走。
几十公里的路,不一会儿就到了。
到村口,村子里黑乎乎的,没有路灯,正要打电话,从黑暗里出来一个人影,是上午在前排中间坐的那个老者。
“林书记,你真的过来了。”陶建邦紧紧的拉着林晓的手。
“我以为你在市里住,想不到在偏远的山沟里。”
“家有老娘,她不习惯城里的生活,所以在老家陪伴老娘。”
(
从后备箱里掂出来买的礼物,拿着进屋。
这是一个四合院,院子里干净,墙边种了蔬菜、葡萄架架在头顶。
客厅里摆了几个菜。
“奶奶身体好吧?”
“林书记,你千万不要这么叫,你是领导,我现在是草民。按以前的规矩,见了县太爷要下跪请安的。你年轻,我冒人官亲,当你大哥吧!”
其实陶建邦和父亲的年龄差不多。
“那好,我看看大娘。”
来到里间,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在床上坐,精神尚可。
“大娘,你身子还硬朗吧?”
“啊-----”
“不要和她说了,她耳背,听不清咱们说话。”陶建邦说。
“你真是孝子,是楷模。”
“那些年一直在外奔忙,很少照顾老人,现在清闲了,弥补老人。好在老娘的身子骨还行,要是前几年走了,空留一辈子遗憾。”
“是啊,子欲养而亲不待,人生一大遗憾。”
回到客厅,陶建邦拿出一瓶酒。
”林书记,这里我当县长的时候,县里出的一批最好的酒,放了十来年了,你尝尝。“
“这是压箱底货。一定是不舍得喝才放这么久的。”
“是,这一批酒以后,酒厂就半死不活了,我上半辈子一直喝的是本地的酒。”
几杯酒以后,林晓问道:“嫂子呢?”
“在厨房里,农村妇女,一辈子没有见过世面,你不要见怪。”
“嫂子也退休了吧?”
“修理地球的,什么时候想退休就退休。”
“她没有工作单位?”
“文化程度浅,上过两年学。往那里上班都不合适。”
“嫂子一直是农民?”
“是,一个不合格的农民,我在县里的时候,操持家务,带孩子,前几年带孙子,这两年孙子上学了,她就失业了,跟我一起回了老家。”
陶建邦当过县长,竟然没有给自己的老婆安排一份工作?武柏栓当县长几年,违规签编了三百多名教师。这真是天上地下。
“老县长,敬你一杯,你两袖清风,一身风骨是林晓的榜样。”
“言重了,言重了,时代不同了,我当县长那会儿,多数干部是清廉的,是正气的。随着经济发展,人的脑子活络多了,投机钻营的多了。我们这代人过时了,以后是你们的天下,你能到寒舍来一趟,我老陶很是感激。”
“不,老县长,风骨、气节、廉洁、正义,是永远不会过时的。这是每一个党员干部的基本要求,基本修养。”
陶建邦无语,倒上酒,和林晓碰了一下,干了。
又干了几杯,陶建邦的脸红了,林晓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应该能把话匣子打开。
“陶县长,我从外地调来,对舒密一无所知,组织把我安排到县委书记的位置上,诚惶诚恐、唯恐任职期间耽搁舒密的发展,唯恐走后留下一片骂声,你是老舒密,今天诚心诚意来寻计问策,望老领导不吝赐教。”
陶建邦把一粒花生米扔进嘴巴里,咯吱咯吱的咀嚼。
“林书记,我退下几年了,两耳不闻窗外事,外面日新月异,我老陶早就落伍了,要说计策,真的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