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儿鸣叫, 微热的风悄悄拂过,
风卫在附近寻找了一日一夜,仍是一无所获,内心开始渐渐绝望。
风影更是犹如疯了一般,一次又一次地潜入水中,
不断在水底摸索,几乎将整片湖泊翻了个遍,
可仍是,一无所获……
“老大,接下来怎么办?”
安顿好夜寒尘,龙卫询问风影的意见。
风影坐在一处洞穴,捏紧拳头,蹙着眉头,久久不语,
半晌,他猛地起身,沉声道,
“留下一部分人,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其他人随我带着主子,回灵溪。”
风影那原本毫无波澜的声音,在这一刻,终于泛起了些许颤抖。
“若是发现沈小姐的尸骨,也要将她安全无恙地带回灵溪。”
“是,老大!”
风卫们齐声应道,随即分头行动。
战王府,
夕阳渐渐西斜,收起最后一缕光亮,逐渐黯淡,直至彻底消失。
整个屋子都变得黑漆漆的,窗户半开,
即使如此,空气也犹如凝固一般,安静得可怕。
有风吹动纱帐,不知现在什么时辰,窗外月光如泄下的水银,寂静无声地铺满整个房间。
便见御玄澈的眉间突然皱起,缓缓睁开眼睛,
入目便是龙一,
“本王……睡了多久?”
“回王爷,一天一夜。”龙一面无表情,实则内心忐忑不安。
“一天一夜?”
御玄澈的眸子骤然一紧,
他活动了一下身体,终于感觉到那由外至内的暖意,慢慢渗透到身体之中,
可那般真实的梦,至今还萦绕在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那是他第一次,
第一次在梦境之中感受到绝望,
比死亡还要可怕的绝望。
突然,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一闪而过的画面,让他捉都捉不住,头痛欲裂。
但御玄澈肯定,
“阿宁,定是来过。”
他轻轻按压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这里的痛,可不是随便一人就能解决的。
“阿宁,你是故意在躲着本王吗?”
“你可是在恨本王?
你若是生气,你骂本王,你打本王,本王绝不还手,
你,出来,别再躲着本王!好不好?”
“你究竟去了哪里?
为什么?为什么本王感觉,你离本王越来越远了?”
他双目通红,怔怔地望着半开的窗户,低声呢喃,仿佛有某种魔力,
似乎能看到他思念之人端坐在窗前,听他诉说衷肠。
“王爷,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龙一小心翼翼地问道,
御玄澈闭了闭眼,将杂绪通通压了下去。
“本王没事,龙三与婉月如何?”
龙一身体一僵,他本以为王爷会继续发疯,
却不想,思绪转变如此之快,让他有些应接不暇。
迅速收敛好思绪,回禀道,
“回王爷,婉月无事,只是消耗太多,只需静养一段时间,
龙三受伤比较重,不过眼下已脱离了生命危险。”
“嗯,”
御玄澈淡淡的应下,眸色深沉,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集结人马,跟本王进宫,”
说着,他便起身,走下床榻,准备去和皇上讨个说法。
月光如迷雾一般,将整个屋子笼罩在其中,
不知怎地,龙一总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王爷……您?”
“你无需多言,本王要,清君策。”
御玄澈的眸光冰冷,
“清君策”三个字,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久久回荡在屋子中,
这哪里是什么“清君策”,分明就是“清君侧”。
昔日太子横刀立马,七尺男儿,却惨死在了自己胞兄手中,尸骨无存,万劫不复。
昔日兄弟,为了权利,反目成仇。
昔日脚下,踩着血与骨,一步步走向权利的最高峰的当今皇上,
已然失去了他的最后一道保护伞,
太后已逝,他该偿还自己种下的因果了。
如今,御玄澈手握重兵,位极人臣,
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光明正大的讨伐御天,为父报仇。
“是,属下这就吩咐下去。”
话音落下,御玄澈的身影,已然溶于黑夜之中。
龙一叹了口气,心中百感交集。
如此隐瞒王爷,不知是对是错。
但他肯定,一旦王爷得知沈小姐的事,后果不堪设想。
御玄澈的速度太快,龙一见之,连忙追上。
…
皇上与雪见正在寝殿内,歌舞升平。
两人正你侬我侬,
“砰”的一声巨响,
影公公被御玄澈一脚踹进殿内,直直摔落在御天面前,
“大胆,你竟敢如此忤逆犯上,来人,将其拿下!”
皇上虽怒不可遏,却不敢对御玄澈怎样,
只能拿影公公开刀,以泄心头之愤。
话毕,便是一脚踢在影公公身上,
“呵,”
御玄澈冷笑一声,眼神凌厉,却毫无惧色。
他挥挥手,示意身后侍卫将皇上团团围住。
而他自己,则一步一步向皇帝走去。
他每走一步,皇上就随之向后退一步,直至退无可退,
“来人,快来人,护驾。”
皇上那惊恐的呼喊声,犹如一声惊雷,在屋内炸响。
可惜,却无人响应前来。
吓得雪见蜷缩在一旁,身体瑟瑟发抖,
自御玄澈进来那一刻起,雪见便又羞又愤,恨意满胸,
然而,她只能忍气吞声,见御天如此懦弱,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御玄澈甚至都不愿看她一眼,无需他吩咐,
两柄锋利的刀剑便已横在她的脖颈之处。
“澈儿,你这是要作甚?谋逆吗?你就不怕遭天下人唾弃?”
皇上心中大骇,他已然明白,
恐怕这皇宫已尽在御玄澈掌控之中了,但他仍心存侥幸,
妄图借世俗的言论为自己博得一线生机。
御玄澈轻蔑的冷哼一声,
“逼宫?”
“皇伯父,你配说这两个字吗?您难道忘了,这皇位究竟是谁的?”
“你那沾满血腥的皇位,难道不是踩着我父王的尸骨,登上的吗?”
“昔日你陷害忠良,泯灭人性,害死我父王,
将夺权之战推到无可避免的一步,逼迫皇祖父传位与你,
你可有怕世人戳你脊梁骨?”
“本王,如今来,可是施行清君策,名正言顺。”
皇上脸色一僵,被揭穿后的他,恼羞成怒,
“原来你早已知道了,但那又如何?如今朕才是这天下的皇上,朕才是这九五至尊。”
御玄澈嗤笑一声,眼底迸发出无限的讥讽,
“九五至尊?本王是该笑,该悲呢?
皇伯父,我曾待你如亲父,可你却待我父王,待我母妃,如猪狗一般,随意杀戮,为求长生,
竟是食用自己嫡子血肉,
若是如此,你堪称天下至尊。”
皇上脸色大变,他颤抖得指着御玄澈,
“大胆,竟敢如此猖狂,颠倒黑白,朕……”
“闭嘴!”御玄澈大喝一声,
“皇伯父,既然戏演到了这份上,就不要再装了?
你每日服用的长生不老药便是最好的证明?”
皇上的腿正在打颤,一股恶心之感撑满他整个胸膛,
“你胡说,朕服用的乃是大师给朕炼制的仙丹。”
御玄澈蹙紧眉头,没了耐心,
他挥手,让人将雪见压了上来,
“她,可是知晓一切的罪魁祸首,皇伯父不若问上一问?”
“你……”
颤抖的唇,让皇上一时口不能言,他不敢置信的走向雪见,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说,此言可属实?”
雪见呼吸困难,但她却疯狂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
她毫无顾忌的将雪见自己体内的母蛊释放出来,
吓得架着她的两个侍卫和皇上不停的后退,
得了喘息的雪见,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
“蠢货,王爷都告诉你了,你还来问我?愚不可及。
怎么样?那长生不老药滋味如何
你吃下的,可是自己儿子的肉,
哈哈,皇上,感觉如何?是不是美味极了?”
“啊……啊啊啊……”
皇上发了疯一般抽打雪见的耳环耳光,绝望而又疯狂的嘶吼着,
“混账,混账,朕竟吃了自己的儿子,混蛋!”
他目眦欲裂,恨不得将眼前这个蛇蝎女人千刀万剐,
可惜,他只能想象,再也无能力。
他那原本愤怒的脸,逐渐变得苍白,
他瘫坐在地上,不停的用手抠自己的喉咙,
想要将吃下的污秽吐出来,可惜无济于事。
御玄澈脸上布满寒霜,龙一心领神会,趁雪见不备之时,一剑斩了那令人森然的母蛊。
“噗嗤,”
雪见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顿时萎靡不振,
母蛊逝,她这寄养的母体,顿时失了生机,满脸爬上了皱纹,一头乌发瞬间苍白,
整个人犹如历经了岁月的磋磨,苍老不已,再无半点昔日的美貌,只剩半口气在吊着
她不甘心,她不愿死,
她向御玄澈爬了过去,撕心裂肺的哭嚎着,
“王爷,救救我,我不想死,我错了,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御玄澈不为所动,冷漠的转身,
“来人,传本王口谕,皇上因食自己嫡子血肉,犯下滔天大罪,
如今失去神智,为不使这肮脏血脉亵渎祖坟,
而今铲尽弑父害嫡之徒,肃清朝堂,以免大乱,
自此天下事,由本王裁决,”
“王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
整个皇宫内,众人齐刷刷跪了一地,
“御天,你坐拥天下,却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了,
你费尽心思,自断后路,轻信奸人,害死皇祖母,”
“今日,我就要为父报仇!”说罢,他抽出佩剑,指向皇上。
皇上见状,惊慌失措地喊道:“你不能杀我!我是你的伯父!”
御玄澈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你杀我父亲的时候,可曾想过他是你的弟弟!”
他疯了一般,拼命向御玄澈磕头,想要活命,
“玄,玄澈,朕,朕知错了,朕不该啊,朕发誓,朕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机会只有一次,是你,自己放弃的。”
话音未落,他剑已出鞘,直直地刺向皇上。
只见剑光一闪,皇上惨叫一声,鲜血四溅。
温热的鲜血喷溅在御玄澈的脸上,身上,
他就这样静静的站着,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皇上,
眼中满是迷离和惆怅。
龙一见之,迅速吩咐人将御天的尸体拖走。
雪见挣扎的上前,却被人死死按住,
她流着泪,撕心裂肺的喊着:
“御玄澈,我是灵溪国的公主,你答应过要娶我的…,你忘了吗?
你不能这么对我?”
御玄澈眸光一凛,
走到匍匐在地的雪见身前,蹲下身来,
看着她满脸泪痕,一脸哀求的样子,
御玄澈只觉恶心,他狠狠的掐住她的脖颈,
雪见不停的挣扎着,却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
御玄澈原本清冷的眸子,逐渐染上血腥,
他冷冷笑出声,带着血腥味的声音一字一句道,
“你还当真以为我会娶你?你,不值得本王娶你,从前种种,不过是逢场作戏,”
“本王只恨,没能早早动手杀了你。”
绝望,彻底笼罩了雪见,
她仿佛跌入了无边的黑暗,
冰冷,彻骨的寒冷,她双手死死地抠在地上,
可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流。
须臾之间,
便见她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凄美而又恐怖的笑声,
“哈哈哈,御玄澈,莫不是你以为杀了我,就能求的沈清宁的谅解,她就能回来找你了?”
“我告诉你,沈清宁早就死了,她早就不在了。
你即便求得她的谅解又如何?
你还是得不到她。”
她疯狂地大笑,仿佛开刃的剑刃,消散了她的理智,
“她已经死了,她死了……哈哈哈……”
雪见肆意的笑声,久久不绝,
龙一心下大惊失色,他不知雪见究竟知道了些什么,他握紧手中的刀剑,
只要雪见吐露半分,他便拼着被主子赐死的风险,也要先杀了雪见,以绝后患。
可雪见却仿佛失了神一般,只是兀自大声地说着:
“你可知那沈清宁,是如何死的?
你,便是那始作俑者。”
“你啊,就活该,一辈子得不到她。”
“御玄澈,你就永远陷在这无底的黑暗中,痛苦吧!”
御玄澈双眼赤红,眸中的阴戾倾泻而出,
“阿宁她,没死,没有本王的允许,她不会死。”
加重手上的力道,
他手一紧,只听“咔嚓”一声,
雪见的脖颈,就被御玄澈生生扭断。
见此,龙一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的额头竟是布满了冷汗。
他背过身,不敢看自家主子。