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何事?”夜寒尘微眯着眼眸,慵懒的问道。
“前方设了关卡,他们说要盘查,怕是……不太好走。”
夜寒尘听完,眉间微沉,异色的眸中闪过几丝戾气,
随即将沈清宁从怀里放了出来,理了理她凌乱的头发,语气宠溺,
“乖,你先在这待着,等我回来。”
语毕,便迅速起身下了马车。
沈清宁坐在马车中,听着窗外快速拂过的风,她蹙起了眉头
低声自语,
“夜深兼雾浓,怎得都不安生?究竟为何?”
她有些困惑,
透过窗帘的缝隙,看见夜寒尘冷着脸,浑身带着寒意的站在车外,与那人说着什么,
沈清宁忍不住的起身,欲蹑手蹑脚的走到车帘旁,试图听清他们的对话。
这时,却见玉容面带慌张的进了马车,
沈清宁见之,秀眉微微蹙起,
“何事如此慌张?”
玉容一听,神色有异,想要开口,却迟迟不语,
沈清宁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更感疑惑,
究竟是何时?竟让一向稳重的玉容都慌了神。
“有话快说,怎的吞吞吐吐的?”
“小姐,奴婢,奴婢只是有些害怕……”玉容怯怯的低垂着头,
“前面关卡设的重了些,可能要多等些时候,夜太子让奴婢进来陪同小姐。”
霎时,
沈清宁周身气息冷了下来,她就这样冷冷的看着玉容,不再说话,
玉容攥紧衣角,跪了下来,但却始终低着头,不肯吐露半字言语,默默陪着。
马车上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息,
沈清宁心中怒气渐长,但她也知玉容一向是个忠心的丫头,
她能够猜到,外面所发生的事,定是有所蹊跷,怕是与自己有关。
否则,玉容不会如此。
沈清宁抬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你起来,我不怪你。
我虽不知你究竟想隐瞒我什么?但,若你不肯说,我便自己去瞧。”语罢,她便要起身下去。
“不可啊,小姐,你现在怀着身孕,怎可轻易下车。”沉默不语的玉容顿时急了,她立马抱住沈清宁的腿。
“你既知我怀了身孕,又怎可如此放肆?还不放手?就不怕将我气出病来?”沈清宁居高临下的看着玉容,心中气急。
玉容始终不放,不停的摇头,
外面是战王身边的龙护卫,说什么都不能让小姐出去,
“小姐,奴婢知错了,小姐,求您原谅奴婢吧。
奴婢绝无他意,只是不想小姐身陷险境。
前面关卡夜太子自会处理,小姐只需安心待在马车里便可,
而且夜太子说了,不会有事的,他怎会让小姐有事。”
言辞之间,堆满了恳求,
沈清宁听之,内心顿时有些松动,但面上却仍是冷淡,俨然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微微用力,将玉容拽了起来,
“你可知错?”
“且要记住,我虽信任你,但你是丫鬟,我是主,
无论如何,你始终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若再吞吞吐吐,便再也别在我面前出现。”
话落,便转身坐了回去。
玉容不停的点头,但眼神却飘忽不定,
“知道了,小姐,奴婢知错了。”
“说。”
“小姐,前面关卡乃是与您方才所救的王爷有关,王爷遇袭,正在盘查往来之人身份……
夜太子……吃醋,又怕小姐你被这些琐事缠身,
所以,便吩咐奴婢,不能让旁人再靠近小姐。”
“我知道了。”
沈清宁听罢,冷冷的回了一句,她岂会听不出,玉容的话语中,乃七分假三分真。
她凝眸,又缓缓开口,
“我虽不强迫你说出真相,但你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忍耐度,
今日之事,到此结束!
往后若再说一句假话,你便不要在我跟前伺候,本小姐用不起不坦诚之人。”
语气微冷,眸光幽戾,秀眉紧蹙,整个人散发出一丝狠绝。
玉容听之,心中一颤,背后凉飕飕的,忙跪下叩拜,
“小姐,奴婢知晓,不论小姐是否赶奴婢走,奴婢都绝不会辜负小姐。”
玉容语气急切,眼神满是愧疚。
沈清宁听罢,微微点头,她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
“左右也就多等些时候罢了,你且陪着我就是了。”
“小姐,若是烦闷,奴婢陪您说说话,解解乏。”
“也好。”
正在这时,
马车外的夜寒尘与那人对话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
龙一欲靠近马车,查看里面到底藏了何人,竟让夜寒尘如此维护,
夜寒尘遽然抬手拦住了他,两人互相对视着,皆满是戒备,谁也不让。
“夜太子,如今灵溪与西戎合作,侵犯大定边境,
而夜太子却滞留在大定地界,
还请夜太子行个方便,让马车上的人下来验证身份,莫要为难属下,
否则,属下有理由怀疑,夜太子便是属下要抓的刺客。”
夜寒尘听之,眸中满是怒意,语气也随之冷了下来,
“我夜寒尘的太子妃,岂是你说查就查的……
……她是本太子护着的人,这辈子也不可能让任何人动她。”
龙一握紧手中的刀剑,眼神微眯,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属下不客气了。”
语毕,龙一浑身带着冷意的挥了挥手,
顿时,四周涌出大批的龙卫,朝夜寒尘与沈清宁的所在马车逼近。
“本太子看谁敢!”
夜寒尘语气愤慨,丝毫不让,
话音响起,他的风卫遽然现身,两拨人马互相对峙,一时间,冷光闪闪,刀剑无眼,招招直指要害,
四周空旷,无人敢靠近。
这一切来得实在太过突然,
通过车窗看去,
玉容见着眼前一幕,早已是惊得脸色苍白,
而沈清宁却显得有些冷静。
她蹙眉,看着眼前对峙的夜寒尘与龙一,
眼下局面虽已成僵局,关卡路障难疏通,
心中猛然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住手。”
话音响起,马儿也撩开前蹄长嘶一声,
“吁——”
夜寒尘与龙一遽然收手,同时看向那辆奢华的马车,
然,此时马儿犹如受了刺激,已然开始不受控制的朝前狂奔,
眼见着就要朝关卡撞去,四周不乏刀剑的袭击,车帘被刺破,车内众人渐渐看清,
只见那马车之内,正有一位衣着青色衣裙的女子。
惊鸿一瞥,龙一愣在了原地。
车夫霎时脸色大变,一把拉紧缰绳,试图让马儿停下,
但马儿却丝毫不听使唤,
仍在拼命的往前跑,
直直冲向不远处的悬崖,
“快抓住缰绳!快……”
夜寒尘大吼一声,顾不上其他,飞身而来,
而龙一却是慢了一步,
只因,刚刚那声音,那惊鸿一瞥,令他一时怔在了原地。
“还愣着干嘛,快追。”
语罢,他身后的龙卫霎时反应过来,纷纷追向那匹失控的马儿,
车夫拼命拽紧缰绳,试图让马儿停下,
可是,任凭他怎样拼命,缰绳却始终不受控制的紧绷着,
砰的一声,车夫发出一声惨叫,被马儿甩了出去。
夜寒尘试图抓住马车的缰绳,
却仍是晚了一步,
电光火石间,
只听见前面关卡处,响起一声沉闷的巨响,
只一瞬间,马儿便仰天一声长嘶,前蹄凌空,竟是直接朝着悬崖边上跑去。
“宁儿,抓住缰绳!”
“小姐,马儿受惊发狂了,正不受控制的狂奔,我们该怎么办?”
玉容语罢,便一把扶住摇摇晃晃的沈清宁,
死死地抓着她的手,神色焦急,此刻的她已然香汗淋漓,
随之,两人一起跌倒在车厢里,
“小姐,我们该怎么办?”
“你照顾好自己,抓紧我。”
沈清宁蹙眉,她一手紧握着玉容,一手试图掰开马车的窗户,
可怎么都掰不开。
最后竟直接被掀翻在马车中,沈清宁下意识的想要抓住什么,
可手边却什么都没有,只有那狠狠被摩擦刮伤的掌心。
瞬时, 沈清宁腹中传来阵阵绞痛,她疼得额头直冒冷汗,双手下意识得想要抚上肚子,
余光之间,却是瞥见了前方不远处的悬崖,
沈清宁心中一沉,
来不及的了,她看了一眼脸色苍白,浑身无力的玉容,
下一刻,沈清宁咬着牙,欲带着玉容飞身而出,
然,腹中疼痛愈发清晰,令她无法运气带人,
遂,红着眼眶,一把拽过玉容,试图将玉容推出马车之外,
“小姐,不要,小姐……”
“玉容,信我,我一定可以救你出去的。
若我不能活着回来,你定要替我照顾好我的父亲。”
语罢,沈清宁用尽全身力气,一把将玉容推出马车之外,
“玉容,你活着,替我向父亲与外祖母道句……对不住。”
话落,沈清宁只觉身体一松,整个人如释重负般瘫软在车厢里,任由马车带着她来到了悬崖边缘。
玉容被推出马车,却是狠狠撞在了石头之上,
“小姐!……”
玉容惊得大喊,一瞬间,她瞳眸里满是惊恐,
一声闷哼溢出,她的神情颓然下来,
两眼一翻,便失去了知觉。
夜寒尘飞奔而至,恰好看见这一幕,
那匹失控的马儿,长嘶一声,发出惨叫声,
众目睽睽之下,连人带马一起,直直坠落悬崖。
那匹烈马更是霎时没了踪影。
“宁儿!……”
夜寒尘眼角通红,仓促间飞奔而至,拼命想要抓住那悬崖的边缘,抓住沈清宁的手。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待夜寒尘的手紧紧拽住沈清宁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将沈清宁拉上来时,
那指尖已是离弦之箭般,快速滑落,
“宁儿,不要……不要……”
夜寒尘眼眶湿润,拼命摇头,
“宁儿!……”
其眼底皆是绝望,
嘶哑着嗓音,嗓音里带着哽咽,
山谷之间,久久回荡着这令人揪心的二字。
“夜太子,你冷静些!”
龙一遽然出声,却也只能抓住夜寒尘那随风飘散的衣角,
待他追上,却看见夜寒尘犹如疯魔般,竟是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下了悬崖,
“夜太子!”
龙一惊得脸色大变,
欲上前阻拦,却仍是晚了一步。
然而,即便他怎样拼命,
夜寒尘与沈清宁的身影,终是随着那逐渐笼罩的雾气,慢慢地被淹没,被淹没。
直至……
彻底消失不见。
重逢沈清宁的喜悦,以及再次失去沈清宁的悲痛,
令龙一双眼猩红,脸色苍白,悔恨与痛苦,几乎将他吞噬,
一时之间,龙一有些承受不住,他颓废的直直跪在悬崖边,
“沈小姐,对不起……”
此时,昏迷的御玄澈突然猛的睁开了双眼,
“阿宁!”
“阿宁!”
御玄澈蓦地起身,却惊觉周身已是冷汗淋漓,
“阿宁,不要……”
顿时,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声音里带着哭腔,眼角滑下一颗颗泪珠。
他紧紧揪着自己的胸口,这里…
…好痛,好痛!
他下意识的想下榻,却是惊醒了守在一旁的婉月。
“王爷,你醒了?”
婉月霎时反应过来,又惊又喜。
“怎么了?可是梦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